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矮牆邊,任寧寧擡起右腿正要邁過矮牆,突然一個軟活的東西跳到了她的身上。任寧寧嚇得低頭一瞧,看到福福。福福是任寧寧給布偶貓起的名字。福福跳到任寧寧身上衝她喵喵地不停叫,似乎在勸阻它的主人不要幹傻事。聽到貓這麼樣地衝自己叫,任寧寧一把把它緊緊抱入懷中,把臉貼着貓的臉,哭泣起來,心想寵物居然比人有情。
“想跳樓啊?想跳樓,你也得看清楚了再跳啊!高空拋物砸死人可是犯罪!”
突然有個男人的聲音在任寧寧背後響起,嚇得她猛回頭,就見身後站着一個樣子怪怪的男孩。任寧寧之所以稱他爲男孩,因爲他的年齡看起來跟任寧寧相仿。男孩的年齡不大,但胡茬不少,似乎幾天沒有刮鬍子了。男孩的頭髮也亂蓬蓬的,像是幾天沒有梳過頭髮了。
“你看看樓下,那麼多人在燒紙,你就這麼跳下去,一準兒砸到幾個!”男孩懶洋洋地走到任寧寧身邊,趴在矮牆上朝下面的街道望着說。
聽男孩這麼一說,任寧寧纔想起朝下面的街上看去。樓下的街上有許多人在畫圓圈燒紙,這是任寧寧沒想到的事。
“爲什麼今天這麼多人燒紙?”任寧寧問。
“今天是中元節呀,同學!”男孩說。
“中元節是幹嘛的?”
“中元節就是鬼節,給死人燒紙的日子啊!”男孩說到這兒用手指向街上的一個人,對任寧寧說。“你猜咱們房東在給誰燒紙?”
“他在給誰燒紙?”任寧寧反問男孩。
“他在給你樓上的房客燒紙!”男孩回答。
“我樓上的房客?”任寧寧不明白地重複說。
“一年前,你樓上住着一個單身的女房客,四十來歲,長得也普通,按理說這種人應該挺安全的,可惜她命不好,被人(女幹)殺了,還在她的下體塞了茄子,最後還點火把她給燒焦了,真是慘!”男孩說。
“你說,她,她就,就住在我,我樓上?”任寧寧嚇得結結巴巴地問。
“對呀,就在你現在住的那間屋的正上方!她死的日子就在去年夏天!他死了後,咱房東也聯繫不到她家人,就自己掏錢火葬的她,而且每到燒紙的日子,都給她燒些紙錢!”
“天那,那兇手抓到了嗎?”任寧寧感覺到渾身發冷,毛骨悚然。
“抓到了!那人本來是要去咱們街對面的小區殺他的前妻的!”男孩說着這話,兩眼發直。
“那爲什麼卻殺了她?”任寧寧害怕地抱緊自己問。
“因爲那個小區圍牆上有電網,小區大門有電子鑰匙才進得去,還有好幾個保安一天24小時守着,最重要的是有錢的人家,每家都在裝修的時候就把自己家裝得很安全,一般的賊根本就進不去!哪像咱這兒,沒圍牆沒防盜網沒保安,幾乎每一家的大門都一天到晚開着,隨便陌生人在咱這兒到處亂竄也沒人管,一天24小時不知有多少陌生人經過咱這城中村,你再看咱這窗戶門,別說防盜了,有些窗戶連紗窗都沒有,能防賊嗎,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就是個破地兒!”男孩無奈地哼了一聲,接着說。“錢,都是錢,啥不要錢,沒錢,人就活不好,貧窮不僅僅是物質上的被剝奪,根本連基本的安全都被剝奪沒了,鬼叫你窮呢!就像社會學上講美國城市內城衰敗郊區崛起時說的‘現在,郊區化不再與種族有關了,而與階級有關,沒有人願意與窮人爲鄰,因爲所有問題都是與窮人聯繫在一起的:破舊的學校,危險的街道,還有黑幫。’……”男孩對貧窮這個問題似乎非常有熱情,滔滔不絕地說着。
“你學什麼專業的?”任寧寧感覺男孩可能是附近大學的學生,便問。
“學什麼專業都沒用,一個三本就等於個高中生!”男孩說着看了看任寧寧,接着又說。“你說你長得挺好看一女孩幹嘛跟那麼樣一個男的在一起,又沒錢,對你又不好!我是南方人,南方比你們這兒發達,錢比你們這兒容易賺,而且我家在南方就是做生意的,等我畢了業回去南方,我就能過上好日子,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窮了!其實我這人挺好的,比你身邊的那個強,要是你肯跟我回南方,我一準兒讓你過得比現在好!”
任寧寧聽這男孩越說越不對勁兒,拿眼去瞥男孩一眼,發現男孩的神情已變得很奇怪,看起來不像個正常人,倒像是個神精病。任寧寧不敢再跟他搭腔,也不敢再在此逗留,抱着福福急步逃離了這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