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火滾出來!李星火滾出來!”
李星火這個名字在這些村子裡也算不上陌生,因爲她拜訪過這裡幾乎全部的人家。
大家只要互相一打聽就知道這學校是誰搞的鬼。
對,沒錯,是搞鬼。
等李星火聞聲來到門口,那些人正耀武揚威的打量審視着這學校。
“你們在幹什麼?”李星火質問道。
這些人一個個面色不善,十來個老漢其中還有兩三個青年似的男人。
“李老師!我今天是來問問,你這學校憑啥不讓我娃上?”
李星火尋着聲音望去,卻見是個熟臉,正是當初來第一個問她是男校還是女校的老漢。她當時好心解釋後,這老漢不僅沒想明白,反倒是說:“你光要女娃,莫不是要做什麼皮條生意?”
當時把李星火氣了個半死,險些氣昏。
沒想到時隔多日,這老漢又來了,而且還舊事重提,衝着所有人嚷嚷着:“我就說,她光要女娃是幹啥?憑啥不要俺家小夥子,肯定是有啥見不得人的勾當嘞!”
“瓜老漢,你看你說的啥話嘛!問問題要往點子上問!李老師,你就說個話,憑啥我娃就不能上免費的學校,隔壁何家的賠錢丫頭能上?”
說話的這位,李星火也認識,都是通過走訪接觸的。家裡只有一個獨子,雖說也能吃得飽,但夫妻倆平時是能省就省。
“王家大哥,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男孩女孩都是一樣的,都一樣聰明,都需要受教育。甚至在這裡,女孩們比男孩更需要這份知識。”李星火說
“我創辦這所學校不是搞歧視,而是我目前能承擔的有限,想讓更需要的女孩們先進行教育。”
“教你奶奶個腿,別假惺惺的了,你就給一句話,憑啥這種賠錢貨能上免費的學?”
李星火幾番陳詞下來無異於對牛彈琴,不僅沒有止息怒火,反倒是讓這些人聽得不耐煩,都覺得她是在找理由。
“大家別聽她放屁了,就聽我一句,給她這砸了,我看她還能不能開的起來!”
“是呀!說來說去不就是咱娃上不了學麼?反正她肯定沒安好心。我讓我家大成頂替秀兒去上,她還死活不行。就跟陳叔說的一樣,指不定想要做什麼買賣呢!”
人羣裡也不知道誰起了頭,亂哄哄的一喊激起了衆怒,所有人都彷彿吃了什麼驚天大虧,自己爲自己鳴不平。
他們把李星火說的如同妖魔鬼怪,而他們則是不折不扣的正義之師。
李星火眼見旁邊的木頭牌子已經被人用鋤頭砸出一個大窩,又見下一塊也要被砸,她忙不迭的用身體護住。
木牌子擺在門口,上面刻的是李星火聽過的,見過的,一些經典的英雄女性。
也正是這麼一護,那力道來不及收回,驟然落在了李星火的脊背上。
打了人的老漢驚了驚,實在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爲了塊木牌子不要命。
他這一愣,李星火就緩緩站起來,誰知後面有個愣頭小子不知道深淺舉着高高的榔頭眼見要錘在她身上。
那老漢手裡鋤頭老練的一擋,直罵道:“瓜娃子!咋不看人?鬧出人命來送你吃牢飯!”
李星火聽不清後面咋樣了,她就知道這十來多個男人齊轟轟擠過來,個個都掄着工具,左一下右一下的,那門口的學校名稱很快斷了一截。
這可是所有人的心血啊!李星火心裡刺痛的難受,已經蓋過了身體上的砸傷。
她衝到了最前面,拿起一根木棍就亂掄,最前面的男人捱了幾下,生生被李星火逼退了幾步。
這些是血,是汗,是無數人辛苦的結晶。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它。
李星火赤紅着眼睛,忍着肩背上的疼痛,揮舞着棒子。
“孃的,我還不信了,還能讓一個娘們給嚇住?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訓你!娘們就嫁人生娃去!別在這出什麼幺蛾子!”
隨着說這話的人一聲吼,其他人都彷彿壯膽了似的,跟着那的腳步,威逼了上來。
李星火肩背受傷了,拿起棍子已經是勉強,更何況要應對這些人的反擊,她手上的棍子很快就被搶走了。
方纔喊話的中年男人,兩團紅暈在臉頰,一把奪回了棍子,照着就向李星火的身上抽去。嘴裡還罵着:“死娘們,我抽死你個不聽話的死娘們。”
李星火被抽倒在地上,恍惚之間又看到左邊的大鐵門被人從門上卸了下來,要商量着去買了。
這時裡面的女孩子們都紛紛聽到動靜出來了,看到李老師倒在地上,而門外一羣暴徒似的男人,毫不猶豫的趕過去幫忙。
那中年男人見來了女學生,更是來了勁,偏偏那些女學生要來扶李星火,剛伸出手就被他一棍子打在手腕上。
看他的勁頭和準頭,看來是常在家裡打,經驗豐富。
李星火又去撲着保護女學生,那中年男人還想繼續時,旁邊有人拉扯道:“李蝨子,喝酒喝傻了?不要命了?把人當你家婆娘打呢?打出事了不用負責?”
