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隻糖人,吃得雲珠面紅耳赤,羞着臉,把頭埋在了陸玥澤的頸窩裡,不肯去看他了。她覺得他是個壞蛋!明明她吃,他偏偏要到她的口裡搶,可是,他自己吃了,又要親口喂到她的口裡……
陸玥澤把那隻吃完的糖人竹籤放到了一旁,故意逗着雲珠:“還要不要再吃一個?爺今日允許你多吃一隻。”
他肩頭的雲珠拼命地搖頭,小腦袋在他身上滾來滾去的,惹得陸玥澤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他就發現,雲珠的小手在摸他的頭髮。
他剛剛出來的急,頭髮沒有絞的全乾,反正這西南之地也不算冷,他又是個大男人,這種程度是不礙事的。
雲珠摸了他幾把,立即就起身,從他的膝頭跳了下去,蹭蹭蹭地就跑了,腳上的搖鈴聲叮鈴鈴地響個不停。
陸玥澤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一時間哭笑不得,實在是鬧不明白他的小姑娘這又是怎麼了。他正要起身去找她,就見雲珠已經跑了回來,手裡拿着帛布,直接就向他跑了過來。
然後,她就站在他的身邊,小手朝着他的頭髮伸了過來,來解他的髮髻。只是……她解了半天,也沒有解開。
雲珠的小臉垮了,一臉的泄氣。
陸玥澤一把就把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裡,忍不住親着她的撅起的小嘴,笑着與她說:“我的傻姑娘,我梳的是男人的髮髻,當然用你們女人的解法是解不開的。”
雲珠整個人看起來可憐兮兮的。陸玥澤把她拉了過來,讓她站在自己的身邊,親手給她演示怎麼解他的髮髻。
他常年行走在商道上,這些年自己照顧自己,早就自己梳頭髮了。
男人的髮髻和女人髮髻的梳法不一樣,解法也不一樣。雲珠沒見過,看着他解發髻,覺得神奇極了,眼睛都瞪圓了。
陸玥澤披散着頭髮坐着,捏着雲珠的小手,笑着提醒她:“爺的髮髻解了,你要幹什麼?”
他自然知道雲珠要幹什麼,只是他也不戳破,就悠閒悠閒地坐在那裡等着她。雲珠臉上還是有些驚訝,盯着陸玥澤的腦袋看了一圈,大概是生怕自己遺漏了什麼,她煞有其事地繞着椅子圍着陸玥澤走了一圈。
陸玥澤:“……”
他怎麼有種自己被當成了猴子的錯覺呢?
雲珠把他觀察完,這纔開始幹正事。她挽起袖子,手法輕柔地幫陸玥澤絞乾頭髮。她的手很小,陸玥澤頭髮又黑又直又多又硬,絞乾了幾下之後,雲珠就覺得自己的手痠了。
陸玥澤不過就是讓她試一試,哪裡捨得讓她累到。他伸手想從雲珠手裡拿過帛布,準備自己擦,雲珠卻搖着頭,不給他,還要親自繼續給他擦。
陸玥澤把她抱了過來,摸了摸她的發頂,親了她臉頰一口,眸中帶笑,“好,你的心意也領了,爺自己來就行。等下,你給爺梳頭?”
雲珠的眼睛瞪了瞪,又圓又可愛,隨後她又搖了搖頭。
她不會梳男人的髮髻。
陸玥澤忍不住又親了一口,捏着她的小手,道:“爺教你!日後,你就負責給爺梳頭,當爺一輩子的梳頭丫鬟吧!”
雲珠聽了之後,立即笑眯眯的,見牙不見眼,也不知道什麼事情竟然這麼好樂。
陸玥大掌拿着帛布,迅速把自己的頭髮擦乾,然後拉着雲珠就坐到了房間裡的銅鏡前,把梳子給了雲珠,一個勁地朝着她笑。
雲珠接過梳子,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陸玥澤的身後,一下下地替梳着頭髮。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陸玥澤的頭髮,沒有注意到陸玥澤正透着鏡子,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眸裡含着滿滿的情誼。
除了那些伺候過他的僕人,雲珠,是此生第一個肯自願爲他梳頭的人。
結髮爲夫妻,或許這纔是夫妻的真諦。
雲珠給他通了發之後,陸玥澤就握着雲珠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教她如何梳男人的髮髻。其實,男人的髮髻要比女人的更加好梳,除了梳高的髮髻,只要加了發冠就好。
陸玥澤平日裡大部分用的質地上好的玉冠,他手把着手的,教着雲珠把玉冠帶着了髮髻上。他這才轉過頭就把雲珠抱進了懷裡,不停地親着她,滿臉都是笑意:“我媳婦兒手真巧,我這髮髻梳的好。”
大概是得了表揚,雲珠高興極了,在陸玥澤的懷裡不停的打着滾。
陸玥澤伸手把她抱住,看了看時辰,馬上就要吃完飯了,他這才把她扶穩,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哄她說:“別鬧了,等下就要吃飯了。”
他懷裡的雲珠乖巧地點頭,趴在他的膝頭就不動了,要多老實就有多老實,還時不時地揚着小腦袋看他。
陸玥澤實在是忍不住了,笑着把雲珠抱了起來。這姑娘,真是個實心眼的,他是不讓她鬧了,又不是不讓她一動不動,她還真那麼聽話地就一動不動了!
吃完飯前,陸玥澤從自己手下那裡知道了雲珠今日扔筷子的事情。他聽完後,皺了皺眉頭,問回話的那人:“夫人,真的是扔了筷子就跑了?”
