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看着天邊遠處,雲景的目光似乎洞穿了虛空,但他卻再沒有感覺到天子劍的動靜了,似乎之前只是錯覺。
他之前感覺到天子劍微微動了一下,轉瞬就歸於平靜,那畢竟是他放在那個地方的,還在那裡佈置了聚靈陣,更是親手煉製了鎖鏈將其束縛。
到了如今雲景的層次,當初他接觸過的東西可謂都留下了他的氣息,所以有所動靜他都能相隔千山萬水有感。
但也僅僅只是模糊的感應罷了,他並不明白天子劍動彈一下是因爲什麼。
不過雲景卻是很快反應過來,拋開其他不談,天子劍自己放在那裡,還用鎖鏈束縛,它如今居然動了一下,似乎自己束縛它的手段並不能真正將其限制在原地?
那麼爲何在此之前它都一直安靜呆着呢?
是因爲自己嗎?
當初是天子劍主動找上自己的,似乎是認可了自己,相當於本身是它的主人,那麼主人讓它待在原地所以它就一直不曾有任何異動?
思來想去,雲景大概覺得是這樣的,否則它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說服自己天子劍爲何會乖乖待在原地,畢竟如今看來,自己之前的手段並不能束縛它。
然後雲景又猛然意識到,之前感覺到天子劍有所動靜,除卻當初自己親手佈置那裡,觸碰過的東西有自身氣息,從而側面感覺到它有所動靜外,似乎還有天子劍本身在隔空向他傳達某種信息!
‘它似乎在告訴我,有人在通過某種特殊方式欲要窺探我,然後還不等我自己有所發覺,它就先不爽了,不但斬斷了對方窺視的目光,甚至還給了對方點教訓……,咋感覺那把劍是在邀功,一副快誇我的樣子意思,假的吧?’
心念閃爍,雲景都被自己隱約感覺到的信息驚了一下,可事實似乎就是如此?
暗自搖頭,雲景估摸着那把劍本身是沒有意識的,不可能誕生智慧生物的靈智,但那把劍本身就很非凡,有着很多神異之處,不能用常理來衡量。
須知那把劍的誕生本身就可謂傳奇,葬劍山佈局數百年,光是前期就不值得準備了多少,乃至整個葬劍山都因此而消亡在歷史。
當初天子劍真正出世的時候,又是神物又是龍骸……,更有武者書生皇室成員等無數特殊人的鮮血祭練……,最終才呈現出了那麼一把‘平平無奇’的天子劍。
想到這些,雲景對於那把劍隔空給自己傳遞訊息也就不覺得難以接受了。
此時此刻雲景有一種隱約的感覺,似乎只要他想的話,那把劍將能跨越千山萬水飛來落入自己手中!
按捺住嘗試一下的想法,雲景在琢磨,爲什麼會這樣呢?
‘難道說,是因爲如今自己境界到了,才真正得到了它的認可,才能真正的將其持於手中,也才能真正發揮出它的一些功效?’
大概是這樣吧。
此外雲景真找不到理由來說服自己了。
天子劍啊,持之君臨天下主宰世間,帝王無上,莫不俯首,豈容他人隨意窺視?
哪怕那把劍的主人如今本身還是一介白身,甚至連舉旗的想法都沒有,但它本身存在的意義依舊不容任何人冒犯它的主人。
但話又說回來,持有那把劍,就並非是各自陰差陽錯迫使持劍之人走上那條路了,就好似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要咋搞你自己看着辦,主人沒動靜我就蟄伏,十年百年千年我陪你就是……
一瞬間雲景腦海中閃過諸多念頭,對於武輕眉的詢問,他收回視線看向對方示意她稍安勿躁平靜笑道:“的確有人在通過某種秘法欲要窺探我,不過現在已經沒事兒了,不必在意”,說着,雲景稍微解釋了一句:“這種窺探方式,並非直接的調查亦或者暗自關注,而是一種未知的手段,具體我也說不清楚,亦不知道對方具體要窺探什麼樣的信息,輕眉如今或許不理解,但將來你若到了這個層次自然就會懂的”
他不解釋還好,解釋了武輕眉反而更不懂了,神話境這個層次本就是讓人難以理解的。
雖說她不理解這個層次,但也明白天底下能人義士無數,有的是各自秘法,就如同此時雲景說有人用特殊手段欲要窺探他,但具體什麼手段雲景也不瞭解,是因爲他本身就不具備這樣的手段,武輕眉強行理解是,類似於詛咒那種吧,不見七人不聞其聲,但就是能針對某個人……
恢復平靜,但武輕眉聲音依舊冷冽,道:“小景絕對對方可是欲要對你不利?”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眼中殺機隱現,明顯對雲景在意得緊。
“那倒沒有,雖然我不知道對方用意爲何,但卻是窺探不成反而自身吃了大虧,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呢”,雲景搖搖頭道。
聞言武輕眉這才真正放心下來,搞半天是暗中某人偷雞不成蝕把米啊,她還以爲雲景攤上事了,在考慮自己如何幫他將隱患解決呢。
但不管怎麼樣,膽敢針對自己男人,別讓我知道你是誰。
壓下心頭想法,武輕眉卻道:“小景說得輕鬆,踏足神話境啊,談何容易,我可沒有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雖然武輕眉自認不弱於人,但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別說她了,換做任何一個人,在沒有真正踏足那個領域之前,誰敢保證自己能做到?說出來笑死人算誰的?
