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親完陸玥澤,雙手摟着陸玥澤的脖子,整個人掛在陸玥澤身上。
陸玥澤的耳根子紅紅的,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別過頭,不去看雲珠,但又擔心她掉下去,只能雙手將她抱得更緊了。
雲珠就在他的懷裡笑眯眯的,似乎還要繼續淘氣地往他身上爬,幸好馬車外面的陸宅大總管德順過來稟報陸玥澤:“爺,一切東西都準備好了,夫人的丫鬟帶了平喜和閆蝶,我把她們安排在後面的馬車上了,和夫人的衣物箱籠放在了一起。”
陸玥澤清咳了一聲,把懷裡淘氣的雲珠按住。雲珠窩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身上的搖鈴聲也停了下來。
他隔着簾子吩咐德順:“既然一切都準備好,就啓程吧。”
“是,爺!”
陸玥澤與德順說完話,拍了拍雲珠的手,把她放到了馬車上,與她說:“你在這裡等我,我先下去一趟,你若是累了就先歇着,我把事情處理完,立即就回來。”
雲珠透過掀開的簾子,看見陸玥澤下了馬車,從旁側商隊裡隨行的人手裡接過了馬繮。那匹馬看起來就是上次陸玥澤帶着她起的那匹,不過,在雲珠的眼睛裡,商隊裡的馬匹其實長得都一樣,她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她隔着簾子,看着陸玥澤縱身一躍,上了馬,然後他似乎說了什麼,整個馬幫商隊立即動了起來。隨後陸玥澤的馬車也動了,雲珠怕自己跌倒,格外小心地坐到了墊子上,背後是一個軟軟的大靠枕。
她此刻才發現,陸玥澤的馬車的佈局,與上一次不大一樣。整體佈局沒有大變樣,但是還是有些許的小細節變化。譬如她發現,這一次陸玥澤的馬車裡,除了休息的軟牀之外那裡原來就有好幾個大迎枕之外,馬車的四壁也擺了好幾個大迎枕,似乎方便有人坐在那裡的。
而且,她之前自己在陸玥澤馬車上的軟牀裡睡覺,也發覺那個軟牀變大的,大的足足可以睡下兩個人。其實,以前那個軟牀也可以睡下兩個人的,只是並不寬鬆,不如這個新的大牀大,雲珠甚至可以在上面打滾。
她正打量的出奇,馬車停了下來,簾子被掀開,陸玥澤一躍就上來了。他上來的時候,手裡還抱着個木匣子,大紅漆木,方方正正,上面雕刻了許許多多繁瑣複雜的花紋,看起來沉甸甸的。
陸玥澤上了馬車,先把紅漆木匣放到了馬車的小桌上,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猛了灌了進去,顯然是口渴了。他喝完,問雲珠,“要喝嗎?”
雲珠搖頭,她不渴。
陸玥澤朝她笑道:“若是渴了,你就告訴我。這次出門,我讓德順把你之前喜歡的那種蜂蜜花茶也帶了幾包,路上渴了可以喝那個的。對了,你身邊的那兩個丫鬟就在後面的馬車上,如果我不在,就讓她們過來伺候你。”
雲珠看着陸玥澤,懵懂地點頭。
陸玥澤喜歡她這種迷迷糊糊的小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滑膩入手。
雲珠被他捏的,眉頭皺了起來。
陸玥澤笑着收回了手,問她:“可發現這馬車裡,有什麼不同了嗎?”
他問雲珠時,滿眼都是期待和得意,臉上就差寫上“快來表揚我”幾個大字了。
雲珠指了指自己背後靠着大大迎枕,朝着陸玥澤笑了起來。
陸玥澤不滿意,追問她:“還有呢?”
