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李賀,自然是不能同行的,也不能讓李賀知道自己是蕭東離的身份。若是得知他是當朝三皇子。未必會吐實。
而目前最重要的,是那個木盒子。
盒子裡的秘密,一旦被揭穿,朝廷上下多少官員都會受到牽連,更何況還有上官家的份。
想必上官鳳此刻也是寢食難安,但上官鳳畢竟是丞相,若無真憑實據,倒也無人能扳倒。
李賀被青墨喬裝易容成尋常的家僕送上了船,這船上的人皆知蕭東離的心腹,故而倒也不怕露陷。
“三爺。就這樣帶回甘州嗎?”青墨問。
雅閣內,蕭東離斜睨他一眼,“不然你以爲呢?送回東都?那盒子沒在手上,人也就沒有那麼大的價值,所有人都會盯着御羽山莊。”
“那三爺的意思?”青墨一怔,“丟給十一王爺?”
“這爛攤子只有到了十一皇叔的手裡,才能就此罷休。”蕭東離清淺吐出一口氣,青墨取了一塊皮,遮去了他眉心的硃砂。
“既然找到了李賀,那麼爺你……”青墨遲疑了一下,“還要回甘州嗎?”
“來都來了,豈有打道回府的道理?”蕭東離輕嘆一聲,“就不怕父皇起疑心嗎?”
青墨點頭。
事實上,李賀也不是沒有想過要逃走,但是天下之大如何纔能有他的容身之所。本來他這一趟逃離,也是衝着甘州去的。
因爲甘州地界上有個十一王爺。當年十一王爺在皇帝登基的時候,與朝廷有個井水不犯河水之約。去甘州,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想入甘州城,那也是極爲困難的,尋常人根本進不去。在世人眼中,甘州就是一個獨立的國度,皇帝管不着,一切任憑十一王爺說了算。但如今有御羽山莊在,進甘州就有了可能。夾盡狂血。
只要不拿出木盒子,李賀確信,無人敢殺自己,他會一直安全下去。
所以他也不逃。穩穩的坐在船艙裡。
船過了江中道。直抵北淵,取到北淵直上甘州。
十一王爺……
蕭東離端着酒,略帶無奈的笑了笑,眉目間斂盡世間風華。
金飾流光,雙眸微斂,這一世動盪,他要自己掌握。
青墨緘默不語。
見他又開始吹壎,青墨便知道,他必定又想她了。
浪花居門口。
上官靖羽緩步走下馬車,那一襲名貴的羅裙,趁着她白皙如玉的肌膚,精緻無雙的五官,可謂相得益彰,正當好處。
青絲輕挽。碧玉妝成,明眸皓齒,如畫中走出來的人兒。
“姐姐可要小心一些。”上官致遠上前,壓低了聲音道,顯得格外戒備。
上官靖羽看了他一眼,“小心什麼?”
一道走下來的海潤道,“小心桌子底下的花花腸子。”
她輕笑,“我倒也罷了,只消你們兩個別搭進去就是。”
正說笑,何書成從裡頭走了出來,殷勤的帶着衆人往雅間去了。這浪花居乃是玉龍府最好的酒樓,雖說比不得東都,但也算得上小有名氣。
同席而坐,隨行的還有廖青峰以及不少玉龍府的大小官員。
海潤冷笑道,“小女初來貴地,得諸位大人如此盛情款待,真是汗顏!”
這話說得前後不搭,衆人皆面面相覷,心懷異樣。
桌上的氛圍陡然變得尷尬起來,所幸還是廖青峰解圍,“海大人真是福氣,小姐一臉福相,真當是大富大貴之容。”
海潤也不客氣,“那是自然,她這廂大富大貴的命格,你們都比不得。”
可不是大富大貴嘛!
她可是相府千金,也是將來的二皇妃。
但這話聽在別人的耳裡,倒有點別有意味的錯覺。大富大貴,這廂不送禮,何來的大富大貴?
其中一人起身道,“海大人,我這廂有一尊白玉佛,想送給小姐作爲見面禮,還請海大人笑納。”
海潤看了上官靖羽一眼,兩人眼神一交匯,海潤驟然起身,直接怒道,“你當我是什麼人,竟然拿這種東西來污衊本官。簡直豈有此理!”
語罷,海潤甩袖將走。
愣是被廖青峰拽住,“海大人何必生氣呢!小小意思,是爲了給小姐洗塵接風,倒也沒有別的意思。這樣吧,我來做個主,這東西呢若是配小姐,委實不妥。小姐氣質如蘭,這等俗物豈可般配。我這裡有一軸張旭狂草,想送與小姐,也不知海大人可能消消氣?”
海潤一怔,果然沒有吭聲。
那廖青峰只道自己押對了籌碼,這才笑道,“好了,都是自己人,大傢伙就不必如此拘禮了。”
一頓飯吃下來,諸位大人都向海潤敬酒,那海潤的酒量可不是蓋的,愣是把所有人都灌醉,連廖青峰都有些七葷八素的。
上官靖羽坐在一旁沒有說話,只是慢條斯理的吃着菜。扭頭卻見身邊的上官致遠,虎視眈眈的盯着眼放精光的何書成。
她低頭輕笑,到底這上官致遠年歲太輕,這樣的場合,還是有些意氣用事。
“海姑娘,可否敬你一杯?”何書成終於逮着機會。
“不行!”上官致遠直接否決。
上官靖羽也不答,照樣若無其事的吃着菜。
戰場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然則情場上,卻剛剛相反。
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
何書成有些着急,“上官大人怎的如此護花,難不成連公平競爭的道理都不懂嗎?”
