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了“春滿園”,立即被馬花嬌派的兩個人跟住了,但馮雲海很快就發現了這兩人,忽然飛躍而至,兩掌揮出,那兩人便軟軟倒在地上。
到那裡去找船,自然還需要任天棄帶路,他帶着兩人向北而行,卻是嘉陵江,這裡的水路通往恭州,他過去來江邊亂墳中埋銀子的時候見到這裡泊着好些漁船。
帶着嬌弱的袁寶琴,走得自然不會快,大半個時辰之後,纔到得江邊,果然見到水面中黑影橫擺,至少有十多條漁船停在那裡,只是船主都正在熟睡之中,沒有一條船燃着燈。
任天棄想到一個問題,便道:“喂,老馮,你在‘春滿園’做了快八年了罷,白芳芳平時雖然刻薄,可每月總還是給了你些銅板,你又不大上街,這些年應該存了不少罷,僱這漁船到恭州大約要一兩銀子,對你來說絕對不是問題,另外袁姑娘你還要給她一些,她沒銀子可到不了河南。”
馮雲海道:“銀子我倒是存了三十兩……”任天棄一拍手道:“我說嘛,三十兩,不算少了,不過你至少得給二十兩給袁姑娘,反正你武功高,沒銀子了會想辦法。”
袁寶琴慌忙搖手道:“不用,不用二十兩銀子那麼多,我想節約一點兒大概十兩銀子就能到河南了。”
任天棄並不擔心馮雲海沒銀子,巴不得他多拿些給袁寶琴這個美人兒,便道:“十兩銀子,那怎麼夠,袁姑娘長得漂亮,一路上沒有你陪着,難保沒有賊人會打她的主意,爲了周全一些,還是僱一輛馬車方便。”
馮雲海眼角微微含着笑意,道:“不錯,不錯,這至少要三十兩銀子纔好。”
任天棄對他隨便慣了,拍着他的肩道:“好,不愧是大俠風範,三十兩銀子全部給袁姑娘,你的自己想辦法。”
馮雲海道:“好是好,可惜我現在一兩銀子都沒有啦。”
任天棄失聲叫了起來道:“什麼,你的銀子那去了。”
馮雲海道:“我已經全部留在了‘春滿園’給你二孃贖身,明天她幫我收拾東西就能瞧見,上面也有我的一封信,所以這銀子我只有找你借了。”
任天棄沒想到最後自己成了冤大頭,這兩人日後九成九自己都不會再見面,銀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這個“借”字還不如一個“送”字好聽點兒,當下將頭搖得像拔浪鼓似的,道:“沒有,沒有,我一個小孩子,大娘又沒給我工錢,那會有銀子借你,不如這樣,現在離天亮還有些時辰,我指點幾家大財主給你,你去飛檐走壁,穿堂入室,隨便向他們借幾百幾千兩都沒問題,我和袁姑娘在這裡等你好了。”
馮雲海忽然笑了起來,道:“明明有個小財主在這裡,我何必再走這一趟,天棄,你雖然沒有工錢,但生財有道,比我可強多啦,好像你的藏寶庫離這裡不遠吧,不如你去取些出來借給我,改日一定加倍奉還。”
任天棄聽這麼一說,真是駭了好大一跳,目瞪口呆的望着他道:“你……你怎麼知道?”
馮雲海微笑着道:“其實也沒什麼,有一晚我出來上茅房,碰巧見到你翻牆出去,心中好奇,就跟着你,結果你跑到這裡來了,還在亂墳裡藏了些銀子,不過我可沒有見財起意,只看了看就放了進去,我記得那時你才十五歲多一點兒,就有了十幾兩銀子,現在想來更多了吧。”
任天棄沒想到自己的銀庫居然被人掉了線,心中大叫“糟糕”,不過所幸這馮雲海手腳還算乾淨,沒有順手牽羊,便道:“沒啦,沒啦,我平時花費大,這些銀子早就花光了。”
馮雲海道:“是麼,不如咱們一起去瞧瞧,好像並不遠。”
任天棄嚇了一跳,連忙道:“好,好,這三十兩銀子,我先借給你們,算我倒黴。”
說着話就向那亂墳堆走去,沒多久就到了,忍痛取出了三十兩銀子來,回到馮雲海與袁寶琴兩人身邊,給了馮雲海十兩銀子道:“你付船錢。”然後又將二十兩銀子給了袁寶琴。
他兩手一空,想着白花花的三十兩銀子就這樣沒了,真是好生肉痛,對着袁寶琴大叫了一聲:“慢着。”
袁寶琴正要道謝,見他這個樣子,道:“任大哥,你怎麼啦?”
