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擡腳要走的金不愁,以及那幾個以他馬首是瞻的人,在聽到虞青梧的話後連忙轉過身。金不愁斜挑單眉,瞅着一臉鄙夷的虞青梧說道:“哥們兒,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兒,你確定你能搞得定?”
在金不愁認爲,虞青梧固然是比自己修爲高些,實力強些,但強得也有限度不是?如今清源鎮鬧妖怪,連是什麼妖怪都不清楚,就這麼貿貿然的留下來,誰能保證是自己等人除妖,而不是妖怪吃了自己這幾個人?
“還望少俠救救我們吶!”
虞青梧還未回話,清源古鎮的男女老幼數十人在那拄杖老人的帶領下對着虞青梧跪了下來。剛纔聽到虞青梧與金不愁的談話,他們已經確定今日來得這十人俱不是凡人,不然何以能道出古井有妖此類的話?
九年前仙山道長途徑此處,他們多麼希望那道長能夠幫助自己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可那道長自身實力有限,無法除妖,他們也不好強求。此時聽到虞青梧說可以對付得了那妖怪,他們哪裡還能‘放過’虞青梧?
“老人家請起!諸位都請起吧!”
一見這些樸實的鄉民們對着自己跪了下來,虞青梧連忙上前一一將他們扶起,說道:“小可定會揪出井底之妖,還清源鎮一個朗朗乾坤的,諸位毋須行如此大禮!”
“諸位放心吧,我等十人俱是出自崑崙山,與九年前那途徑此處的道長爲同門,當年那位師兄無法平清源之禍,如今我們來了,哪能再袖手旁觀?”子履也上前說道。
“是啊是啊!”
甑珍、彥明子、天明子三人也點頭應道:“一切就包在我們身上吧!”
這是他們第一次出山歷練,也是第一次將正面交戰於妖怪,雖說心裡沒什麼底氣,但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戰上一場又怎知敵不得?
金不愁這邊的幾人見十一組的人個個磨刀霍霍的樣子,不由得望向金不愁,說道:“金哥,咱們要不也留下來吧,我們十個人還怕小小一個妖怪不成?再說了,扶搖師兄不是說他能夠對付得了嘛,估計妖怪出來了,咱也就是在邊上觀摩的份兒!”
金不愁無奈的搖搖頭,並未回答組員的話,而是徑直來到虞青梧的身邊,一臉嚴肅,壓低聲音道:“阿樹,你從來就不是一個善良之人,爲何今日卻爲了這些不相干的人去冒險?”
他雖與虞青梧並沒有日夜相處,但也在孩童相識,不說對虞青梧知根知底,至少虞青梧的一些性格他還是知道些的,再加上他曾聽說過虞青梧六歲多的時候,曾在豫州邊境將一個江湖幫派的分舵給連鍋端了!一個幫派分舵之中至少有數十人,而虞青梧在孩童時就能手刃數十人,由此可見虞青梧根本就和‘善良’這兩個字沾不上邊!
聽到金不愁的話,虞青梧搖頭一笑,說道:“我的確不是善人,但也不是什麼大惡之人,見死不救不是我作風。”他心中是知道金不愁拿自己當朋友纔會勸自己不要攤上這麼個爛攤子的,但正如他自己說的那般,他雖然不是善人,可也不是惡人,昔年手刃數十上百人,爲得是救下更多的人!而今遇到清源古鎮上有妖魔作祟,他雖然已經不算是虞家人了,但也不會放任妖魔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爲禍!
“可是……”
“好了!”
金不愁還想說什麼,虞青梧卻是直接打斷,他對着滿臉激動的清源鎮之人說道:“諸位能否幫小可擡張長桌來?”
“好好好!”
雖然不知道虞青梧要長桌有什麼用,但這些心生希望的凡人早已將生命都託付在了虞青梧的身上,當即有幾個年輕人進了一棟石屋,自其中擡出了一張能有八尺來長四尺來寬的桌子,擺在虞青梧的面前。
虞青梧繞着長桌走了一圈,而後使了個神行術,自陣外抓來一大團乾土後又閃身回到了長桌邊,他這種行爲在清源鎮的衆人眼裡無異於是仙人行徑,這讓他們更堅信了虞青梧一定能夠解決清源鎮的問題。
“扶搖師兄,你在做什麼呢?”
