吃力地撩起眼皮,暗淡渾濁的雙眼閃過一絲光芒,李無憂嘴角微微抽動,想要表達心中的喜悅,能在臨死之前聽到小九醒來的喜訊,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滿臉的褶皺遮掩了李無憂的笑容,微微張嘴,微弱沙啞,斷斷續續的聲音從他嘴中傳出:“告訴……小……小九,他要……守護……李家……一輩子!這……這是他……欠我的!”聲音小得幾不可聞,若不是陳惜花元嬰修爲,即使近在眼前,也聽不清李無憂的聲音。這句話說完,李無憂緩緩閉上了雙眼。
陳惜花含着眼淚點了點頭,他與李無憂百年的友誼,此刻終於要走到盡頭。
劇烈的喘息聲響起,越來越急,感覺到李無憂握着自己的手越來越緊,陳惜花心中發出了一聲嘆息。此刻,誰來都回天乏力了。
“咣噹!”大門被猛地退開,李雲和夜無寐闖了進來,他們身後一羣李家弟子緊緊跟隨,滿臉緊張神色。
陳惜花沒有回頭,沉聲開口:“你們都過來再見老祖宗最後一面吧!”悲傷憂愁的聲音,催人淚下!
李雲邁步來到牀前,一指落下,點在了李無憂的額頭。天地元氣波動着進入李雲的身體,一股股生命氣息,順着李雲的手指進入李無憂的體內。
肉眼可見,李無憂的白髮漸漸變黑,皺紋漸漸平整,時間不長,李無憂竟是恢復了百年前的容貌。
陳惜花看着李雲救治李無憂,悲傷的心情總算是稍稍緩解。回頭跟夜無寐打了個招呼,然後揮手讓李家子弟退出,靜靜等待李無憂醒來。
生命氣息源源不斷輸入李無憂的身體,可預想的情況卻並沒有到來,李無憂雖然身體已經恢復,可依舊緊閉着雙目,那樣子,與當年身中百日眠時一般無二。
又過了片刻,李雲的手指離開李無憂的額頭,五根手指一陣微微彈動,無數細小的空間裂紋包圍了李無憂的頭顱。
陳惜花再度緊張起來,李雲凝重的神情表明,李無憂的狀況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好!
又過了片刻,李雲猛一揮手,牀上的李雲消失無蹤。
體內世界,香飄雪已經長到了一丈大小,四條尾巴不停晃動,一顆粉紅的內丹正在吞吐。
突然之間,李無憂出現在了香飄雪存身的巨石之上,將小狐狸嚇了一跳。
一口將內丹吞入腹中,小狐狸大叫道:“李雲,你幹什麼?想要嚇死我嗎?”這百年來,小狐狸憑藉着藥圃中的靈藥已經升到了四尾之境。
這麼長時間不見李雲,小狐狸也沒有想過要去呼喚他。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要李雲和夜無寐不來,那藥圃中成熟的靈藥還不是歸她自己分配。
此時見到李雲突然現身,香飄雪第一個念頭就是,李雲這是過來收靈藥了。
“飄雪,快些看看五哥還有沒有救!”李雲焦急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嗯!”小狐狸一聽李雲不是來收靈藥,立馬眉開眼笑,低頭朝巨石上的李無憂望去。
半晌之後,香飄雪搖了搖頭道:“他活到現在,已經是凡人的極致了,如今大限已至,誰都無力迴天,除非你能越過玄滅那道坎,進入更高的層次,否則……”
李雲大聲道:“你不是說,我在這天地中好比神靈,沒有辦不到的嗎?怎麼……”
香飄雪打斷了李雲的言辭,尖聲道:“他本就不屬於這片天地,如果你更改他的大限,就會引起兩個空間的衝撞,到時不但他活不了,你,我,連帶外界百萬裡方圓內的所有生命都得跟着陪葬!”
