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靈動自晉身地仙之後,不出三日,全身上下已經被天地靈氣洗滌一遍,肉體凡胎轉化爲地仙之體,壽元可達數千年以上。靈動脫胎換骨之後,只覺全部身心一呼一吸間和天地猶如一體,舉手投足之時雲起霧升,往常飛空需要祭出飛劍,御劍而行,如今只需心念一動,腳下白雲朵朵,須臾間便駕雲騰空,當真是妙用無窮。
靈動安排好靈性接替掌門一事,又交待靈悟和靈靜好生修習道法,以圖早日也晉身地仙之境,也好最終堪破仙凡界限,步入飛仙之列。地仙畢竟只是地上之仙,雖可駕雲遨遊四海,但卻無法御空而飛,是以並不能飛達天庭。只有飛仙以上,道法圓滿,感得天地交應,名字出現在位於三清天之上的《太玄長生錄》之上,纔可真正長生久視,與天地同壽。
這一日,靈動正和靈性等人商談何時正式讓靈性接替掌門之位,畢竟三元宮爲中土三大道觀之一,掌門更迭也是一件大事,需要周告天下道觀得知。眼見冬日將至,幾人商議尋一黃道吉日,誠邀天下道觀道友前來三元宮參加靈性升任掌門大典。
靈動聽得幾人商定日子,突然間心念一動,心中忽有所感。閉目片刻,不由地喟嘆一聲,說道:“好快,只怕就在這兩三日間,祖洲便會來人相邀!如此,這大典之日恐怕需要提前了。不知道這祖洲使者可否寬容一二,容我盤恆數日。這十洲遠在四海之上,各有機緣,凡是晉身地仙之人,各有自身屬性,是以在天地靈氣改造身體之時,若有機緣之洲便有異象顯示,自有使者前來接引。我這應緣之洲,卻是這位於東海之上的祖洲!”
靈性聽後一臉黯然,雖是修道之人,早就看淡世間悲歡離合,但靈動此去祖洲,日後若非他也修至地仙,否則恐怕再難相見。
“師兄,七日後便是黃道吉日,不如即刻飛劍傳書給天下各大道觀,告知三元宮新任掌門升任大典。各派掌門和二代弟子飛劍前來,不過兩三日光景,應是來得及。”
卻是靈靜沉思一番,將心中所想說出。
靈性和靈悟皆點頭同意。靈動情知幾人也是想借機讓他與道門故人見上一面,心中思忖片刻,說道:“如此也好。靈悟、靈靜,你二人即刻飛劍傳書給天下道觀,誠邀各觀道友七日後齊聚三元宮,共慶三元宮盛典。靈性,你且和執掌禮儀的弟子商討一番,制定一個章程出來。道門雖是清淨無爲,但三元宮畢竟是天下三大道觀之一,不可讓人小瞧了!”
這般吩咐下去,衆人一一應着各自忙碌而去。
靈動一人靜立多時,回想一生所作所爲,此去祖洲雖未做到真正地了無牽掛,倒也心劫消除,坦坦蕩蕩。又沉思片刻,想起張翼軫之事,終於下定了決心,揹負雙手,緩步前往小妙境。
遠遠便聽到小妙境上傳來女子嘻笑和男子爭鬧的聲音,靈動眉頭一皺,心道雖說畫兒天地造就,本性純潔無塵,於男女之事並無雜念。但張翼軫卻是年少血性,若是意亂情迷之下,做出荒唐之事也並非沒有可能。或許將畫兒留在這少年身邊並非好事,若是害得他沉迷於男女之事,荒廢了道業,豈非他靈動之過?
靈動思忖間不知不覺就來到小妙境之上,眼前忽然一亮,昔日荒涼不堪的小妙境如今卻是繁花似錦,笑語聲聲,好一片祥和繁榮的景象。
待到靈動看清這小妙境之上,老少五人圍繞而坐,於這天地之間秋風之中品嚐美食,歡笑不斷,正與這秋日的和美融爲一體,不由地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好!
張翼軫坐在九靈和靈空之間,醉意醺醺間,卻如清風隨意自在,與九靈和靈空談笑飲酒,舉止間雖不見多少不敬之意,也斷無拘束刻意的做作。而坐在一旁的兩位美妙女子,巧目笑嫣,顧盼生姿卻無絲毫媚惑之意,美則美矣,卻如麗日當空,豔麗而讓人心中纖塵不染雜念不生。
靈動見此情景,心中豁然開朗:這少年,與長輩交往既無不敬又無輕視,談吐自然,舉止得體,便如山澗流水,清泉石上流,淡然無痕。而對於眼前兩位絕色的女子,少年也是一般對待,眼光端正,談笑之時神態輕鬆,絕無邪意和貪婪之色。
也難怪這少年會得畫兒認主和龍女青睞,便是如此心性純正,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靈動終於放下心來,看來倒是他多慮了,莫說畫兒眉眼如畫,那戴嬋兒和眼前的這個女子哪一個不是絕代風姿,也未見張翼軫心生邪念。畫兒陪他左右,若從另一個角度考慮,何嘗不是一件增進少年修爲的幸事?
靈動心結已解,不由老懷大慰,哈哈一笑,快步走向前去,朗聲說道:“諸位如此雅興,卻不邀請老道我入坐,可不是待客之道!”
