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盡歡的思想,是典型的成人思想,但對於學生來說,舉報同學不認真聽講,是天經地義的事,何況,還是令她討厭的同學。
班主任的目光彷彿兩把刀子似的,射在吳盡歡的臉上,沉聲說道:“吳盡歡,把來把課文念一遍。”
學生們紛紛嗤笑出聲,吳盡歡的英語成績,從來都徘徊在三十分左右(滿分一百五),是在三十分往上,還是在三十分以下,不是取決於他的臨場發揮,而是取決於他的手氣。
做英語卷子,他只會做選擇題,用一塊橡皮做成的骰子。
見吳盡歡坐在椅子上沒有動,還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同桌,班主任加大音量:“吳盡歡!”
“在。”
“起來讀課文。讀不下來,就把課文抄寫五遍!”
教室裡的學生們,同情他的幾乎沒有,皆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着他。
吳盡歡暗暗皺眉,拿起課本,流暢地朗讀起來。
他一開口,連班主任都被嚇了一跳,他說的不是美式英語,而是標準的倫敦腔。
其實,英語並不是他接觸的第一門外語,緬甸語纔是,只不過他並沒有用心去學。
他真正用心去學習的第一門外語是法語,在非洲,說法語的國家很多,不會法語,那他基本上就是個聾子、啞巴,完全融入不進去。
在他學會了法語之後才學的英語,再後來,他又學了些德語、葡萄牙語和阿拉伯語等,總之,非洲各國的官方語言,他談不上全部精通,但簡單的對話還是沒問題的。
作爲黃種人,想要融入到黑種人當中,他就得付出比別人多得多的努力,他只有變得比周圍人更狠,更厲害,才能得到周圍人的接受和尊重。
每次戰鬥,他都要提槍衝在最前面,每次活捉了俘虜,他都要第一個拿起匕首,割斷俘虜的喉嚨。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做的事,看起來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而實際上,他根本沒得選,爲了生存。
等吳盡歡把課文讀完,教室裡靜得鴉雀無聲,人們看着他的眼神,都帶着陌生和茫然。
以前,在班級裡英語學得最差的吳盡歡,竟然能把英語課文讀得這麼熟練,這太不可思議了。
同桌的女學生突然站起來,說道:“老師,吳盡歡是瞎讀的,他的很多發音我都聽不懂,和老師教的發音也不一樣。”
“是啊,當着老師的面瞎讀,太過分了……”
學生們聽不太懂他的倫敦腔,但身爲英語老師的班主任又哪能聽不懂?她老臉一紅,向吳盡歡擺擺手,說道:“坐下吧。”
吳盡歡坐下後,她又禁不住好奇地問道:“假期時,家裡給你請外教了?”
“網上外教,很便宜的。”
“哦。”班主任瞭然地點點頭,難怪呢,吳盡歡的英語會進步這麼大,看來這個假期在家裡沒閒着啊。
她說道:“雖然英語有進步,但不能驕傲,繼續保持。”說完,班主任沒理會其他告狀的學生,繼續上課。
對於吳盡歡的‘發音不準’,老師連一個字都沒提,反而還讓他繼續保持,這無疑是肯定了他的英語發音。
周圍的學生們紛紛向他投去詫異的目光,尤其是坐在最後面的孫黎明,看向吳盡歡的眼神,幾乎都是帶着火光的。
好不容易熬完一節課,吳盡歡再忍不住,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他去到衛生間,好一頓洗臉,這才感覺清醒了一些。
他小時候有上過兩年學,但那已經是好幾十年前的事了,印象早已模糊。
對於高中,他也充滿了幻想,可到了學校之後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如果是學習他不瞭解的新知識,他還能有興致認真聽一聽,但讓他聽老師發音生硬又怪異的英語,他是一句也聽不進去。
洗過臉後,他回往教室。
門是虛掩着的,他不疑有他,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在他推開教室門的瞬間,一隻黑板擦從門頂上掉落下來,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頭頂。
黑板擦不沉,砸在頭上也沒什麼,不過上面都是粉筆灰,掉在他頭頂的瞬間,噗的一下,一大團的粉筆灰炸出,將他的頭髮瞬間染得花白,緊接着,黑板擦又掉到他的肩頭,連帶着,衣服也被染白好大一片。
教室裡響起鬨堂大笑聲。
吳盡歡愣了愣,也笑了,彎腰把落地的黑板擦撿起,放到黑板下面的格子上,他又拍拍身上的衣服,不拍還好點,這一拍,白灰散出,嗆得他自己都治咳嗽。
見狀,教室裡的笑聲更大。
吳盡歡無奈地搖搖頭,邊把校服外套脫下來,邊環視教室裡的學生,說了一句:“調皮。”
聞言,很多輕笑的學生都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吳盡歡在鬨笑聲中,轉身走出教室,到了洗手間,把校服脫下來,用水陰溼了,再把上面的粉筆灰擦掉,而後,他又衝了衝頭髮,感覺把頭頂的粉筆灰洗得差不多了,這才作罷。
這些事,在他看來,就是小孩子的惡作劇,不傷大雅,他不生氣,他怎麼能和一幫孩子斤斤計較呢?
不生氣,他真的一、點、也、不、生、氣!