雲珠的小臉紅了紅,終於擡手指了指馬車最裡面的軟牀。
陸玥澤把雲珠拉到自己的懷裡,寵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與她道:“值得表演,觀察的挺細緻的。”
他拉着雲珠的小手,指着馬車裡的佈置,說道:“除了你看到的這幾處,還有其他的地方呢。你就沒有發現,我們的馬車空間變大了?”
雲珠一驚,靠在陸玥澤的懷裡扭着頭,仔細去打量。陸玥澤不說她還真的沒有注意,好像真的比上一次要大一些。
陸玥澤笑着與她解釋:“這輛馬車,是我讓人新打造的,依照我原來馬車的佈局,不過空間上,卻讓它變得更大一些,方便日後你跟着我坐在裡面。”
他的話音未落,就看見雲珠的眼睛都瞪圓了。她揚着小腦袋,盯着陸玥澤,似乎很意外聽到陸玥澤說出這樣的話。
陸玥澤低頭,朝着她的鼻頭咬了一口,笑着說:“你是不是以爲,我會讓你一直留在陸宅的後院裡,日後出行都不會帶着你了?”
雲珠踟躕地點了點頭。
陸玥澤道:“我當時想着,你若是喜歡跟着我在路上,日後我便帶着你。”
他說完,雲珠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小臉上瞬間就掛上了笑容,又驚又喜。
陸玥澤喜歡看她笑,她笑了,他也跟着笑了。而且,他不僅笑了,他還笑着親了她一口。
雲珠躺着他的膝頭,立即捂了嘴,一臉警惕地看着他,似乎覺得他總是無緣無故的就親她!
陸玥澤見她這樣,實在是覺得可愛,又低頭朝着她的額頭親了一口。雲珠的小手已經捂住了嘴和小臉,結果自然是沒有空餘的手去捂額頭,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陸玥澤親了她之後,舔着嘴脣,一臉的意猶未盡。
陸玥澤還沒和她說完話,自然也不好再鬧她了,又繼續與她解釋:“這一次,我原本不打算帶你出來的。因爲這次要去的桓晃之地,我不曾去過,聽聞路途險阻,窮山惡水,我怕路上……又想着不過就是兩三個月的事情,你留在陸宅裡,我會更放心。”
他是走馬幫的商人,基本上一年能有大半年都在路上奔波,自然他也不曾想過要把雲珠一直都關在陸宅裡,所以上一次他命人重新設計了馬車,好方便兩個人在一起出行。只是,正如他與雲珠所說的,這一次去桓晃之地,其實算是他的計劃之外,他確實把握不大。雲珠又是剛剛跟着他從西南之地回來不久,舟車勞頓,她的身子骨又那麼瘦,他也實在是不捨得讓她繼續跟着他再跑一趟。
只是,沒有想到,小姑娘竟然大着膽子,自己跟來了!
哎,既然跟來了,就讓她跟着吧!她若是喜歡,他依了她就是了,沒有什麼難的。
雲珠乖乖地枕着他的膝頭,睜着眼睛,靜靜地看着陸玥澤。
陸玥澤把手伸到了面前的小桌上,把之前他上馬車抱上來的那隻紅漆木匣子打開,然後隨意地從裡面隨意地掏出了樣東西,舉到了雲珠眼前。
金光閃閃的,是金子!
雲珠立即興奮地伸着兩隻小手去抓,陸玥澤卻故意使壞,立即大掌一合,把東西扣在了自己的掌心裡,故意朝着雲珠挑眉。
看到了金子,雲珠怎麼可能坐得住,立即就從陸玥澤的膝頭爬了上去,眼神乖乖巧巧地盯着陸玥澤,小手卻不放棄地想要去把他的手掰開。
陸玥澤十分地配合雲珠,也不躲也不藏,就把自己的手舉到雲珠的身前,示意讓雲珠自己來。
雲珠人小力氣小,陸玥澤又是故意的,無論她怎麼使勁,根本就捍不動陸玥澤一根手指。
陸玥澤哈哈大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忙的小臉通紅,心情格外的愉悅。
他這麼一笑,雲珠頓時就怒了,低下頭,直接朝着陸玥澤的手就咬了過去!