此時,虞青梧正運轉法力揉捏着一大把乾土,原本難以凝形的乾土在他手裡卻好似成了一團溼土,持續的變幻着形狀。
“做神像。”
虞青梧一邊繼續捏着手裡的土團,一邊說道。幾個呼吸間,他手裡原本散開了的乾土已經被他以法力固定成了三座土雕。細看之下,依稀能夠辨別出那是一位兩者一位中年以及一位青年。
“三清神像?”子履、金不愁等人一眼便看出了虞青梧所捏神像爲何人,他們俱是崑崙弟子,又哪能不認識三清天尊?只是,他們卻想不到虞青梧做三清神像到底有什麼用途。
虞青梧將三清神像擺在了桌上,而後一拍腰間儲物袋,內中當即飛出兩物什,卻是兩隻不過三寸來長的蠟燭,而後他的儲物袋中又飛出一個小爐,以及一撮香。
將香爐、蠟燭都擺好後,他擡手打了個響指,兩隻蠟燭當即飄上了一朵火苗,自己燃了起來。他持起一撮香在蠟燭上點燃後,插在了香爐之上,隨後右手化作劍指,一邊口中低聲誦唸咒語,一邊劍指在三清神像前凌空畫着符。
指隨意動,力由心發,他的劍指所化軌跡清晰分明,在三清神像之前凝成了一張符文,而後在他一聲輕叱中,那符文唰地一聲沒入了三清神像之中。
“在作什麼法嗎?”子履、金不愁等九人看不明白虞青梧到底在幹什麼,清源鎮那些凡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嗡……
符文融進三清神像之後,原本死物的神像好似活了過來,陣陣微光自內中散發而出。虞青梧並沒有停下來,他兩手各執劍指,在長桌之前舞動起來,與此同時口中不停的低誦着莫名晦澀的咒語。
他的動作時而輕柔時而沉重,劍指時而指天時而指地,乍一眼看上去好似隨意的跳動,但若細究,能夠發現他每一種動作都無比和諧,好似那就是一種規矩、道理!
嗚嗚……
驀然間,已經徹底暗下來的夜空更爲的黑了起來,嗚嗚風聲此起彼伏,越來越大,讓得這本應燥熱的地域,現出絲絲清涼。
“我知道了!”
這時,金不愁指着按照某種規定而舞動的虞青梧說道:“他是在祈雲禱雨!”
“祈雲禱雨?”沒有聽過這個詞的人皆是疑惑出聲。子履微微皺眉後雙眉舒張開來,他對着衆人解釋道:“祈雲禱雨是呼風喚雨之術的一種,我們通常所說的呼風喚雨只能小面積降雨,但祈雲禱雨卻能夠大面積降雨,不過它的施法過程也遠比單純的呼風喚雨複雜得多。”頓了頓,他指着還在舞動的虞青梧說道:“以扶搖的功力,若用呼風喚雨之術的話,頂多能在方圓丈內降雨,但若是用祈雲禱雨的話,就能在方圓百丈內降雨!”
“我怎麼沒聽過這種法術啊?”甑珍嘟囔着說道。
“不沒聽過是正常的。”金不愁雙手負於身後,擺出一副高人模樣,說道:“祈雲禱雨雖算不上什麼獨門秘術,但它卻是最純正的天罡三十六法之中呼風喚雨之術的進階形態,你們幾個並非長老或是宮主的入室弟子,自然無緣得觀純正的天罡三十六法!”
在崑崙山上,諸多弟子們大多數學一些比較普及的法術,只有那些入室弟子才能學完整的天罡三十六法。當然,若是普通弟子修爲達到一定層次的話,也是可以學完整的天罡法術的。此地十人當中,只有金不愁和子履纔是入室弟子,其餘人除了虞青梧這個特例之外,俱是普通弟子,自然無緣得觀天罡法術。
聽到金不愁的話,幾人當即苦笑起來,暗歎自己怎麼就沒成入室弟子呢!
轟隆隆!
這個時候,昏暗的夜空忽然閃過一道亮光,隨即轟隆巨聲傳了開來。一聲雷後,雷聲接二連三的出現,氣溫也越來越低,那些年邁體弱的老人都已被攙扶進屋內,可縱使如此,他們也都滿臉激動的望着一陣一陣亮光的夜空。
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再打過雷下過雨了,而今竟然出現了下雨的徵兆,這叫他們如何能不激動?
啪……啪啪……啪啪啪……
雷聲響了足足有十幾下,隨後點點水滴自空中飄落而下,慢慢的,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最後成了滂沱大雨,這場甘霖澆灌着旱了幾年的大地,重新賦予這片大地一絲生機。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老天爺,你終於開眼了嗎?”
“再下大點!再下大點!”
一個個鄉民衝出屋外,站在滂沱大雨中任那雨水從頭澆到腳,臉上的激動之情卻越來越濃。他們在雨中嘶喊、哭泣,轉而又大笑。這場雨來得太及時了,是救命雨啊!對於忍受了渴、旱幾年的凡人而言,還有什麼是比水更令人激動的嗎?
此時的虞青梧已停止了作法,子履、金不愁等九人都在體外撐起一道光罩,將雨水阻隔在外,而他卻與那些凡人一般被大雨打溼全身,夜雨中的他,面色顯得格外蒼白,但當看到那些凡人開心的樣子時,他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原來讓人開心,自己也會開心,此時他的心境在變化,好似無形中觸摸到了一層薄膜,一層阻擋他前進的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