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珊珊的屋子放置的是雙人牀,整潔的大牀上還有着糖果抱枕,斑點狗靠墊等可愛物件,雖然沒有太多粉色的東西,但還能看出這是個愛做夢的女孩兒,蕾絲花邊的桌巾,花兒朵朵的淺紫窗簾,牀頭櫃上還有一個擺着芭蕾姿勢的水晶音樂盒,這些小女生的東西讓房間多了些溫馨感覺。
王平隨意地把行李箱推到牆角,從中取出了自己要用的東西,她並不準備在家中久待,今天的事情太多,二老沒有工夫發現女兒的不對,但等時間長了,一些事情上還是會露出端倪的,即便可以理解爲在外面改了習慣,但有些習慣,真的不是那麼好改的。比如今天那種沒羞沒臊直言包養的事情,是真正的郭珊珊不會做的。
記憶中的郭珊珊真的是個很平凡的女孩兒,也會愛做夢,幻想白馬王子之類的存在,但更多的則是按部就班地學習生活,即便也有某些不能說出口的愛慕情懷,卻絕對不會做出如她那般出格的事情,這個女孩子,若是在善於發現的人眼中,也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羞澀花朵,而在更多人的眼中,清秀的外貌也就只能是那些性格張揚的美豔女生的陪襯。
這樣的人,扮演起來並不會有多少難度,因爲她們沒有自己鮮明到獨特的性格,很有些溫順地接受命運對自己的安排,縱然有什麼不滿,也頂多是和小姐妹抱怨一下,更多的,是什麼都不說,安靜承受,然後默默幻想。
王平自然能夠扮演這樣的人,可是,圖什麼呢?任務已經完成了,她沒有必要爲此去欺騙別人,從心底裡,她不喜歡這樣騙人。
再者,這個家,她到底是半途□□來的,無論別人知道不知道,她自己是會有一種鳩佔鵲巢的感覺的,若是還有下一次,她倒是寧願從嬰兒時期開始,那個時候她還可以告訴自己父母都是自己的,家也是自己的。
好久沒人住過的房間換上的是新牀單,被褥也是郭母昨天才曬過的,一到太陽好的時候,她就會把家裡的被子拿出去曬曬,女兒的也不會忘,彷彿隨時預備着女兒回來用。
這倒讓王平的心裡好過了許多,即便如此,躺在牀上也是久久沒有睡意,這個房間,於她來說還是太過陌生了。
手機早就被她拆掉了電池,牀頭櫃上的鬧鐘安靜地走着,幾乎聽不到聲音,王平不知怎麼就想起了系統,琢磨起了某些規則。
每一次重生都有任務目標,從這兩次來看,大的方向都是不變的,要獲得某某人的好感度,這個數值也是固定的100,而系統只在頒佈任務的時候,和任務目標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會跳出來提醒她,其他時候只會顯示好感度。
從這一點上來說,系統是很死板的,但它又能夠捕捉到任務目標微弱的情感變化,好感值的加一減一也就是百分之一的變化,實在是很微弱的,而它則能夠敏銳地量化提示,又似乎很是靈活的樣子。
而且,並不是任務完成之後就馬上穿越,上一次,她等了二十六年,都以爲自己要在那裡孤老終生了,卻突然穿越了,而這一次… …王平的眸光一閃,她或許可以試試看看,是不是一樣的時間,又或者是有着怎樣的規律。
並不知道自己上一次消失是怎樣驚世駭俗的王平顯然沒有想到某些善後問題,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她都不在了,縱然有什麼,又與她有什麼關係?
亂七八糟地想了一些事情,想了柳毅,那個隨着年齡增長而愈發鎮定從容的男子,若是沒有那樣的出身和經歷,也許真的會有某些大不同吧。
又想了想自己“死”後他會怎樣,總也是個駙馬,年齡又大了,縱然骨子裡還有以前的氣質在,但那些看臉的怎麼也不會再對他又興趣了,那麼,憑着駙馬的身份,他總還是可以安穩地活下去,富貴也是有的,她的私庫可還是在的。
轉念,又想到了張波,她是真沒想到張波竟然還會找到家裡,按照一般的小言定律,他不應該是借酒消愁然後跟某個女人酒後亂、性,最後奉子成婚然後繼續以前的花花公子生活麼?
她一個過去式,撐死能成爲白月光,其他的,不應該人海茫茫無蹤跡嗎?
