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氣還是太冷,不易於水泥凝固,還不是給師傅載寧修墳的時間。只能等到下次回來,氣溫適宜時,才能進行了。
師傅傳他技藝,才讓宇文山、家人有了今天的生活。老哥成親一度是他心中的魔障,孤獨的哥哥,扛起這個零落的家,整整十年時間。歲月和拮据,帶走了青春、磨平了棱角,增添的只有他頭上早衰的白髮、臉上過早出現的皺紋。高中時每每午夜夢迴,哥哥那孤獨、略顯佝僂的背影,穿着洗得發白寬大的黃軍褲,背對晚霞,走路上工的畫面都會出現在他的腦海裡,有着清晰的酸楚,卻感受不到餘暉絲毫的溫度,有的只是面對現實冰冷的無奈。
現在老哥成親了,還有了子嗣,宇文山感覺心中的那個結已慢慢解開,早春的陽光點亮整個心房,豁然開朗。
三號一早,宇文山開上老哥的麪包車,送鄧青嵐和小鳳去了冰城。隨後,鄧青嵐和小鳳登上了九點多、直飛建寧的航班。
宇文山已經委託省廳的陳奇峰廳長幫小鳳申請到了金大旁聽的資格,以後跟着鄧青嵐上課就行了。至於住宿,則是老吳的兒子吳浩然幫忙給租到了一間公寓,離鄧青嵐的宿舍很近,打個電話,兩三分鐘內就能趕到。這樣,小鳳既能學到東西,還能做到儘可能貼身保護鄧青嵐,無論宇文山,還是鄧青嵐和小鳳都非常滿意這個安排。
回到小城後,宇文山直接來到了老哥的店中。店中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一上午時間已經做了七八百元的生意。老哥和嫂子爲人實在,他們的貨好,價格又公道,再加上兩人待人又誠懇熱情,來他們店裡買過東西的顧客十之八九都非常滿意,由此也贏得了很多回頭客。這些顧客口口相傳之下,又引來新的顧客,一來二去人氣就上來了。很多老顧客只要有需求,都會盡可能先到他們店裡看看,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纔會去別家店購買。這時,老哥他們還會幫忙推薦,在哪裡能找到需求的東西,這樣更贏得了大家的信賴,人氣更足。有了人氣,生意自然就好。生意好,出貨量就大,供貨商的價格給的就更便宜,好的價格又促進了出貨量的增加,如此,就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生意好,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還有一個不得不提的就是,在大混子趙四的授意和告誡下,已經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來老哥店裡耍橫了。其實,對付這些人也算店裡的一個隱形成本。一來耽誤時間,二來也有財物上的損傷:這些人只要盯上哪家店,總能想着法兒刮下點油水來,作爲店老闆,你總不能整天跟他們懟吧,否則生意還做不做了?所以,大家多數選擇息事寧人,花錢消災。混子們也都有分寸,一般不會獅子大開口,而是適可而止,既得了好處,又不至於讓老闆太難受、生出反抗之心。這也算是混子們的生存之道。
吃過中飯後,整個下午,宇文山都呆在店裡,他一邊幫忙做生意,一邊和老哥探討商業局門店的經營問題。爲此,宇文山之前就留意過建寧和上京的自選商場和超市。他認爲,在小城這樣的市場,只要能找到合適的供貨商,保證了貨源,市場不難打開,生意不愁做不起來。但像經營這三間小門臉一樣,前提還是人氣和出貨量的問題,只要做到這一點,才能保證供貨,拿到合適的價格,形成良性循環。老哥和嫂子深以爲然,宇文山建議他們開始時先出租一部分攤位,按不同的品類,選擇合適的產品和誠信的老闆,引入店裡。至於租金,收與不收、收多少都在其次,目的就在於拉昇人氣,擴大影響力。這裡最關鍵的,反而成了管理問題,一定要保證口碑,這一點在選擇進店老闆和簽訂出租合同時都要有明確的說明。
宇文山發現老哥兩人都能接受,並且也有了自己的思考,於是不再多說。這就是他想要的,引導老哥,給他鋪好路,找到正確的方向,而不是自己全權代勞。他更希望老哥自己經營出自己的事業,經歷歷練提高能力,豐富自己的人生體驗,而不是對他形成依賴。這一點,他對老哥和嫂子都有信心。
晚上六點多,他們因要回家和姐姐們一起吃晚飯,準備提前打烊了。送走最後一名顧客,正準備關門時,商業局的李科長匆匆而來。
宇文山和老哥客氣地引他坐下,泡好茶、遞上香菸。宇文山給他點上煙,自己也抽出一根,同樣點燃,微笑着等他開口。
“宇文先生”李科長抽了一口,吐出煙霧,感覺特別柔和、順喉,疑惑地看了看手中有着長長過濾嘴的大熊貓香菸,並沒認得出來:“我和高局長說過了,他……基本同意,明天中午想約您一起吃飯,到時候,他自己和您……詳談。”
宇文山抽了一口煙,笑着說道:“感謝李科長和局長的支持!我喜歡交朋友,到時候……,但也不要太爲難!”
他沒有說明白,只是挑了挑右手的大拇指。這也是小城裡流行的手勢,一個大拇指代表一萬元。他願意給這些人送上點油水,增進一下彼此的關係。但也不想因此留下隱患,一旦被翻出來就不美了。再說了,他也犯不着如此。
“呃……”李科長被宇文山的大手筆嚇了一跳,要知道此時他們局長的工資也不過六七百快,刨去吃穿用度,幾年都攢不下來這麼多。
“好!”他定了定神,宇文山那句特別提到的“不要太爲難”,更讓他放下心來,有錢給局長,還不會有特別苛刻的訴求。錢好拿,事不難辦,他們這些人最喜歡這類講究人了。
“……我回去就彙報給局長!那……我們明天中午不見不散!”
宇文山點頭微笑應允,同時把那半包和另外一整包特供香菸遞給李科長:“整的這包帶給局長嚐嚐!”
李科長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煙,但也猜出了這煙不普通,忙道謝接過,然後出門離開。
第二天,是新嫁娘三天“回門”時間,老哥陪嫂子回了孃家。中午,宇文山一個人在飯店訂好了酒席,等李科長等商業局人員上門。
11點多一點,李科長陪着一個國字臉的中年人出現在餐廳門口,宇文山熱情地迎了上去,李科長簡單做了介紹,還沒等宇文山開口,那位高局長就熱情地握住了宇文山的手,說道:“宇文同志,真是年輕有爲呀!……感謝你能出手爲局裡排憂解難!能認識你,我非常高興!”
宇文山有點懵逼,這劇情不應該這樣啊!這話不應該是作爲民間人士的他說的嗎?這位高局長好像不按套路出牌,搶了他的臺詞啊。而且高局長的那張國字大臉上,佈滿真誠,一雙多肉的大手用力地握住他的手,還不停地搖晃,真真地演繹出了一副相見恨晚之態。
李科長也有點“蒙圈”,甚至懷疑他兩人是不是早就認識,在這聯合一起演戲,蒙自己這個小小的科長。
“高局長,您過獎了!有機會認識您,纔是我的榮幸!……裡面請!”寒暄過後,宇文山一邊說,一邊前行半步,把他們引進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