陸玥澤見她氣呼呼地低頭,就覺得大事不妙了,果然,小姑娘這是急了,急得已經開始咬他了!
她的小牙齒咬在他的手背上,她沒有捨得用力,只是一下下地磨他,想讓他儘快放手。陸玥澤只覺得自己的手背癢癢的,他忍不住笑着哄她:“我的雲珠,我的好雲珠,我錯了,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我這就給你……”
雲珠總算是擡起頭,看着陸玥澤,得意洋洋的笑。
陸玥澤把手攤開,他的手心裡,是一隻金子打的小兔子。小兔子被工匠做得極爲精緻,栩栩如生的,趴在陸玥澤的手心裡,似乎下一刻就能跳出去的。這隻兔子只有骰子大小,跟雲珠腳踝上的搖鈴差不多,因爲是純金打造的,金光閃閃的……
雲珠立即就從陸玥澤的手心裡,把小兔子抓在了手裡,笑眯眯地玩個不停,簡直是見牙不見眼。
陸玥澤無奈搖頭,拍了拍雲珠的肩頭,指了指小桌上上的紅漆木匣子,笑着告訴她:“都是給你的。”
雲珠回頭,看到那隻掀開了蓋子的紅漆木匣子,頓時眼睛就圓了!
金子!滿匣子的金子!
都是給她的!
那隻紅漆木匣子裡面,塞滿了整整一箱子的金子,放眼望去,金光閃閃的。
雲珠立即撲了過去,笑眯眯地趴着紅漆木匣子上,纖細的雙臂把整個匣子都抱在了懷裡,笑得合不攏嘴了,惹得陸玥澤笑着罵了一句:“小財迷!”
紅漆木匣子裡面裝滿了各種金子打造的小玩意,有跟雲珠手裡那隻兔子一套的十二生肖,大小相等,個個都是栩栩如生,擺成一排,霸氣十足!還有一些方方正正的,各種形狀,雲珠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看起,應該也是可以玩的,好像是要可以摞在一起的,只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麼玩。自然,其中最惹眼的就是一隻金光燦燦的一大塊金子,上面是長短不一的金柱子契合在一起。
這是金子做的魯班鎖!
陸玥澤見她發愣,他伸手把那隻金燦燦、沉甸甸的魯班鎖拿到了手裡把玩,笑着和她說:“知道你不喜歡玉的,我便讓人打造了這隻金子做的,這一次,你可要學了?”
雲珠盯着他手裡的金子,終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了。
陸玥澤見她總算是對魯班鎖這一類的東西感了興趣,立即高興地道:“過來,爺親自教你。”
雲珠看着陸玥澤,一臉爲難。
她其實,不是很想學如何去組裝魯班鎖的,她只是想要那金子。
陸玥澤見喊了雲珠,小姑娘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呢,竟然沒有過來。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立即一伸手,把人抱了過來,直接讓雲珠坐在他的懷裡,背靠他的胸膛,他給她演示。
“雲珠,這是二十四柱魯班鎖,即二十四方鎖,又稱八面玲瓏,共有二十根長短不一的柱子。上次給你的是白玉打造的,與這隻大小相仿,結構一樣。你看,只有輕輕一拆,它就散了。”
隨着陸玥澤的話音落下,雲珠看着一大坨的金子,在陸玥澤的手裡“噼裡啪啦”,全都散在了小桌上,都是金光閃閃的金柱子。雲珠頓時就笑眯眯的,一臉滿足的財迷樣,小手忍不住就去亂抓。
陸玥澤氣得低頭朝着她的耳垂咬了一口,告訴她:“別盯着那些金柱子看了,那些都是空心的。”