見到李雲沉吟不語,小狐狸又高聲道:“李雲,你別想了,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哎!”一聲嘆息響自虛空,巨石上的李無憂一閃而逝。
遠處,冰清玉潔姐妹正在急速奔來,她們身後正跟着冥屍,而青狼也從另一個方向趕過來。
“飄雪!剛是不是主人來了?”葉冰清一到此地便開口詢問。
小狐狸點點頭道:“是啊!李雲來過了,不過有急事又走了!你們彆着急,過不多久他還會回來的,此次空間範圍擴大到了百萬裡,一定是李雲努力閉關修煉的結果。如今他已經成功踏入人境,不會再有什麼大事了,過兩天……”小狐狸在那裡胡說八道的時候,李雲已經將李無憂又放回了牀上。
李雲頹然地收回了手掌,微微搖了搖頭,輕聲嘆道:“我無法讓五哥的靈魂煥發生機,也封不住他消散的靈魂!”
陳惜花泣聲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挽救無憂了嗎?”
李雲搖了搖頭:“哎!除非是我現在能夠突破玄滅,跨入更高的層次。現在……五哥的靈魂,已經散了!”
陳惜花黯然低頭,終於不再抱什麼幻想,深吸了口氣道:“李雲,無憂最後有句話要我帶給你,他說‘要你守護李家一輩子,這是你欠他的’!”
李雲看着牀上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李無憂,輕聲道:“五哥,有我李雲在,便保李家世代昌盛。”
夜無寐感受到李雲心中的悲傷,默默上前兩步挽住了李雲的胳膊。
李雲低聲嘆息道:“我感悟了輪迴意境,卻依然無法從蒼天手中搶回五哥的生命。我能夠阻止師尊體內元神法則的消散,卻封不住五哥消失的靈魂。若是我修煉了木系法訣和水系法訣,就能將輪迴意境補充完整,若是這樣,也許能夠將五哥的靈魂送入輪迴之中,讓他轉世重生,可現在卻……”
悲傷的氣氛在屋中瀰漫,良久良久……
待到李家子弟全都進入屋中,李雲出手禁錮了李無憂的肉身,並放入了一枚極品靈石保持禁制,這樣,李無憂的屍身就算是萬年之後,也不會腐朽變樣。
三天過後,陳惜花回到星雲峰,而李雲和夜無寐則是一同起身前往雲海宗看望任劍。
雲海宗百年發展,雖然中間由於李雲沉睡,引出了諸多風雨,但總的趨勢還是步步提升的。如今李雲強勢復出,雲海宗主峰的山門再次變得門可羅雀。
李雲來到雲海宗,夜無寐便進入了體內世界。她的身份還真是不便跟隨李雲進入山門。
宗主周立已是元嬰修爲,宗門在他的管理下,蒸蒸日上。任劍的修爲還是沒有完全恢復,看這個樣子,若是要恢復以前的水準,最少也要千年的時間。
現在雲海宗的化神修士已經有三個了,除了李雲和大長老,鄭先也在十年前化神成功。
看到雲海宗已經步入正軌,李雲心中欣慰,在門中住了三日,便再次離去。這次他並沒有向任劍提及修煉事宜,自從化神之後,彷彿冥冥之中給了他指點,李雲的心中對今後的道路如何行走已經有了完整的把握。
之後三天之內,李雲去了烈火城,老掌櫃的早就離世了,不過那個製衣店一直存留,現在的掌櫃的是老掌櫃的曾孫,而當初那枚靈石則被供奉了起來,世代保存。
陸家也已經換了幾任家主,早年的故人也都早已故去。隨後李雲去了青峰山看望了大牛,見到大牛也修至元嬰,高興地陪着他痛飲了三天烈酒。
繞了一圈之後,李雲再次來到了中都城。城中很多地方已經模樣大變,走在大街之上,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飄香樓業已改換門庭,李家府邸也住進了新的主人,只有吳府門前的鐵槍--依舊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