對此雲景也不糾結,笑道:“凡是沒有絕對,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呢,慢慢來吧”
“神話境啊,成就是成了,不成就是不成,別人的經驗沒有絲毫借鑑意義,所謂類我者生學我者死,若借鑑他人的經驗和指點永遠無法踏足那個層次”,說到這裡,武輕眉突然改口看向雲景語氣複雜道:“神話境壽五百,數百年時間過去,恐怕我早已經在你生命中消失,那時你會忘了我嗎?”
滄海桑田,時間會磨滅一切的,想到這裡武輕眉心裡就有些發堵。
時間是無情的,不會因爲任何人而停下腳步。
雲景哭笑不得道:“想什麼呢,數百年後的事情現在下那麼多根本沒有意義,照輕眉你這樣說的話,那千百年後我也只是這人世間的一個過客,於時間長河來說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都算不上,所以你我並沒有什麼區別,人是活在當下的,過好當下的每一天就好”
“說的也是”,武輕眉搖搖頭道。
然而英雄遲暮紅顏白首啊,人世間的無奈又豈是言語能夠盡述。
於是她乾脆轉移話題道:“對了,小景剛剛說的那把劍是什麼劍?”
聽到這個問題雲景稍微沉吟,在考慮要不要告訴她天子劍的事情。
按道理來說,以兩人間不分彼此的關係,是沒必要隱瞞她的,可天子劍代表的意義太過特殊,本身武輕眉就是一國之君!
可以這麼說,因爲天子劍本身代表的意義,任何人持有那把劍,都是所有皇帝的敵人,而且還是不死不休那種,那把劍代表的是君臨天下啊,這樣一來,持有那把劍的人成爲全天下的公敵也沒什麼區別了。
見他一時之間沒有回答,武輕眉也沒有耍小性子刨根問底,而是無所謂道:“若是小景有所顧慮的話,就當我沒問好了,我還沒那麼小心眼”
笑了笑,雲景道:“沒有,只是我所說的那把劍情況太過特殊……”
話說到這裡,雲景覺得自身跟直接告訴她真相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了,天底下還有什麼樣的劍居然在自己口中都如此忌諱?武輕眉又不是傻子,稍微琢磨就會想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麼。
把別人當傻子往往自己纔是傻子。
想到這裡,雲景乾脆直接道:“我所說的那把劍就是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那把天子劍”
饒是武輕眉已經有所猜測,但親耳聽到雲景這樣說亦是忍不住微微色變。
天子劍啊,持之君臨天下主宰世間,任何一個有點野心的人莫不得到,更別說像她這樣的一國之君了。
心緒起伏,她看向雲景語氣難以平靜道:“原來小景所說的是那把劍”
就這麼一句話,她就沒說再多了,但心頭卻是明白,既然雲景這麼說,那麼就肯定知道那把劍的下落,甚至就在雲景手中也說不定。
如果那把劍在別人手中,武輕眉說什麼也要將其奪過來,但在雲景手中嘛,那就另當別論了。
若在別人手中,她肯定是要奪過來將桑羅王朝做大做強的,可在雲景手中就不一樣了,她怎麼可能去搶自家男人的東西?再則,自己到底是女兒身,將來這個國家的皇位不可能是自己的孩子繼承,總是要歸還武姓的,如此以來就沒必要和自家男人鬧得不愉快啦。
雲景坦然道:“如今那把劍在我手中,想來輕眉你已經猜到了吧,你知道就好,別亂傳,而且說句有言在先的話,輕眉你也別多心啊,別打那把劍的注意,我不是捨不得,而是它主動找到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即使我丟了別人也沒資格擁有它,只會給自家帶去無盡災禍!”