吳盡歡擡起頭,看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有些陰沉,他嘴角勾起,硬擠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然後提着校服,回往教室。
推開虛掩的教室門,他直接走了進去。
剛走進來一步,就聽嘭的一聲,塑料水盆砸在他的頭上,緊接着,嘩的一聲,小半盆的水都澆到他的身上。
吳盡歡的身子僵住,站在原地,臉上還保持着僵硬的微笑,水珠子順着他的頭髮、下巴、衣角、褲腿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淌。
教室裡的鬨笑聲更大,坐在第一排,個子不高的那個男生邊誇張地拍桌子大笑,邊斷斷續續地說道:“吳盡歡,剛纔粘了一身粉筆灰,這回好,都洗掉了……哈哈……”
吳盡歡點點頭,向四周望了望,見門後有一隻鐵皮水桶,他走了過去,把水桶拎起,然後走到那名男生近前,問道:“陶偉,你覺得這個事兒,它好笑嗎?”
“好笑啊,怎麼不好笑?哈哈——”
“嗯。”吳盡歡舔了舔嘴脣,二話沒說,猛然把手中的水桶高高舉起,對準那名男生的腦袋,大半桶的水全部澆了下去。
“啊——”
男生的同桌發出一聲尖叫,連連向旁閃躲,但大半邊的衣服還是被波及到,淋了個透心涼。首當其衝的陶偉更慘,從頭到腳,全都溼透了。
頓時間,教室裡再無一點聲響,靜得鴉雀無聲。
在場的學生們,都驚呆嚇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吳盡歡。
在他們印象裡,吳盡歡從來都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每次被欺負的狠了,他偶爾會扔下狠話,說把校外的小混混找來堵他們,但每次他也沒真把校外的小混混找來。
沒想到這次,他竟然反擊了。
吳盡歡提着空空的水桶,看着呆坐在椅子上,如同落湯雞的陶偉,笑吟吟地問道:“這回,你還覺得這個事兒有意思嗎?”
別看陶偉個子不高,但性情很酸,常常一言不合就和人打起來了,他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欺負?
他嗷的怪叫一聲,騰的站起來,怒視着吳盡歡,叫道:“我操你媽……”
他話還沒說完,吳盡歡把空水桶直接扣在他的腦袋上,緊接着,一拳掄了過去。
咚!
這一拳,結結實實地砸在水桶上,鐵皮水桶頃刻之間被打凹進去好大一塊。
陶偉剛剛站起來的身子也隨之被打坐回椅子上。
吳盡歡一頭摁住水桶,讓陶偉的身子趴在書桌上,另隻手抓起他的文具盒,向水桶上連砸。
從來都是老子欺負人,什麼時候老子被人欺負過?
從來都是人們怕我,我什麼時候怕過人?
吳盡歡面無表情,只是不斷的將文具盒狠狠砸在水桶上。
嘭嘭嘭的悶響之聲不絕於耳。
時間不長,水桶已被砸凹得不成形了,扣在水桶裡的那顆腦袋,都不知道被砸成什麼樣了。
“笑啊,怎麼不笑了?”
文具盒在他手裡,已經由長條形砸成了u形。他把文具盒狠狠扔在地上,放開陶偉,環視教室裡的學生,揚頭說道:“笑,都繼續笑啊!”
“吳盡歡,你他媽瘋了?”坐在第二排的一個男生站起身,擡手怒指着吳盡歡,厲聲叫道。
“瘋你媽!”吳盡歡想都沒想,掄腿就是一記側踢。
嘭!
他的腳尖點在那名男生的胸口,男生站立不住,仰面而倒,與他的同桌一併摔到地上,把同桌的女學生重重砸在身下。
男生的痛叫聲、女生的尖叫聲,一併響起。
吳盡歡走了過去,隨手抓起那名男生的椅子,高高舉起,對準他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
好在吳盡歡還沒有失去理智,如果這一椅子真砸在男生的頭上,估計男生的腦袋都得被砸開瓢。
啪!
椅子砸在男生腦袋旁邊的地面上,瞬間破碎,飛濺的木頭渣子將男生的臉頰都劃開一條細小的血口子。
看也沒看他一眼,吳盡歡環視教室裡的學生,面無表情地問道:“是誰做的?站出來。”
靜!偌大的教室,數十名學生,無一人說話。
吳盡歡猛然一腳踹出去,踢在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兩張緊挨着的書桌並排滑了出去,撞到另一側的書桌,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是誰做的?站出來!”
自己的書桌被吳盡歡踢飛,坐在椅子上一男一女兩名學生,身子都是僵硬的,一聲都不敢吭,眼中皆蒙起一層水霧。
他們只是學生,搞個惡作劇,可以,合夥欺負個人,也可以,但在‘發了瘋’的吳盡歡面前,他們當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時候,坐在後排的孫黎明站了起來,他一手抓住身後的椅子,怒視着吳盡歡,大聲說道:“是我做的,你能把我怎麼的?”
吳盡歡的目光落在孫黎明身上,邁步徑直地走了過去。
當他快要走到孫黎明近前時,後者猛然把椅子掄了過去。
吳盡歡提腿就是一腳。他的腳正踢在椅子上,咔嚓一聲,椅子破碎開來,不等孫黎明回過神,吳盡歡一拳打中他的肚子。
就這一拳,便讓孫黎明整個身子佝僂成一團,倒在地上,渾身上下直哆嗦。
吳盡歡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子,如同拽死狗似的把他拽到窗戶近前,他推開窗戶,手臂用力一提,孫黎明的身子已被他提上窗臺,整個上半身幾乎都探到窗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