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天羅仙子會遭天譴,倒不是任天棄所願,他連忙道:“好好,你別說,千萬別說,讓什麼千里眼,順風眼的知道就糟糕了,唉,你說做神仙的爲什麼總是在別人求他們的時候聽不到,而誰要是惹了他們,天譴什麼的就來了。”
天羅仙子駭了一跳,立即又在他肩上輕打了他一下,薄嗔着道:“瞧你還說,神仙也是胡亂說得的。”
任天棄只好乖乖閉嘴,道:“不過聽別人說天上的男神仙都長得不怎麼好看,但仙女卻好瞧得緊,要是都像你這樣,那可就美得亂七八糟了。”
天羅仙子聽他誇讚自己美麗,臉上頓時緋紅,垂下頭道:“什麼叫美得亂七八糟,我說你是胡說八道纔對,仙女自然都美了,我是最醜的一個啦。”
任天棄使勁的搖着頭道:“不對,不對,你一定是天上地下最漂亮的女孩子,不……女仙,冒了尖兒,沒得比啦,誰要說比你漂亮,那一定是醜得難瞧。”
天羅仙子神態更是羞澀了,但櫻脣微微上揚,又似乎在偷偷的笑,卻道:“呸,呸,我懶得和你說啦,你這叫井底之蛙,鼠目寸光。”
兩人說着話便併肩子坐在了柔軟的草地上,一時沒有說話,那天羅仙子只顧去欣賞大江上下的美景,卻不知道任天棄卻在欣賞着自己的美色。
其實天棄開始對這天羅仙子還是甚爲尊重的,絲毫不敢冒犯,不過時間一久,他發現這仙子真是毫無架子,就和一名普通少女一樣,而且還要溫柔和順,他先是試着去拉這天羅仙子的玉手,她沒有拒絕,後來有時候又去摟她煙柳般的纖腰,她也含羞領受,膽子就愈發大了起來。
此時月光明照,大地清朗,天棄側着頭望着那天羅仙子,見她星波如流,玉頰如雪,臉上微露着一絲開心無邪的笑顏,月光送於面上,真是玉豔珠輝,風神鮮妍,他生性膽大,又不是那種害怕唐突佳人的君子,一時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歡愛慕之意,伸出嘴去,就在天羅仙子的臉頰親了一下,真是香膩難喻。
那天羅仙子不及提防,“啊”的一聲輕叫起來,這才發覺是天棄在弄鬼,那紅霞頓時從臉到頸布了個遍,有些手腳無措的道:“你……你……這人,好無賴。”
任天棄見她雖然低嗔,但目光中卻無絲毫的責怪之意,膽色一壯,便又將手伸去摟住了她柔軟的細腰,真心的道:“仙女妹子,我沒進過學堂,只有二孃教我認了些字,所以不會吟詩作對什麼的,說話沒法子像別人那樣文縐縐的好聽,可我……我喜歡你,想和你永永遠遠的在一齊,但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那天羅仙子聆聽任天棄這樣火熱的話,羞得已經將頭掩在了膝蓋之中,天棄想聽見她的回答,有些着急了,便又道:“你到底願不願意?”
過了好一陣,才聞聽天羅仙子微微的“嗯”了一聲,這聲音極輕極輕,可以說是細若遊絲,但傳入天棄的耳中卻不啻於天籟之音,幸福來得太忽然了,他一時不相信自己了耳朵,搖着她的肩道:“你答應了,答應了,是不是?”
這時天羅仙子卻鼓足了勇氣,擡起頭,深情的凝視着他,又點了點頭,眼神中卻極是堅毅果絕。
任天棄那裡還有任何懷疑,大叫了一聲,在草地裡就翻出了兩個跟斗,又手舞足蹈的滾了一陣,天羅仙子則含着羞,笑吟吟的望着他。
過了一陣,任天棄想起一事,到了天羅仙子的身旁道:“難道你就不嫌我長得難瞧麼?”
