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知道,自己還是沒有一點兒反抗地跌進這陷進裡去了。沒有滿目的桃紅,全是扎人的刺。扎滿她的全 身,扎的她很痛,他卻還茫然在洞外,根本不知道她受的苦。她這樣恨自己,恨自己不爭氣。剛剛受過愛情 的苦,傷還沒好透,便又義無反顧跳進另一個洞裡。她真的是很賤很賤。她不過是個土著。卻想去摘天上的 星星,去吃果園裡最好的蘋果!
身後有腳步聲,阿京徒然地跑,昏暗的工地在面前打轉,腦子裡亂成一片。頭昏眼花。
一雙手猛然從身後傳過來,像一雙鐵鉗,緊緊箍住了她的腰,箍得那樣緊,阿京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 了。這雙大手把她的身子板過來,將她緊緊抵住。兩個手從肩上過去,撐在牆上。將她囚禁在兩個手臂間。 後面冰涼一片。阿京感覺到衚衕的牆很硬很冷,她有些錯亂,徒勞地用手拍打那雙結實的手臂,昏亂地哭叫 :“放開我,你放開我。走開啊。走開。我不想見你。再也不要見你。”
一個身子緊緊地貼緊過來,一隻手擡起了她的下巴,阿京掙扎着,迷亂中臉被擡起來,看到一雙充血的 眼睛,裡面閃着可怕的光,是慾望還是佔有?或者是和她一樣的憤怒?卻很堅定,沒有慌亂。
她還沒有看得更清楚,那雙乾裂的脣便緊緊貼上她的嘴,重重地壓下,按得她生疼。在她柔軟的嘴脣上 用力摩挲和吸吮,似乎要將她碾碎一般惡狠狠來勢洶洶。
阿京在他的摟抱下掙扎,踢他的腿,手抓撓他的後背的衣服。含糊地發出聲音:“不要。放了我……”
路安微微停了一下。她踢疼他了。爲什麼一在他面前,她就像一個小瘋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頑劣的 本質顯露無疑,肆無忌憚?可是要命的是,她越這樣,他便越是着迷。他愛她這樣。這纔是她,不是嗎,這 纔是她!
“啊。”兩個人同時叫出聲來。阿京是用力而發出的,路安卻是吃疼叫出來的。趁着他這幾秒鐘的遲疑 ,阿京狠狠伸手擰他肩上的肉,那樣用力,恨不能擰成一個180度的轉角。
路安終於放開了她。乾燥割人的嘴脣離開了她,臉卻依然湊得很近,兩個手緊緊按着她的肩膀,眼裡怒 氣沖天,連聲音都是惡狠狠地:“你又想逃了是不是?你折磨我不夠是不是?”
她折磨他了嗎?到底是誰在折磨誰?阿京看着他。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激動。他一向修養好,一向喜怒 不形於色!
“這麼多天,你就忍心,連一個電話都不打給我!”路安如一頭髮怒的熊,按着她,咆哮着:“你不想 知道我在哪裡?你就一點都不關心我?你就不能主動一點點?這樣長時間,你從來沒有多一點兒心是向着我 的嗎?你不知道我在生氣?還是你知道了,根本就不在意?看完了你母親,收拾了行李,你就一走了之了, 是不是?從此以後,是不是當作,從來沒有認識我?是不是?是不是?”
阿京虛弱地看着他。想哭又想笑。他原來是在乎的。他也在等她的電話嗎?他怕她走掉嗎?路安搖着她 ,讓她又開始頭暈,變得迷亂,眼前全是路安浮腫的眼和乾裂的脣,幾乎是無意識的困難地搖着頭:“不是 的。不是的。不是的。”
路安忽然平靜下來,望了她一會兒,一把將她攬進懷裡,緊緊相擁,聲音沙啞:“阿京,你不要再折磨 我。你看看你,瘦成什麼樣子。”他低下頭來,把頭深深埋進她的頭髮裡,有些哽咽。
他這話有問題。她折磨他嗎?如果是那樣,瘦的怎麼會是她?
阿京緊貼在那個溫暖寬厚的懷裡。聽得見他激烈的心跳。多麼安寧,她願意一輩子就這樣依偎。她伸出 手來,輕輕地環住了路安的腰,眼睛又撲簌簌地流下來,彷彿是一個迷路很久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家。這個 溫暖的懷抱,讓她覺得轉眼間就擁有了整個世界。
眼淚打溼了路安的襯衣,他鬆開手,低下頭來,輕輕說道:“別哭,別哭,我一直在你旁邊,我從來沒 有走開。”
阿京擦了眼淚,望着路安,伸手探到他的頭髮裡去。他那麼注重儀表的啊。看看他現在像什麼樣子。他 不是也瘦了嗎。瘦成這樣。不過一週!
路安拿下她的手,靜靜的望着她。忽然伸出舌頭來,舔了一圈自己的嘴脣。他在做什麼?阿京望着他呆 了一下。那粉紅的舌頭,竟讓她臉紅心跳,這是什麼動作啊!
路安忽然地俯下頭來,雙脣溫柔準確地貼上來,因爲被溼潤過,不像剛剛那樣幹得傷人。他托起阿京的 頭,深深地吻下去。
阿京只覺得腦子裡轟地一響,身子變得軟軟的,幾乎站不住,頭不自主地仰起來,深深地渴求和他的接 觸。
路安擁緊了她,輕輕撬開她的牙齒,品嚐她滿口的芬芳和香甜。阿京輕輕地嚶嚀了一聲,手搭在路安的 肩上,被他侵略,也被他甜蜜。
有人從工地對面打來唿哨聲。
阿京害羞起來,扭着身子,他吻得那樣嚴實,她快喘不過起來了。
路安戀戀不捨地放開她。牽起她的手。
有晚風輕輕吹過,把阿京火熱的臉和身子吹得涼了一些。路燈亮了,黃色的燈光無柔和。工地裡依然嘈 雜,可是夜色怎麼突然變得這樣美麗,就連這吵鬧的工地,也變得親切起來了!
“走吧。”
路安拉着她。阿京乖地跟着。忘記了問要走去哪裡。去哪裡都無所謂吧?只要他牽着,去哪兒都沒有關 系。
走過工地,來到燈光閃爍的大街。路安忽然回頭來看她,滿臉的神采飛揚。笑着問:“知道這是什麼滋 味嗎?”
“什麼滋味?”阿京不明白,傻傻地吸着鼻子。小鎮的空氣,比翠湖城要好。要新鮮多了。
路安笑起來,站住了,在她臉上輕輕擰了一下:“傻瓜,這是愛情的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