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高懸,銀光璀璨。千丈孤崖之上,一人一獸靜坐山巔。
紅毛如虎異獸趴在那英挺少年身旁,望着底下波光粼粼的江面,口吐人聲道:“真打算去南海尋水麒麟?”
虞青梧點點頭,遙望無盡的西方,目光好似穿梭了空間,來到那片熟悉的地域。他面容平靜,心中卻如翻江倒海,低聲道:“而今我已與崑崙徹底決裂,我能放過崑崙,崑崙也不會放過我,一旦他們掃盡頹勢重裝待發之際,必定要對我這個崑崙罪人展開捕殺。虞家的血脈太特殊,不是我想激發就能激發的,在這個情況下我只能儘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實力,一爲保命二爲反殺!”
崑崙身爲修道界魁首,號稱玄門正宗、天下第一大派,當日他在崑崙大肆妄爲,不光殺了千名弟子,更毀了大半的崑崙山,以崑崙的過往作爲,必定不會放過他。
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將崑崙攪得天翻地覆,靠的只是自己血脈中所蘊藏的可怕魔力,可魔力並非他能由心掌握的,所以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極大可能的提升自己本身的實力。而最快的方法,無疑是尋找到水麒麟,將水麒麟一身修爲逼入其左臂,然後斬下給自己接上,這樣一來自己不光能獲得左臂,更能得到水麒麟的一身修爲。
以前並沒有這種奢想,是因爲畢竟水麒麟位列萬妖獸譜第六,其強大鮮有敵者。但現在不同了,小紅不光是四凶之一的窮奇,更被一位神秘人醍醐灌頂,一身修爲幾近地仙,若是遇到的水麒麟沒有達到千年以上修爲的話,二人聯手還是有可能成功的。
而今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遠在崑崙的霽月了,自己魔性大發而在崑崙大開殺戒是因爲她,這一點崑崙上下都知道,此時自己全身而退,崑崙會不會遷怒於她?正是擔心這一點,他當日纔會七劍斷情,當着崑崙的面和霽月恩斷義絕,只盼崑崙會因此而特赦霽月。
念及霽月當日說出的話,他自嘲一笑,以手枕首仰躺而下,望着天上的明月喃喃自語道:“月中之娥,地上之羿,青天碧海,猶有見時。”
嫦娥飛仙入月,后羿獨守人間,二人雖隔着碧海青天,可一至夜月當空之際,還有相見之時。自己呢?縱與霽月共處人間大地,又何時能見?以什麼身份相見?
正看着水中月的小紅也翻了個身,學着虞青梧的模樣仰躺,四蹄朝上,顯得別樣滑稽。它在獸類中而言,還是幼年,在這個情況下常與人類共處,自然而然的多出了些人氣。
“雖然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卻知道你是在想那個女人。”小紅吧唧一下嘴,說道:“你想她就回去嘛,把她搶過來,大不了我陪你再去殺上一通!”
聽到小紅略顯稚嫩而又淘氣的話,虞青梧搖頭一笑,說道:“我看你不是想陪我,而是自己想去吃人吧!”
被虞青梧一語點中心思,小紅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來。它的傳承記憶裡記載了人肉是難得的美味,它不曾吃過,所有很想試試。當然,身旁就有一個現成的人類,不過它卻下不了口,畢竟兩人關係還不錯,而且那個賦予它一身修爲的老混蛋還叫它要好好保護虞青梧呢。
……
天地浩蕩,廣闊無比,從崑崙到南海萬里迢迢,縱使以小紅的速度,亦飛了三日之久。三日之後,出現在一人一獸眼前的景色,不再是無盡的密林和山川,而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有人說,在大海的面前,誰都會有種渺小不堪的感覺。視線所達之處,碧海藍天,水天交接,讓人情不自禁的驚歎天地的神奇和華美。
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待在崑崙山的小紅第一次見到這等奇景,嗷嘯一聲後,身子一抖,呼地一聲襲向前去,而絲毫沒有準備的虞青梧由於它突然的加速,整個人都向後滾了一圈,直接從小紅身上滾落了下去。
嘭!
小紅就猶如一顆隕星般墜落在沙灘上,它雙眼瞅着翻涌不止的大海,激動的忍不住大吼起來。
“吼!!!”
巨吼震天,它方圓十數丈內的沙灘都被聲浪給震得一翻一翻。
“妖怪啊!”
“妖怪來了,快跑啊!”
距離此地不遠處有一小漁村,原本這些遠離中原的淳樸男女老少們更在海邊曬網、織網,不曾想大地忽然震動一下,隨後就是一道蓋絕天地的獸吼之聲,震得他們耳膜生疼。
等他們回過神來,才發現不遠處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頭長着紅色毛髮,跟老虎有些相像的怪獸。對於凡人而言,妖怪就預示着死亡和災難。那怪獸看起來四不像,明顯就是修煉有成的山精野怪,他們驚呼一聲,各自擄起自家哭得正凶的孩子撒腿就跑,連謀生的漁網都不要。
“別跑啊!”