那天羅仙子搖了搖頭道:“我不覺得你醜啊,其實……其實我過去比你長得更難瞧。”
任天棄只以爲她在安慰自己,也沒有去深想,便一把握住了她的雙手,不知說什麼才能表達自己此時的激動開心之情。
天羅仙子只覺他的手又熱又潮,眼神也是炙烈無比,不敢去瞧,便咬着脣側着臉避開。
任天棄見她如此嬌羞嫵媚的模樣,烏鬢披肩,柔肌如雪,鼻裡更有一股子醉人的甜香,只覺滿腔深情,不由得湊近了去,朝着她的臉頰上又親了一口。
天羅仙子只是下意識的微微避了避,心中也是動情,然而她這麼一動情,眼角眉梢卻不自覺的露出一種誘人的媚意。
任天棄見到這樣的媚意,真是血氣賁張,百脈欲沸,一把將她摟緊,雙雙滾倒在了草地之上,只覺身下暖玉溫香,嬌然在抱,雪膚凝滑,吹氣若蘭,不由得心神皆蕩,四肢欲融,嘴脣便向天羅仙子的櫻桃小口吻去。
任天棄雖然已非童男,當日與朱絳仙交合,對方乃是在昏醉之中,因此是雖得其形,卻未得其神,而這天羅仙子更是開天劈地的頭一遭,因此兩人糾纏了許久,才領會得脣舌相吮的道理,天棄雖感到對方脣畔舌尖其寒如冰,似乎與常人有異,但此時下腹燥熱,也顧不得了,就要去解天羅仙子的衣帶。
然後就在這神魂顛倒之時,那天羅仙子身軀忽然一震,輕喚了一聲“不,我不能。”就一把推開了趴在身上的任天棄。
任天棄正在地火天雷的關頭,被她這麼一推,便如身上讓人突然澆了一盆雪水,坐起身子,愣愣的望着天羅仙子。
天羅仙子這時一臉黯然,伸手整理着自己的髮鬢衣裳,知道任天棄在望着自己,便垂頭低聲的道:“天棄,對不住,對不住,我可以和你永永遠遠的在一起,可是咱們只能做很好很好的朋友,就是不能做真正的夫妻。”
任天棄一聽就急了,大聲的道:“爲什麼不能做夫妻,是不是你是仙女,我是凡人,自然配你不上。”
天羅仙子死死的咬着嘴脣,搖着頭,眼圈已經紅了,只是不說話。任天棄正待要撲上去問個清楚,眼前一幌,她已經消失在草地上。
任天棄慌忙四處呼喊,可是寂夜寥寥,唯有江聲相和,哪裡還有天羅仙子的影子,他呼了半個時辰,知道天羅仙子絕不肯再出來,便帶着一腹的疑悶,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就在他的身影隱入夜幕不久,草地上黃影乍現,卻正是那天羅仙子,只見她兩行清淚正順着雪白的臉頰滑落,面對着任天棄消失的方向,喃喃的道:“天棄,天棄,對不住,不是我不想和你做夫妻,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其實是一隻妖,而不是真的仙子,要是和你做了夫妻,只會讓你短壽,我不能害你,不能害你啊。”她一邊說着,淚珠子流得更厲害了,臉上痛苦之極。
原來,這天羅仙子非是它物,而正是任天棄救下後,又視其爲友的蛛兒,她的來歷倒不小,本是大唐之西摩那國盤絲洞主牽雲聖母的小女兒,那牽雲聖母修行千年,在妖界素有聲名,而蛛兒因從小就通體晶瑩純白,乃天地間僅有,最得其母的寵愛,那盤絲洞外有太陽真火所化的濯垢泉,本是仙家靈地,最宜修行,但蛛兒偏偏不喜,總聽姐姐們說起東土大唐是天下最繁盛熱鬧的地方,有一天趁着母親打坐修練,便悄悄的下了山向東而來,一路遊歷,到了這合州,卻被這三江匯合之景吸引,因此便暫時棲身在那樹林之中,藉着這三江靈氣一邊修行,一邊留戀美景,卻不料被一遊方道士察覺,想捉去助自己練功,危急之時,幸好被天棄所救,早就心存感激,天棄又以誠相待,視其爲友,更加上時時在它身邊傾訴自己身世與寂寞,讓蛛兒感到又憐又惜,時間一久,便不知不覺的喜歡上他,因此纔會現出人形與他相會。今日天棄把持不住,她絕不怪他,要知道蜘蛛之性甚是媚人,她的姐姐之中,多有淫蕩貪歡者,因此她對男女相愛交合之事並不陌生,也並不吝惜自己的軀體,但她聽姐姐們說過,蜘蛛其性極陰,要是與凡間男子歡愛,那男子便要精枯身衰,性命絕難長久,她對天棄是真心相愛,怎麼肯像姐姐們那樣去害人,因此到了緊要關頭制止住了天棄,她與天棄相識已久,自然瞭解他的性格,知道要他與自己相守一生,但又無法人倫,做不成真正的夫妻,天棄或許能做到,但也必定難受得緊,他不開心,自己又怎麼高興得起來。
流着淚站了許久,蛛兒想起母親一向神通廣大,一咬牙,跺了跺腳,暗道:“好吧,我回家去纏着母親問如何能與天棄像真正的夫妻般在一起生活的法子,大不了她罰我再不準出山,可我不會偷偷溜出來麼。”
她想到這裡,眼前便有了一絲希望,便朝着任天棄去的方向喃喃的道:“天棄,天棄,你可得好好的在‘春滿園’呆着等我回來,可不許出什麼事啊。”
她決心已定,念動咒訣,一陣清風過後,人影已是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