魯班鎖主要是用來把玩的,他手裡的這個規格不小,若是真的全用實打實的黃金,別說拿到手裡拼着玩了,就雲珠那點小力氣,能不能抱得動都是問題。所以,工匠在製作的時候很是爲難,提出了鍍金和空心等幾種減輕魯班鎖過重的解決辦法。不過,最後陸玥澤還是吩咐要以純金打造,畢竟他的小姑娘別的不喜歡,就只喜歡金子而已。
雲珠被陸玥澤輕輕地咬了一口,渾身一僵,立即不自然了起來,小臉也紅了。
陸玥澤把她往懷裡抱了抱,讓她坐的更穩了些,就雙臂圈着她,在小桌上教她如何組裝魯班鎖。
“你看,這幾隻金柱子與其它的幾隻不同,是有缺口……”陸玥澤耐心細緻地講解,雲珠卻不去看他手裡的那些金子,反而扭着頭去看他。她窩在他的胸膛前,陸玥澤就坐在她的身後,她側頭時,能看到他的喉結。
他正說着話,所以喉結一動一動的,雲珠覺得有趣,不知不覺地就看上了癮。她還十分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平平的,什麼都沒有。然後,她做了一件令陸玥澤哭笑不得的事情,她竟然伸出小手,絲毫不避忌地去摸了他的喉結……
話說了一半的陸玥澤:“……”
因爲懷裡小姑娘的淘氣,魯班鎖的教學,是不可能繼續下去了。陸玥澤把手裡拼裝了一半的金魯班鎖往小桌上一扔,然後就把雲珠小手抓住了,一個翻身,就把淘氣的某人壓在了身.下。
估計是壓到了雲珠的癢癢肉,雲珠躺在馬車墊子上,“咯咯咯”地笑個不停,一邊笑還一邊打滾,想要從陸玥澤的禁錮中跑出去。
陸玥澤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抿着脣,故意嚇唬她:“雲珠,你不是愛聽故事嗎?在我們中原,有一個故事,叫做‘老虎的胡.須摸不得’,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雲珠愣了愣,兩隻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滿臉的懵懂,似乎真的沒有聽過這個故事。
爲了保證她能聽懂,陸玥澤與她講的是南夷話,見她似乎根本就沒有聽過這個故事,陸玥澤覺得可能是中原漢話與南夷話之間的詫異,所以他決定大發慈悲地與她好好地講講這個故事。
他握着雲珠的纖細的手腕,不讓她亂動,笑着說:“既然你沒聽過,也不要緊,爲夫慢慢講給你就是了。傳說山中之王的老虎,它佔據山林稱霸爲王,林子裡的動物們卻不服氣,總想這挑釁它的權威,把它趕下王者之位。但是,動物們都害怕的老虎,不敢去反抗老虎,其中,就有一隻小狐狸,它搖着尾巴與其它的動物打賭,若是它能摸到老虎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便要其它的動物們也稱它爲王。”
雲珠乖乖地躺在馬車墊子上,靜靜地聽着陸玥澤講故事。
陸玥澤笑着道:“後來,這隻狐狸還真的是膽大妄爲,真的去找了老虎。它想,不能從老虎的去摸老虎,於是自作聰明地想到了要去摸老虎的胡.須,你猜那隻狐狸的最後怎麼樣了?”
雲珠眨着大眼睛,認真的搖了搖頭。她在西南之地,沒見過老虎,不知道老虎長得什麼樣子,不過她見過狐狸,狐狸跑得都挺快的,應該不會被輕易抓住吧?
陸玥澤壞笑道:“老虎的權威不容挑釁,那隻狐狸既然敢惹老虎,自然是要做好被吃掉的覺悟!”
雲珠的眼睛瞪圓了,這個故事裡的狐狸……被老虎吃了?!
陸玥澤看着一臉驚訝的小姑娘,笑着說:“雲珠,你剛剛做了什麼?”
雲珠仔細地想了想,果斷地搖了搖頭。
陸玥澤覺得好笑,他說:“你剛纔摸了爺的喉結,你知不知道,你這就是在挑釁爺的權威?”