這一句公平競爭,讓上官靖羽險些將菜卡在咽喉裡,見狀,上官致遠急忙端了一碗湯遞過去,“小心噎着。”
上官靖羽抿了兩口湯這才緩過勁來,薄脣微啓,聲音恰似珠落玉盤,“何公子莫要見怪,阿靖不會飲酒,這廂就以茶代酒。”
說着,她端起一旁的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
何書成自然是受寵若驚,二話不說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回頭,海潤已經喝得差不多了,這一幫大人,悉數被他灌趴下。而他自己……海潤的酒品本就不好,這個在福源鎮,上官靖羽也是見識過的,當下便起身道,“煩勞上官公子,送家父回去。”
上官致遠當然明白上官靖羽的意思,緊忙去攙了海潤起身。
“諸位大人……”
還不待上官靖羽開口,何書成已經吩咐底下人,將各位大人都攙起,一個接一個的送回去。
好不容易攙了海潤出門,海潤卻開始說酒話,罵罵咧咧跟當初在福源鎮所差無幾,“你們這幫王八犢子,哪天別落在老子手上,老子……”
“爹,你莫說胡話。”上官靖羽輕嘆一聲,朝着上官致遠使了個眼色,上官致遠急忙與底下人擡着海潤上了馬車,哪知海潤一口污穢吐在了車內。
“海姑娘,不如讓我送你一程?”何書成最會見縫插針,那浪蕩公子哥的習性更是隨處可見。
車上瀰漫着一股子味道,上官致遠蹙眉,卻也不好說話。
上官靖羽蹙眉,“請上官大人送家父先行,我這廂馬上趕回去。”
上官致遠張了張嘴,卻見上官靖羽朝自己使了個眼色,便也只能點頭鑽進馬車裡。馬車內一股子酸臭味,他自然也不願上官靖羽坐進來。然則海潤醉了,不看着他,又怕會出事。
何書成的馬車委實裝飾得極好,坐在軟綿綿的墊子上,上官靖羽保持着女子該有矜持。只是……這馬車似乎並非朝着府衙而去。
嬌眉微蹙,指尖挑開車窗簾子,上官靖羽驟然轉頭盯着脣角噙着邪笑的何書成,隨即冷了眸,“你要帶我去哪兒?”
何書成撫着腰間的玉佩,眯着眼睛不懷好意的看着她,“一會你就知道了。”
“你……”她半怒半嗔,面色微紅,在微光中卻愈發的迷人。
“放心吧,你是海大人的千金,我自然也不敢亂來,等着到了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何書成一雙眼眸,不時在她的胸口與腰間遊走。
她只覺得作嘔。
在馬車內,何書成倒也規矩。
等着馬車停了下來,何書成第一個下了車。
上官靖羽看了看自己袖子裡的東西,所幸還在,這才緩步下車。
下車那一瞬,她的眼神稍稍一滯。
這是江邊,無數的河燈在水上漂浮,隨風搖曳,前後擺動。明亮的燈火,倒映着她舉世無雙的臉,映在她的眸子裡,如星辰璀璨。
“這玉龍府每逢除夕降至,家家戶戶都會放河燈,如今還不到時候,否則看見得更多。”何書成走到她跟前,“我親自做了一個河燈,不知小姐賞不賞臉,與我一同放河燈?”
上官靖羽嬌眉微蹙,“你會做河燈?”
何書成這樣的紈絝子弟還會這項技術活?八成是讓底下人給拾掇的,自己白撿便宜。
那何書成氣不喘臉不紅道,“爲博美人輕一笑,縱然不會,也該學着。”這話說得,就像江裡的河燈一般,何其光鮮亮麗。
上官靖羽也不拆穿,只是淡淡道,“我不會。”
“我教你!”下一刻,他接過家僕手中的蓮花河燈,並且快速的置於上官靖羽手中。他的手,直接包裹住了上官靖羽的手,笑得何其猥瑣。
“公子請自重!”她冷了眸,奈何論氣力,她是絕對比不得眼前此人的。是故也唯有冷靜相待!
好在那何書成也不是個毫無頭腦之人,隨即放了手,竟笑道,“阿靖姑娘,長得這樣美,想必東都城的公子哥們,早已趨之若鶩了吧?”
“這個,就無需公子費心了。”她將蓮花燈放在水面上,繼而轉身就走,“煩勞公子送我回去。”
哪知何書成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既然來了,不如咱們痛飲幾杯!”
音落,竟不管不顧的扯着她往一旁的亭子去。
何家的家僕見狀,只得驅車離開。
公子的毛病犯了,他們這些人見慣不怪,自然要避得遠遠的,免得公子爺一動怒,誰都別想好過。
亭子裡早已備下美酒點心,可見何書成根本早有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