任天棄乾笑一聲道:“我還要在外面躲幾天,可沒銀子啦。”
袁寶琴連忙拿出了十兩銀子遞到他的手上道:“任大哥,你的大恩大德,小妹日後定當相報,我有十兩銀子就夠了。”
任天棄見到袁寶琴如此通達,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又拿了五兩銀子給她道:“你一個姑娘家,出門在外,還是多帶些銀子好。”
一切弄畢,三人便到江邊,普通的小漁船是無法通過嘉陵江的險灘的,便找到一艘兼做貨運的漁船,足有其它船三倍大,喚了幾聲,就有一名三十來歲的漁夫出來,講好一兩銀子送到恭州,馮雲海與袁寶琴便登上了船,就在漁夫撐船離岸之時,袁寶琴站在船頭,忽然對着任天棄直直的跪了下來,什麼也沒說,一連磕了三個響頭。任天棄只是揮手讓他們離開。
等到那船變成一個小黑點從江中消失,任天棄一個人默默的坐在江邊的草地上靜思,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行善積德,但不僅惹下了個大麻煩,而且還白白損失了二十五兩銀子,如果天下間行善積德都是這麼難,也怪不得做好人的少,做惡人的多了。
坐了一陣,任天棄便沿着江邊向南行,黑暗之中,走了一個多時辰纔到涪江之畔他與那天羅仙子相會的地方,這江邊有個漁夫叫做陳老六,只要一有錢就會到“春滿園”來嫖妓,任天棄與他相識,已打算在他的船上躲一陣子,每天也方便去等候那天羅仙子。
此刻天已經亮了,漁夫們都從船上鑽了出來,準備到江中撒網捕魚,任天棄很容易的便找到那陳老六的船,向他說明來意,許以五兩銀子,那陳老六自然是千肯萬肯,對他招待得熱情周到。
在漁船裡住下來之後,任天棄知道那馬花嬌的耳目衆多,每日只是矇頭睡大覺,儘量不出去露面,只是到了夜晚纔到與天羅仙子相會的那塊草地上去坐兩三個時辰,期待着身後忽然傳出她那銀鈴般脆笑聲。
日子就這樣無聊的過去,到了第七天,陳老六卻帶來的了一個極壞的消息,原來馬花嬌四處找不到任天棄,竟將白芳芳、鄭寶兒與範麗娟送到了縣衙裡,要告她一個窩藏人犯之罪,聽說在牢房裡已經吃了不少的苦,還四處放出話,要是任天棄自動到縣衙投案,就可以將兩人放出來。
這一晚,任天棄在船艙裡輾轉反側,思潮起伏,他實在想不到馬花嬌居然會如此陰毒,找不到自己,會在白芳芳等人身上想辦法,這三個人,對他有收養之恩,讓她們受到自己的牽連,實在讓任天棄感到慚愧,可是如今馬花嬌擺明了是想抓住自己,然後查出袁寶琴的下落來,自己要是自投羅網,一頓大大的苦頭可就少不了,說不定還要丟掉小命,他又怎麼不猶豫萬分。
想來想去的過了整整一晚,任天棄才咬着牙下了決心,其實大娘與三娘還沒什麼,最重要的是二孃,只有在她身上才能讓天棄感受到那種母愛的呵護,她一向嬌柔多病,在那大牢裡可不能呆久了。
與那陳老六告了辭,天棄便上岸而去,剛到大街,就見到那些認識他的人對着自己指指點點,知道這事不小,合州城的人多半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