“回爺的話,確實如此。不過,爺不用擔心,這件事已經解決了,那個受了傷的人也已經花了銀子打發了。當時夫人出手迅速,幾乎沒有人知道是夫人所爲。小的就對外宣稱,是我們商隊裡的人看不過眼,纔出手英雄救美的,這件事就算是平了下來。”
“行,這件事辦得好,你去德福總管那裡領賞。”
“多謝爺!”
陸玥澤皺了皺眉頭,轉身進了廂房。
廂房裡的飯菜已經備好了,雲珠自己坐在飯桌前,碗筷都已經擺好了,她卻沒有動。陸玥澤進來時,她就一臉的不安,眼睛一直盯着他,白皙手指搭在自己的腿上,都要揪成了一團了。
陸玥澤看見雲珠,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大步走到她的身前,摸了摸她的頭頂,問她:“不吃飯,看什麼呢?”
雲珠看了看他,又抻着脖子看了看門口。那個位置就是那個回話的商隊手下,剛剛站着的位置。
陸玥澤把她的小腦袋掰了回來,坐到了她的身側,把她揪成一團的手指拉了過來,柔聲地與她說:“吃飯!”
雲珠擡眼,怯生生地看着他,沒有去伸手拿碗筷。
陸玥澤擡頭看了一眼平喜和閆蝶,道:“你們兩個先出去。”
平喜和閆蝶都爲夫人捏了一把汗,剛剛爺回來的時候,那些人還沒找到機會和爺提今天白天的事情,剛剛那些人過來,一定就是說夫人的事情的。她們兩個不敢不聽陸玥澤的命令,只能看着夫人,讓她自求多福了。
雲珠看了她們兩個一眼,兩個丫鬟以爲雲珠是像她們求救,她們兩個還沒來得及露出爲難之色,雲珠就把頭轉了回去,根本再沒看她們兩個。兩個丫鬟頓時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人家夫人根本就沒有向她們兩個求救的心思!
廂房裡只剩下雲珠和陸玥澤兩個人後,一陣寂靜。雲珠不安地坐着,她等了一會兒,小手就朝着手摸了過去,緊緊地勾住了他的手指。她擡起頭,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陸玥澤。
陸玥澤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淘氣的手指,忍着脣角的笑意,故意板了臉問她:“雲珠,聽說你今日闖了禍?”
雲珠頓時就緊張了起來,抓着陸玥澤的小手更緊了。然後,她朝着陸玥澤,老老實實地點頭了。
陸玥澤鬆開了她的手,一把就把雲珠連人帶椅子擺到了他的正面。
他盯着雲珠的眼睛,極其嚴肅地問她:“雲珠,你知道你今天錯在哪裡了嗎?”
雲珠盯着這樣認真的陸玥澤,整個人都不安了起來,也不點頭,也不要搖頭,委委屈屈的,簡直就要哭了。
陸玥澤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雲珠,你錯在了不該跑!”
馬上就要哭出來的雲珠,聽了陸玥澤的話,忽然就愣住了,一臉懵懂地去看陸玥澤。
陸玥澤認真地告訴她:“看不慣就可以砸,有爺給你兜着,不用跑!你是我陸玥澤的夫人,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沒有別人欺負你的份!只要有爺在,你就可以隨意任性,恣意妄爲!你記住了嗎?”
他的對面,雲珠先是一臉的認真,隨後是一臉的震驚,黑漆漆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水汪汪的,就跟那葡萄似的,讓陸玥澤都忍不住想要去咬一口。
他伸手握住雲珠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懷裡。他抱着她,貼着她耳邊道:“雲珠,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所以你不用不安,也不要害怕!而且,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媳婦兒,是我陸玥澤的夫人,就算是你做錯了事,在這西南之地,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沒有權利來懲罰你!”
雲珠在他的懷裡,堅定地點了點頭。
陸玥澤又摸了摸雲珠的頭髮,只是這一次他笑了。他說:“我的傻姑娘,我們商隊的侍衛不是吃素的,你若是下一次再看什麼不順眼,不用親自動手,讓侍衛他們去做就好。爺養着他們,可不是讓他們看熱鬧的!”
他說完,雲珠就咯咯地笑了起來,整個人又變回了原來的活潑。陸玥澤這纔算放心。
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小姑娘。
他把雲珠拉回了她的座位上,好生地哄她吃飯,“你好好吃飯,晚上爺帶你去聽戲!”
雲珠一愣。
陸玥澤笑着道:“爺帶你聽小曲,你看到人家姑娘就醋了,爺帶你去看男人唱戲,這下你就不會醋了吧?”
雲珠還是有些發懵,似乎不知道陸玥澤說的是什麼。陸玥澤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讓她好好吃飯,不許走神,“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一邊看着她吃,一邊心疼不已。
雲珠是長在山野裡的姑娘,她自然是沒見過世面的,他和她說要帶她去聽戲,她卻是一臉懵懂,什麼都不知道。
雲珠一邊吃着飯,還一邊朝着陸玥澤笑,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這般如此,他又怎能不心疼?
吃過飯之後,陸玥澤就讓雲珠去換了衣裳,他帶着她去鎮子上的戲園子裡看戲。
平喜和閆蝶在房間裡伺候雲珠,陸玥澤等在外面,這時商隊裡一個跑腿的就過來稟報,“爺,咱們讓出兩間房的那家又派人過來了。”
“來做什麼?”陸玥澤心不在焉地問。
那人立即回話:“說是因爲昨日的事情冒犯了爺和夫人,特意送了禮,過來賠罪。”
陸玥澤皺了皺眉頭,道:“去告訴他,心意領了,禮物拿回去吧。”
那個人似乎有些爲難,一時沒敢走。
陸玥澤有些不悅地瞪着他,他立即回話,聲音卻越說越小:“那家派過來的那人說,除了禮物之外,還有今日夫人無意中遺落的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