“之前聽小景那麼說我大概就已經有所猜測了,不過你親口承認依舊有些吃驚,還有我,這麼重要的事情我豈會亂傳?而且小景儘管放心,我不但不會打那把劍的注意,反而很高興呢”,武輕眉眼中閃過莫名神采笑道。
雲景點點頭說:“那就好”
“小景就不好奇我高興什麼嗎?”武輕眉稍微靠近他一些問。
雲景不是傻子,說:“大概猜到一些,但你知道我的性格,目前沒那麼多想法”
“沒關係,現在沒有想法不代表將來沒有,那把劍居然在小景手中,嘖,話說回來,小景將來想娶我,實在不行的話,走到那把劍代表的高度就沒有任何人敢說什麼了”,武輕眉興致勃勃道。
若是將來雲景持劍君臨天下主宰世間,娶一個桑羅女帝誰敢說什麼?
雲景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那句話,目前沒那麼多想法,以他的成長速度,將來證道逍遙也不是不可能的,以逍遙鏡的高度去娶武輕眉亦讓人無話可說,當然,這條路若是走不通,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的,反正多了一個選擇。
他還年輕,才十九歲,眼下倒是不用糾結那麼多。
雲景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也不喜歡彎彎繞繞,有時候一句話就說清楚的事情非要高的複雜不是他的性格,就如同天子劍這麼重要的東西,他稍微琢磨就告訴武輕眉了,藏着掖着大家都不上不下叫什麼事兒嘛。
好吧,主要是他如今有底氣……
笑了笑,雲景道:“輕眉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嫁過來了?”
“那倒不是,主要是小景你也不肯嫁給我啊,如今我們都還年輕倒沒什麼,不過再過十年你若還這麼拖着我可不答應,到時候要麼你有資格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娶我,要麼嫁給我”,武輕眉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但其中有多少認真成分就不得而知了。
十年麼,雲景心頭咀嚼,暗自記在心裡。
話都說到這裡了,他乾脆改口道:“說起來,天子劍之所以在我手中……”
然後他將當初得到天子劍的過程簡短的描述了一下。
聽完後武輕眉驚訝道:“原來如此,那個所謂的王大錘就是你啊,現在全天下都還在找王大錘呢,居然是天子劍自己找到你的,也虧得劉前輩給你留了些手段,否則麻煩還不少”
聽了過程,武輕眉也有些啼笑皆非,難以想象平時雲淡風輕的雲景化身王大錘囂張的模樣是一副什麼樣的畫面,可惜沒看到,要不然一定很有趣。
“我那位好友遊笑如今隱姓埋名了,他當初和我化身的王大錘走得進,很多人都因爲天子劍在找他,若有機會輕眉稍微照拂一二”,雲景想了想道。
話說當初分開後遊笑就隱藏起來了,到底受自己牽連,雲景沒道理不關照一下。
“放心吧,小景即使不提醒我也知道怎麼做”,武輕眉點點頭道,這些都是小事兒。
有云景在,他們的談話哪怕幾米外的宮女都聽不到,更是不可能給任何人讀取脣語獲取信息的機會,所有哪怕說出天子劍這種重要東西雲景也不怕被別人得知,武輕眉也知道輕重,不會告訴任何人。
他們在這邊閒聊,其他各方面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上位者勞人嘛,一句話的事情,自然不用事必躬親去操持。
天色漸暗的時候,有一個武輕眉的貼身宮女前來彙報準備和龍國使節會晤流程事宜。
武輕眉讓對方過來,那宮女呈上了一份流程細節。
外人在,武輕眉恢復了那副帝王姿態,快速瀏覽呈上來的流程細節,稍微沉吟,一擡手,邊上就有宮女自覺的遞上一支沾染紅色墨汁的毛筆。
她持筆在流程細節上把一些地方標註出來,道:“這份流程不合適,一些細節要改,比如這裡,這幾道菜品規格過高,那是接待他國國君纔有的待遇,那幾個人只是龍國使節,他們當不起這樣的規格,還有這裡,這幾件禮器就算了,規格過高,他們沒資格,然後這裡,這項歌舞是給他國國君欣賞的,那幾個龍國使節何德何能?最後是這裡,安排的地點也不合適,規格太高,原本都不用在皇宮的,不過他們都來了,就次一等吧,最後這幾樣樂器也不必了,那是君王才能享受的……”
武輕眉面容平靜的在流程上勾勾畫畫,將很多不合適的地方直接否定了,自始至終都無比平靜。