雲珠更加迷糊了,她只是摸了他的脖子,並沒有摸他的胡.須,難道他的胡.須長在了脖子上?她覺得奇怪,沒有被陸玥澤抓住的那隻手,淘氣地動了動,毫不避諱,直接去挑釁了他的權威……
……
陸玥澤:“……”
雲珠想起他今天打了她,覺得不解氣,於是,她不僅摸了,還使了力氣朝着他的……狠狠地拍了一下。之後,她大概覺得大仇已報,就立即收回了手,滿臉笑眯眯的,得意極了。
陸玥澤:“……”
他實在是已經被雲珠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了!敢情他給她講的故事,都是白講了!她不僅沒有聽懂他講的故事,竟然還大着膽子來打他?!
真是個小沒良心的!就記得他打了她,卻不記得他對她的好!
雲珠報了仇,整個人心滿意足的,然後也不管陸玥澤了,就自顧自地去玩手裡的金子了。陸玥澤此刻才發現,原來她被他抓住的那隻手裡,竟然一直握着一隻小金豬,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藏在手裡的。
陸玥澤緩緩起身,把雲珠也抱了起來,捏了捏她的小鼻頭,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呀你,爺真是拿你沒辦法!”
雲珠就“嘿嘿”地朝着他笑,卻一直不忘了玩手裡的自己的金子。
就在此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雲珠一臉的好奇,陸玥澤拍了拍她的手,安撫她:“你在這裡等着,商隊可能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他話音剛落,隔着馬車簾子,德福的聲音就傳了進來,“陸爺,我們的商隊和別的馬車隊伍在路上撞上了。”
西南之地遠離皇城京都,這裡雖然也有驛道,可是卻不如皇城京都和起附近的幾座大城寬敞通暢。陸玥澤行走商道這麼多年,商隊與別人在驛道上相撞,也是經常發生的。
區別在於,誰來讓這個路。
其實,按照身份地位來講,陸玥澤一介商人,身份實在是上不了檯面,可這裡是西南府界,遠離京城皇都,所謂的皇親國戚、世家貴族少之又少,陸玥澤又是西南商道上金山成堆的陸爺,就連西南府界京城派來的地方官,都要略給他幾分薄面,所以一般來說,但凡知道他陸爺的人,基本都會主動來讓這個路的。
德福既然過來說了,那麼就說明,另一隊人馬,是沒有主動來讓這個路的。
陸玥澤心中有些不悅,皺了皺眉頭,隔着簾子問道:“派人去打聽打聽,是何人的馬車?”
德福立即領命下去派人了。
雲珠似乎覺察到陸玥澤的不悅,原本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了,安安靜靜地抱着自己的金子坐着。陸玥澤回頭看到她,立即隔着簾子吩咐:“來人,給夫人沏一壺蜜花茶送上了。”
過了不大一會兒,熱騰騰的茶水就被送了上來,同時伺候的人還送上了一盤鮮果。那些鮮果是時下新結的,被切成小塊擺在一直青花盤子裡。
陸玥澤看到之後,很是滿意。
他手下的這些人,總算是知道要好好伺候雲珠了。
前面被派出去探路的人,很快就回來了。
“德福總管,小的們去探過了,那邊的馬車隊伍大約有十幾輛,馬車看起來都十分的精緻,應該是大戶人家的馬車。可是,他們所有的馬車上都沒有旗子,也沒有表明身份的符號,小的們實在是看不去他們的身份。德福總管,您看,咱們要怎麼跟陸爺回話?”