張翼軫雖說有幾分醉意,卻是清醒得很。聽得掌門聲音,忙起身相迎。靈動卻先前一步將靈空推到一邊,竟是坐在張翼軫身旁,將他按在座位上,說道:“切莫客套落了俗套,一着相,就沒了情趣。”
靈空大不情願地低頭嘟囔着回屋,自己又找了一個板凳,挨着九靈坐下。無奈地瞥了靈動一眼,似乎責怪靈動搶了他的風頭。靈動自是不理會靈空的態度,向傾穎施了一禮,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
“若是老道沒有猜錯,這位大駕光臨三元宮的仙子便是那四海水族的傾穎公主麼?”
傾穎輕輕回了一禮,柔聲說道:“正是傾穎!傾穎在小妙境已經叨擾數日,未曾前去拜會靈動掌門,是爲失禮。靈動掌門勿怪纔是!”
靈動一朝晉身地仙之境,心性自是坦蕩淡然,於世俗禮節早已不存計較之意,否則也不會以掌門之尊前來小妙境主動來見張翼軫。和傾穎客氣兩句便不再說話,轉頭看了九靈幾眼,似笑非笑地愣了片刻,卻沒說話。
九靈也是一臉古怪之色,眼珠轉了幾轉,竟將頭扭到一邊,不再理會靈動。張翼軫瞧得驚奇,九靈只是三元宮廚房總管,見了掌門不理不睬,倒是怪事。好在靈空見一時冷場,就嘿嘿一笑,倒了滿滿一大碗酒,敬向靈動。
“恭祝師兄榮升地仙之境,假以時日,成就飛仙也不在話下。怕是師兄在人間時日不多,來,師弟敬你一杯,免得日後沒了機會。”
靈空這話說得恁是晦氣,猶如靈動就要死去一般。靈動絲毫不以爲忤,舉起碗中酒一飲而盡。飲完之後,又自顧自倒滿一碗,舉至胸前,說道:“今日在這小妙境之後,我靈動就開懷暢飲一番,自此就別過委羽山,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再次踏入人間!來來來,諸位莫要拘謹,我今日不是三元宮掌門,只是一名即將遠離人世的地仙。請舉杯,各盡碗中酒!”
靈動一番話說得豪邁間又有無限淒涼,神情無喜無悲,直如看破紅塵。張翼軫心生感念,心中豪氣充盈,一口喝完碗中酒,將碗遠遠地拋到一邊,說道:“掌門,我的親生父母遠在方丈一事,想必靈空師傅也與掌門言明。聽說掌門不日便要遠赴海內十洲中的一洲,不知翼軫可否和掌門同行?去那一洲之上看看,或許可以得知方丈的消息也未可知。”
靈動一愣,沒想到張翼軫開口竟說出想要和他前去海內十洲。這海內十洲,非地仙之體不可前往,且十洲雖各有確切方位,但時常隱沒不見,若非有使者引路,即使地仙也難以跨入十洲一步。張翼軫親生父母遠在方丈一事靈動自是聽靈空說過,只當是山村傳言罷了,並未當真。畢竟這海內十洲還煙波浩渺信難求,更何況連地仙都無法去得的海外仙山!
略一沉吟,靈動心中便有了說詞,起身站起,和張翼軫手挽手走到山澗前,手指遠處壯闊無邊的雲海,臉露嚮往之色。
“翼軫,這天道無邊,不可惴測。便是這眼前的雲海也是浩蕩無邊,讓人望之心生敬畏。我入道門百年來,始得初悟天道,晉爲地仙之身。然地仙不離於地,只可四海遨遊,不能凌宵於九天之上,也不是壽比天地,長生久視。我不日將遠赴祖洲,從此長揖世間,不理世事。你的父母一事我也有耳聞,真假暫且不論,但方丈乃是傳說中的所在,以我目前的地仙境界,對海外仙山所在何處也是一無所知。即使是久居十洲的地仙,恐怕也未必知道方丈的確切方位。”
“祖洲遠在東海,離中土七萬裡之遙。莫說你不會飛天之能,便是能御劍飛空,若無地仙之體也是無法邁入祖洲一步。以我的感應,祖洲使者恐怕三兩日內便會來到三元宮,到時我可代你向他問詢方丈之事,若是有緣,或許會有解答。”
靈動說完,也不等張翼軫有所表示,伸出左手在他的前胸後背啪啪啪連拍了數下,哈哈一笑,說道:“翼軫,你體內的經脈和道力當真怪異得很,那龍息,只怕平常並不怎麼聽話罷?來,就由老道我幫你疏理一二。莫要抵抗,只管閉目養神即可!”
靈動下手如風,雙手揮舞間,忽見紫氣繚繞,正是地仙之氣外溢之勢。
張翼軫不敢違抗,忙閉目斂神,不動如鬆。只覺靈動手到之處,絲絲縷縷充沛的溫和之氣注入體內,四處遊走。溫和之氣在體內的經脈之中與潛藏的龍息相遇,頓時如水入熱油,忽地濺起無數朵激盪的浪花。
張翼軫只覺體內轟然一聲,猶如萬馬奔騰,痛徹肺腑,眼前一陣恍惚,便欲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