她的這些否定,讓前來彙報的宮女膽戰心驚,雙目更是有些茫然,搞不懂爲什麼陛下此時否定了這麼多。
原本流程既然呈上來,幾乎就已經是敲定了的事情,只需武輕眉點頭即可執行下去的,臨時更改那麼多,各方面都要緊急重新安排了。
然而武輕眉既然說不合適,下面的人照做就是,誰都不敢反駁。
到底是武輕眉多年信任的貼身宮女,對方在結果武輕眉否定過重新制定的流程後,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陛下,這些都是禮部緊急商議後覺得最合適的流程”
宮女只敢說這麼多,如何抉擇還是要看陛下的態度。
武輕眉輕輕揮手道:“就按朕的意思辦吧,之前是之前,朕明白禮部的顧慮,可現在卻是此一時彼一時,無需多言,就這麼定了”
“遵旨”,宮女當即退下,緊急去安排更改過後的接待流程。
待到又是她和雲景兩人後,武輕眉換了一副面孔看着雲景,語氣有些複雜道:“有個小男人依靠的感覺真好呢,底氣足,做事兒就是硬氣,在此之前,考慮到對方是龍國使節,各方面都小心翼翼,以最高規格接待,可如今就另當別論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在皇宮接待他們,那是擡舉他們了”
“輕眉自己做主就好”,雲景笑了笑不以爲意道。
內心雲景明白武輕眉之前的糾結,對方是龍國使節,一切都是最高規格來,等同於接待他國國君,實際上那些龍國使節是不配這種規格的。
然而誰讓對方來頭太大呢,作爲邊陲小國,生怕得罪,只能捏着鼻子了,沒有人覺得不對。
但現在又不一樣了,雲景踏足神話境,就給了武輕眉另外的底氣,無需再像之前那樣太過小心翼翼,一國之君的氣度風範和家國臉面都能保住,且還佔據主導地位!
倒不是武輕眉飄了,而是正常接待外國使節流程就是如此,誰也挑不出毛病來,至於龍國使節怎麼想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覺得被怠慢了不悅?
忍着!
咋地,我按正常規格接待你們,若是覺得被怠慢從而挑事兒咱這邊也不是吃素的。
總之,有底氣辦起事情來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龍國使節又如何,總歸只是使節,而非君臨,不管你們在他國得到什麼樣的規格款待,桑羅不會唯唯諾諾取意奉承討好你們!
弱國無外交啊,打鐵還需自身硬,在此之前武輕眉捏着鼻子認了,現在嘛,照章辦事。
武輕眉此時由衷道:“小景你不明白我之前有多鬱悶,區區使節居然要以最高規格接待,偏偏又不得不那麼去做,現在嘛,心氣總算是順了”
“我不太懂這些,但身爲男人,爲輕眉你遮風擋雨本就是應該的”,雲景笑了笑道。
她說:“所以啊,有個依靠的感覺真好”,說到這裡,武輕眉是真的高興,看着雲景微微挑眉道:“小景想我怎麼獎勵你?”
雲景心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啊,目光看向對方挺拔之處……
不待他開口,武輕眉下巴一擡瞪眼道:“想什麼呢,那天被你哄騙稀裡糊塗幫你那樣,害我漱口半天,又想打歪主意,想都別想!”
“是你說要獎勵我的,而且我還什麼都沒說”,雲景理直氣壯道。
輕哼一聲,武輕眉說:“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好你個雲守心,也不知道哪兒來那麼多花活兒”
他們這邊打情罵俏的時候,各方面經過緊急調整,會晤流程重新制定下來,有人來彙報道:“陛下,已經準備妥當了,龍國使節也已經在前去的路上,還請陛下移駕”
武輕眉當即正色道:“朕知道了,擺架吧,讓他們稍等片刻”
換做其他小國亦或者是之前,面對龍國使節,國君估計不但不會讓對方等着,先等着亦或者親自迎接都可能,而今武輕眉卻有底氣讓對方先等着!
雲景這邊早就和她商量好一同前往的,自是隨行而去。
另一邊,龍國幾人隨儀仗隊前往會晤地點,雖然表面上他們不動聲色,但卻在暗中交流。
他們離開龍國後,經歷了不少小國,都是受到了最高規格接待,可如今在桑羅明擺着不是那麼個事兒啊。
這樣的待遇是以往沒有經歷過的,心頭多少有些不舒服,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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