德福也是犯難,馬上商隊一直都有專門負責探路的。在他面前回話的這位,算得是探路的老手了。一般來講,只要他看一眼對方的馬車,就能大概猜出對方的來歷。這一次的情況,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對方的馬車,也實在是太過神秘了。
在這西南之地搞神秘的,不是不懂事的,就是真神秘的。
德福一個人不敢做這件事的主,立即朝着陸玥澤的馬車走了過去,隔着馬車簾子回話。
馬車裡的陸玥澤正在給雲珠倒茶。
雲珠坐在他的身側,兩隻手捧着茶杯,乖巧地舉到了陸玥澤身前,看着他提着壺,精準地把她的茶杯倒滿。陸玥澤笑着問她:“這是爺喜歡的茶,你也喜歡?”
沒等雲珠回答,德福就過來回話了。
陸玥澤聽了之後,皺了皺眉,把茶壺放到了桌子上,只略微的沉思了片刻,便果斷的吩咐下去:“不必讓路,直接前行。”
“爺?”德福沒有想到陸玥澤竟然回答的這麼果斷,難道就不怕招惹上了什麼麻煩人物?
陸玥澤卻說:“無妨,若是對方真的是什麼大人物,既然他們有意隱瞞身份,自然是不希望泄露行蹤的,我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直接過去。”
“是,德福遵命。”德福領了命令,商隊又再一次啓程了。
陸玥澤的商隊,馬匹、貨物、人員,規模自然是龐大,浩浩蕩蕩地行進着,自然是引得旁人注意。
“那邊是何人的馬車隊伍,竟然有如此的氣勢?”
“回公子的話,是西南商道上的陸爺。”
“陸爺?可是那位傳說中金山成堆的陸爺?”
“正是!”
“果然是個如此霸氣的,我對此人越發的好奇了。”說話的人,笑吟吟的,眼睛裡卻絲毫沒有情緒,也不知道他說的這話是真是假。
“公子,我們此次而來,是爲了正事的,萬萬不可節外生枝啊!”
“先生放心,既然我想謀那個位置,自然該捨棄的都會捨棄。”那人依舊在笑,可是任誰都看得出,他眼睛裡全是寒意。
陸爺?陸玥澤?我倒是想會會你了,看看你究竟有多少的金子,呵呵……
……
與相撞的那隊馬車在驛道上擦肩而過時,陸玥澤掀了馬車簾子,仔細地打量了那些馬車。果然,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地方有能透露身份的地方,就連馬車的車轅用料也是用的極其常見的木頭。
陸玥澤心道,果然是個大人物啊!
往往藏得越深,藏得越仔細,就越說明裡面有不能見人的事。
他放下了馬車的簾子,轉頭去看雲珠。雲珠正趴在小木桌上,擺弄着那匣子金子。金子的光折射在她的臉上,她眉眼彎彎的,整個人笑眯眯的,也不知道那些金子究竟有什麼好處的。
陸玥澤看着自娛自樂的雲珠,忽然跟着笑了。
倒真是個無憂無慮的開心果。
因爲白日裡雲珠失蹤一事的耽擱了時間,他們行程上慢了大半日,眼瞧着日頭快落山了,卻依舊沒有抵達最近的一家投宿客棧。
德福騎着馬,隔着簾子,過來與陸玥澤請示:“爺,我們是行夜路,還是就地駐紮?”
陸玥澤低頭看了一眼雲珠,想了一下附近的地勢,道:“吩咐下去,尋個河水灘塗邊沿,就地駐紮吧。”
“是!”
德福領了命令,正要退下去,陸玥澤忽然開口,道:“給我和夫人也備一頂帳子。”
“是!”