這李蝨子被人一拽竟然踉蹌了幾步,打了一個酒嗝。
“你管個屁,老子想打就打,有本事去報警呀那警察跟我吃過飯知道不!我怕她?”李蝨子說。
“牛皮別給你吹破了。”那人不屑道。
誰不知道李蝨子家裡窮得就剩蝨子和老婆兒子了,天天喝酒,他就不信,哪個警察這麼不開眼跟他吃飯。
這李蝨子被人笑話了,正要再舉起棍子施淫威時不遠處幾聲轟鳴的喇叭聲音山崩一般響着。
好些人不敢再砸了,生怕是警察來了。在他們眼裡,能開得起車的,必然是省城的大老闆們和政府派出所的領導。
不過一般人誰往這窮山溝裡來?
心下都猜想着莫不是誰報警了?
然而一下車,卻是大家都不太認識的一個女人,不過身後跟着一位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馬上提着警棍就來喝止,那羣人見了警棍心裡都毛毛的,有一種天然的恐懼感,手裡東西紛紛都扔在了地上。
李蝨子昏昏糊糊間還以爲是又來了幫腔的,正想擡腳去踹人,卻被一警棍打的生生疼醒了。
一睜眼是一身制服,兩眼一抹黑,差點一個跟頭。
徐燦一下車就被眼前這個景象打了個悶頭,今天原是建校第一天,李星火邀請她前來給學生們講講話的。
沒想到卻是這般情況,校門口被毀壞的不成樣子,而一衆學生圍着李星火。
徐燦忙小跑過去,卻見李星火身上好幾處腳印和棍子印,頓時急了,就問她能不能說話。
李星火張了張嘴,說倒可以,就是腹腔有些疼痛,但她沒表現出來,只說:“剛被人一推,跌倒了,就腦袋有點暈。”
徐燦扶起了李星火,聽見還有人污言穢語,興風作浪,不由得心裡一怒。
“你說什麼呢?”徐燦冷聲質問。
徐燦到底是做了官多年,氣勢足,再加上那些人見那位制服警察對她畢恭畢敬,心裡都有了嘀咕。
她一出聲,便瞬間靜下來了。
方纔叫的最歡實的老漢先說了:“你是領導是嗎?我們要跟領導說話!”
“你放心,我是領導,你說的我都可以做得了主。今天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我都可以做主!”徐燦說。
“那既然這樣,我就說了,這學校不是好地方,拐女娃進來不知道要幹啥!我們要砸了它,這個女老師還非不讓!不知道有什麼陰謀!”
徐燦依舊冷着臉問道:“那老伯,你說這個學校不是好地方,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這有啥證據的?正經學校會不讓男娃進?偏偏給女娃免學費,這不是明擺着騙子麼!”老漢說
“不能讓它開!不能開?”
“就是,不能開!禍害人的!”
徐燦聽了更是冷笑不已,偏偏旁邊還有一衆人附和。
徐燦伸手示意安靜,說道:“我是大山縣的縣委書記,這所女校的實施落地都是我批准的。我可以用任何東西發誓,這裡面沒有任何問題。創辦這所學校的李星火老師,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老師,有理想有抱負。”
“她是一心想要幫助咱們村子的,所以請大家放心,你們說的任何一種不好的情況都不會發生。”
徐燦話音未落,就有異聲,她心知這些人思想的短板,短時間內是沒辦法說清楚了,所以她也不準備多費口舌。
“還有就是剛纔在這裡鬧事,行兇打人,破壞財物的行爲,通知轄區派出所民警出警,一定要調查清楚。”
“一切按着法律條例走!”徐燦說。
大家一聽要出警,還有調查剛剛的事,誰還狂的起來,紛紛瞪大了眼睛,左看看又看看。
齊齊訴苦:“哎呀,我沒砸呀!”
徐燦充耳不聞,她去觀察李星火的情況,見後者起身還能走幾步,這才放心。
不多時,車子裡面出來了兩個年輕女孩,都是麻花辮,青春靚麗。
“這是?”李星火問。
徐燦這纔有了笑容說:“這可是倆寶貝,特意分過來的。這位是張老師,這位是邱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