一見那些凡人居然見到自己就跑,小紅歪着脖子想了一下,而後撒開腳丫子一邊追上去一邊說道:“別怕,我對凡人的肉不感興趣,你們別跑啊!”
“別……別過來!”
聽到小紅身爲獸類,卻會說人話,衆多鄉民就更怕了,這擺明了就是精怪嘛,都會說人話了!小紅不追來還好,一追,他們更是像無頭蒼蠅似得奔了起來。
啪!
一位抱着幼兒的婦人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倒了下來,也幸虧是在沙地上,否則這麼摔倒的話非得頭破血流不可。這個時候,小紅也追了上來,它裂開嘴露出一副‘猙獰’的笑容,口吐人聲道:“跑不動了吧?”
“哇……”它這一裂開嘴,露出滿嘴的鋒利獠牙,那被婦人抱在懷裡的幼兒當即哇哇大哭起來,婦人也滿臉懼怕,一邊緊抱懷中孩子,一邊悽切的對着小紅說道:“上仙,求求你不要吃我孩子,要吃就吃我吧!”
她聽說,那些山精野怪都是喜歡吃幼兒的,因爲小孩子皮薄肉嫩。只是爲人父母,她又哪裡能放任自己的孩子被妖怪吃?
聽到婦人的話,小紅頓生嬉鬧之心,它嘿嘿而笑,一步步靠近着婦人,舔了舔嘴脣說道:“是嗎?我還從來沒有吃過女人的肉呢,今日就嚐嚐,是不是跟小孩子的肉一樣美味!”話落,他後腿一蹬,整個身子便撲向了婦人。
“啊!”
婦人驚呼不絕,緊抱着自己的孩子,低着頭不敢看。只是等了許久,卻沒有感覺絲毫疼痛,她緩緩睜開眼,卻見身前哪裡還有那怪獸的影子,有的只是一位身長八尺的白衣俊秀少年。
及時拽住小紅尾巴,將其丟到身後的虞青梧回首狠狠瞪了小紅一眼,隨即換上一副歉意,對着那盯着自己滿臉狐疑的婦人說道:“大嬸莫怕,剛纔只不過是我的坐騎和你們開了個玩笑,它並不吃人!”
說完,他招呼身後的小紅上前。
待得小紅大搖大擺的走上前來時,面色剛恢復一絲血色的婦人再次蒼白起來,身子都止不住的哆嗦。見此,小紅吧唧着嘴說道:“放心吧,凡人的肉不好吃,我是不會吃的!”
凡人的身體多有雜質,吃了的話不光沒有半點好處,反而還有壞處,就算要吃它也要吃修士的肉啊!
“真的……真的不吃?”婦人唯唯諾諾的問道。
“大嬸放寬心便是!”虞青梧微微一笑,躬下身擡手將婦人和孩子扶起,直到此時,那婦人才發現原來這身前少年居然少了一條左臂。
“妖怪拿命來!”
這時,一道大吼聲從遠處傳來,三人一獸別過頭,才發現先前那些逃走的人又帶了不少人回來,每個人手裡都拿着些農具,什麼扁擔、鏟子、鐵鍬應有盡有,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要來殺妖怪。
“妖怪,放開我老婆孩子!”衆人止步於數丈之外,其中一位黑臉中年上前一步,雖然義正言辭,但持着鐵鍬的雙手卻止不住的顫抖,預示着他心裡也是害怕的。
見一衆鄉民的反應,虞青梧苦笑一聲,感情這些人當自己是妖怪變的。他和小紅退後幾步,說道:“諸位,小子是人,不是妖怪,我身旁的是我坐騎,並不會吃你們!”
婦人抱着已經不再哭泣的孩子回到丈夫身邊,對着諸位鄉民說道:“是的是的,這位少俠不是妖怪!”
“當然不是!”虞青梧還沒回話,小紅卻是嘟囔起來:“就你們這些凡人,我要真想吃你們的話,你們跑得了嗎?”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那黑臉中年小心翼翼的上前幾步,一邊將鐵鍬橫在身前護身,一邊說道:“你……你是仙道中人?”
他是知道的,很多上仙都喜歡收復一些野獸精怪作爲坐騎,眼前這獨臂少年器宇軒昂、相貌堂堂,除了眉宇間稍微有些冷之外,倒也不似邪道中人。
虞青梧點點頭,躬身抱拳道:“小子偶經此處,給各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小子在這道個歉。”頓了頓,他再說道:“不知各位老鄉可曾聽說過水麒麟最近有沒有在哪裡出現過?”
南海茫茫無邊,想要找到水麒麟無異於大海撈針,若是能從這些世居海邊的鄉民們口中得知水麒麟的一些消息的話,必將節省不少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