尋好了地方,商隊就停了下來。商隊裡的弟兄們輕車熟路地尋地點、搭帳子,其中也專門負責商隊伙食的,已經支起了爐竈,生了火,遠遠的就能聞到濃湯的香味。
這次跟過來伺候雲珠的是平喜和閆蝶,她們兩個雖然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卻也是第一次跟着馬幫商隊前行,起初兩個人都有些不適應,但可能是全商隊除了夫人之外,就只有她們兩個姑娘家,商隊裡的其他人對她們十分的照顧,令她們受寵若驚。
她們也算是本分的,就算是被優待了,也沒敢敷衍差事。商隊停了下來後,兩個人就立即跑到了雲珠的馬車外面,等着伺候。
陸玥澤先下了馬車,隨手就把雲珠從馬車上抱了下來。平喜和閆蝶早已經習慣了陸爺對夫人的處處照顧,不過此刻兩個人還是低了頭,不敢去看。
說不羨慕,那是假的,但若是真的羨慕,她們也知道,自己是沒有那個命的。
日頭已經到了山尖,紅色的斜陽打在雲珠的臉上,映得她小臉格外的紅。陸玥澤問她:“可是熱了?”
雲珠點了點頭,確實是有些熱了。
西南之地,可以算得上是四季如夏,除了早晚偶爾夜深露寒,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要比京城皇都等中原之地偏熱些。
陸玥澤朝着雲珠伸手,“這裡有條河,要去看看嗎?”
雲珠立即點頭,小手直接搭在了陸玥澤的大手上,歡快地拉着他的手跳來跳去,腳上的搖鈴更是響個不停。
陸玥澤扶住活蹦亂跳的雲珠,叮囑她:“小心點摔倒,這裡地不平。”
他和商隊裡的兄弟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個河邊駐紮了,所以對這裡的一切聽都算得上是輕車熟路。他與德福說了一聲,便牽着雲珠的去了河邊。還沒有走到河邊,遠遠的地就聽到了小河流水的聲音,清脆悅耳。
陸玥澤扶着雲珠,小心翼翼地帶着她到了河邊。雲珠也不嬌氣,自己蹲了下去,捧着清涼的水就往臉上抹。
洗了臉之後,她就歡快地玩起了水。
她玩着玩着,發現陸玥澤並沒有蹲下來碰水,就好奇地側仰着頭去看他。陸玥澤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笑着說道:“你自己一個人玩就好。”
他說完,雲珠還真的就自己一個人玩了起了。她起初是在河水邊玩,後來抻着脖子,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突然就起了身,朝着不遠處的小林子裡跑去了。
陸玥澤原本再打量着周圍地勢,等他反應過來,立即就追了上去。這裡是荒郊野嶺的,天色馬上就要黑了,哪裡能讓雲珠一個人亂跑?
他追了過去,就看見雲珠在樹林裡的矮灌木叢裡,撿到了什麼東西,然後他眼睜睜地看着雲珠……塞進了嘴裡。
陸玥澤急了,喊她:“不許吃!”
雲珠聽到陸玥澤喊聲,轉過頭,笑眯眯地朝他招手,她手裡還抓了好幾個那東西。
陸玥澤走近了才發現,雲珠手裡拿着的是蘑菇。那些灰黑色的蘑菇一簇簇地長在一起,看起來十分的難看,雲珠卻像是得了好東西似的,愛不釋手。
她看見陸玥澤過來,立即挑了手裡最大的一隻,遞到了陸玥澤的嘴邊,讓他吃。
陸玥澤看着雲珠手裡黑了吧唧的蘑菇,實在是爲難,眉頭都忍不住皺了起來。他不是沒吃過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只是,不管這蘑菇有沒有毒,哪裡有蘑菇生吃的道理?
雲珠見陸玥澤不吃,立即拉了他的手,指了指身後的灌木羣,眼睛亮亮的,十分的興奮。
陸玥澤明白了,她這是告訴他,這裡有很多,可以放心大膽的吃。
他看了一臉開心的雲珠,她此刻就像是發現了寶藏一樣的興奮,那表情簡直可以和她看見了黃金時媲美。
他微眯着眼睛,盯着那些蘑菇看了半天,最後在雲珠期許的目光下回了頭。看着開心的雲珠,他心疼地問她:“雲珠,你以前在林子裡,是不是……是不是經常吃這種蘑菇?”