對不按常理出牌的張波怨念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臉頰,這一巴掌真是太冤枉了。
想是這樣想,卻也一點兒也不後悔揭露了那些不堪的真相,讓二老懞在鼓中的結果只會讓他們成爲張波的助攻手,搞不好就在自己不好說明真相的情況下弄一個既定事實出來,讓人再也無法擺脫,最厭煩那種無奈着無奈着HE了的結局了。
那一定不是自己的路。而其他的......
對於現代,她少了一種使命感,因爲這裡的未來她並不知情,所以也沒有什麼迫切想要改變的願望。
不曾經歷過更好的,眼下的生活似乎已經是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的產物了,她最初的那個現代也不過是眼下這般,那麼,沒有了方向,她又能夠做什麼呢?憑藉在古代學習的才藝混得風生水起嗎?聽起來很不錯,不過,想要讓堂堂公主卑躬屈膝,諂媚求人,還是算了吧。
一時半刻還沒想好自己要做什麼的王平打了個哈欠睡了。
看着二樓上的燈火都滅了,這個時間段,整個小區也沒有多少亮着燈的了,這是個老小區,只看樓房的老舊程度就知道了,而在這裡居住的,多半都是些有年紀的,自然不會很晚睡覺。
街道上的路燈彷彿也因此暗淡了不少,坐在車上的張波放倒了座位,仰着頭看着那棟樓,指間夾着一根菸,時不時吸上一口,飄渺的煙從窗戶縫隙飛走,帶來一股涼風,明滅着菸頭。
很久沒有這麼凶地吸菸了,張波的神情陷入回憶,他覺得自己是爲了郭珊珊戒菸的,因爲他身上帶着煙味兒的時候,她在接近時總是會微微皺眉,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了這一點,而一旦看到了就記住了,再想要抽菸的時候就會很剋制,慢慢地不再抽,這個過程,到底用了多久呢?
爲什麼,他被馴化了,她卻離開了呢?
一股更冷的風吹過,已經燃到盡頭的煙在明亮了最後一下之後熄滅,車裡再沒有了一點光,張波看着窗外,眼中有着水光,他的腦子很亂,或者說一直很亂,從郭姍姍離開到他精心選了東西帶着資料追來,再到剛纔那般狼狽地被趕出來,有那麼一刻,他真的不明白是爲什麼。
他明明有錢有勢,長得又不錯,腦子也好,事業有成,也會討得長輩喜歡,可是爲什麼他的好她突然就一點兒也看不到了呢?
以前,在工作煩躁的時候,是誰爲自己送上了一杯溫牛奶的呢?是誰溫聲細語地說“不要着急,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你那麼聰明”,那時候她的眼中彷彿一汪秋水,蘊着柔波,看得人幾乎要溺斃其中。
他還記得自己曾匆匆躲開那樣的目光,紅了耳尖,而現在呢?
回想剛纔的一幕,她拒絕自己時候的堅定冰冷,她用刀抵着自己脖子時候的目光,明明還是那樣一雙眼,明明還是那樣水盈盈的眸,可是,爲什麼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了呢?
果然如她說的“不喜歡了”嗎?爲什麼突然就會不喜歡了呢?
反覆糾結着這個問題,讓他苦惱讓他痛苦,而不去糾結這個問題,有那麼一刻,他也想要很有傲氣地大步離開再也不回頭,他一直是受女孩子喜歡的,不會找不到女人陪伴,但… …只是想一想,又是放不下,那些女人,都不是她。
他竟是怎麼都回憶不起曾經喜歡過的女神是什麼樣子,甚至記不清以前自己都是在跟哪些長相的女人廝混,怎麼想都只能記得一個郭珊珊,她溫柔的笑,她安靜的眼,她柔軟的手,還有… …她決絕時候的美,他放不下。
王平是早上出去買早點的時候又一次見到張波的,他靠在車上,臉上有着胡茬,眼下的黑眼圈很明顯,眼睛都有些發紅,神情卻是冷靜的。
“我想跟你好好談談,只是談談。”
挑了挑眉,王平應允了,擡手示意了一下,“我先上去放下豆漿。”再下來的時候身上披了一件外套,她跟郭母說要出去買兩件衣服。
一打開車門,殘餘的煙味兒迫不及待地躍出,讓王平眉心輕蹙,經歷過了無污染的古代,再看現代,便怎麼都有着一種忍耐的意味,而這其中,更不能忍耐的則是煙味兒。
張波的神情有一瞬間的緊張,下一刻就想要說換乘出租,他才張口,便見郭珊珊低頭坐上了車,安靜的神情彷彿沒有半分不適。
強迫自己冷硬下來的張波抿緊了脣,上了駕駛座發動了車子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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