雲珠毫不猶豫地朝着他點頭,她卻好像一點都不在乎這個,拿着手裡的蘑菇還要往嘴裡塞。陸玥澤一把就把她抱住了,雙臂緊緊地箍着她,讓她一動不能動。
雲珠整個人都被禁錮住,手裡的蘑菇沒拿穩,掉了下去。她擡頭去看陸玥澤,眼神楚楚可憐的,那意思明顯是想把蘑菇撿回來。
陸玥澤握了她的手,柔聲地與她說:“雲珠,如果你想吃蘑菇,等下就讓德福派人過來摘,我們扔鍋裡把蘑菇煮熟了再吃,好不好?”
他懷裡的雲珠點了點頭,答應了。
陸玥澤看着雲珠,卻無比的心疼。他忍不住與她道:“雲珠,只要有我在,我絕對不會少了你的吃喝的,也絕對不會捨得你去生吃這些東西。你是我的媳婦兒,我要把你嬌養起來,讓你一輩子嬌滴滴的,一輩子無憂無慮……”
他一句句的承諾,他懷裡的雲珠卻是一臉的懵懂,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她只是踮着腳尖,抱着陸玥澤的腰,然後小腦袋不停地向上拱,最後朝着陸玥澤的下頜親了一口。
嗯,因爲她踮高了腳尖後,只能夠到他的下頜。
陸玥澤低頭,朝着懷裡淘氣的小姑娘親了一口。說她是個身省心的姑娘,她又是一個不省心的姑娘,說她是個不省心的姑娘,她又實在是個乖巧省心的。
不管怎樣,她終究是讓他想要憐惜的。
因爲雲珠的發現,整個商隊晚上又多了一道湯,新鮮的蘑菇湯。湯裡是新摘的蘑菇,佐料是陸家商隊裡大廚親自調配的,喝起來格外的鮮美。那些蘑菇裡,有云珠和陸玥澤一起親手摘的,剩下的就是有采摘蘑菇經驗的商隊裡的兄弟們去摘的。
畢竟,行在路上,入口的東西尤其要仔細,謹慎一些總是沒錯的。
吃飽喝足,就該洗漱睡覺了。
這一次,雲珠是跟着陸玥澤住在帳子裡的。不算小的帳子紮在河邊平坦的地上,比雲珠自己在林子裡住的那個小木棚要大了許多。
這是雲珠第一次住帳子,她滿眼都是新奇。陸玥澤牽着雲珠進了帳子後,雲珠的眼睛瞬間就瞪圓了。在這個看起來十分普通的布帳子裡,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裡面除了必備牀和桌椅之外,竟然還有屏風和沐浴地地方!
陸玥澤與她說:“我命人備了熱水,你好好洗個熱水澡。”說完,他朝着帳子外把平喜她們喊了進來。
雲珠的小手一直勾着陸玥澤,整個人惴惴不安的。
陸玥澤摸了摸她的頭,柔聲哄她:“別怕,我不走,我就在帳子裡等你。”
得了陸玥澤的保證,雲珠這才放心大膽地去了屏風後面。她洗好之後出來,果然看見陸玥澤坐在桌子邊等她,她頓時就眉開眼笑,擡腿就朝着陸玥澤跑了過來,叮鈴鈴叮噹當,搖鈴聲歡快的響起。
陸玥澤起身迎她,伸手把她扶穩,笑着說:“你慢點跑。”
他的小姑娘剛洗了澡,帶了一身的水汽,整個人小臉通紅,粉雕玉琢的。
看着這樣的雲珠,陸玥澤又一次後悔了。
看得見,吃不成,他怎麼就作死地推遲了婚期呢?!
乃自作自受也!
夜晚寂靜,蟲鳴聲卻響個不停,睡在牀上的雲珠忽然睜開了眼睛,與此同時,陸玥澤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雲珠,醒醒,快起來,我們遇襲了。”
帳子之外,火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