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大人,斥候來報,遠江東部已經出現了大股敵人,從旗幟來看,應是武田軍無疑了。”李赫倫揹着明弓和箭斛走進來說道。目前處於戰時,所有人都可以全副武裝進入天守閣。
“大約有多少人?”源勝問。
李赫倫揶揄片刻,說道:“應該——不下兩萬人。”
源勝卿心裡“咯噔”一下,這兩萬人加上之前山縣昌景的五千人,總兵力已經達到了自己可用兵力的三倍有餘。他於是說道:“告知衆人,繼續按照之前的計劃,固守濱鬆城,不要擅自出兵尋戰,違令者斬!”
“遵命!”
既然兵力這麼少,那看來除了固守,只能採取斬首行動,直接找機會幹掉武田信玄了。源勝卿耐住性子,等待時機。
很快,幾天之後,武田信玄的大隊與山縣昌景在犬居城會師,而且他們迅速分兵攻佔只來城、飯田城,並於久能城附近木原、西島、袋井等處分兵包圍二又城。武田軍的機動力確實在倭國罕有。
軍報一封皆一封地傳到天守閣,幾乎全都是城池失陷的消息。源勝卿不爲所動,可是家臣們按耐不住了,紛紛請戰。
源勝卿只好勸家臣:“你們難道不明白嗎,這麼少的兵力如果出去交戰,那簡直就是找死。只有堅守大城,利用天險,纔有機會獲勝。”
他本以爲這番話能說服家臣,哪知有一人怒拍地板,站了起來,高聲道:“你原本就是先君的義子,根本就不在乎三河和遠江的土地。你捨不得死,老子可捨得!”說罷,他環顧周圍家臣,詢問:“有誰願意與我一同去迎戰的?”
話音剛落,立即就有兩人站了起來,跟隨他出去了。
源勝卿認識,這叫罵的人乃是大久保一門的忠世,跟他出去的兩人乃是內藤信成和本多忠勝。這三人當中,應屬本多忠勝最爲機靈,而大久保忠世善於言論,能招呼人跟他一起出去也不奇怪。
李赫倫在一旁小聲問道:“大人,要不要攔住他們?”
源勝卿掂量
了一下,搖搖頭。這裡除了李赫倫和在天守上視察防衛的前田慶次,都是三河集團的人,要是自己貿然阻攔,搞不好還會先來場窩裡反,倒不如讓他們出去吃個虧,到時候這些人自然會聽自己的。
李赫倫搖搖頭,卻又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倒是個英雄,不過可惜了。”
“你說什麼?什麼可惜?”
李赫倫笑道:“我是說那三人當中,最矮的那人倒算是個英雄,可惜要跟着他們一起陪葬了。”
源勝卿知道,那最矮的人說的是本多平八郎忠勝。自己當年向於天舜學習刀法的時候,就是本多忠勝負責陪練的,忠勝的一套槍法讓他至今記憶猶新,若真的單打獨鬥起來,恐怕前田慶次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只是這回跟着大久保忠世出去送死了,還不知道是豎着回來還是橫着回來。
大久保忠世撥出兩千足輕、七百武士和三百騎兵,出城前往三箇野川。因爲他得到情報,說武田信玄本人正在那裡督戰。其實不光是源勝卿,別的人也想到了斬首行動,畢竟擒賊先擒王是兵家常識嘛。
既然講到常識,這裡就說個關於日語的常識,“川”在漢語裡代表河流,日語沿用了這個意思,直到今天,日本電視、書本里提到河流大多用的都還是“川”字。三箇野川,其實就是三箇野河。
卻說大久保忠世、本多忠勝和內藤信成三人帶兵,快馬加鞭,兵貴神速嘛。他們很快就到達了三箇野川,而且還很清楚地見到了“武田信玄”——就在面前不到二十丈,而且周圍還站了一圈的士卒。
“不好,中計了!”
他們發現,眼前的“武田信玄”其實是影武者、日本戰國時代的著名畫家武田信廉。
“殺呀!”武田信廉大聲下令,武田軍背上的指物抖動起來,如同通紅的大火,燒向三河軍。
“快撤、快撤!”大久保忠世嚇得連忙下令。
可現在下令似乎有點晚了。一千赤備首先衝入了人羣,撞飛了不計其數的足輕。由於行軍排的
是長蛇陣,這一千名赤備殺進縱隊,勢如破竹。接着武士大軍趕上,突入長蛇的軀幹,如砍瓜切菜一般,殺的滿地人頭,令長蛇陣首尾不能顧。
眼看己方亂作一團,本多忠勝撥馬繞出,直奔武田信廉而去。管他真信玄假信玄,好歹是名大將不是?
信廉的旗本看見有個拿着長槍的小矮子朝着前軍總大將直撲過來,連忙上前阻攔。哪知本多忠勝依靠自己的體型,閃避過攻擊,接着槍出如龍,連殺三名武藝一流的旗本。之後,一槍刺中了信廉的兜前立(頭盔前面的裝飾物)。
這時候,武田信廉軍事庸才的特點就顯現了出來,他大叫道:“快來救我!”
聽到前軍總大將呼救,原本正在搶人頭的士卒只好回頭來援救。趁這個機會,大久保忠世才帶着兩千多剩餘部隊逃走,本多忠勝見勢不妙,也讓馬竭力奔跑,逃出生天。
可是武田家的騎兵那能讓你說走就走?武田信廉記恨險些被宰掉,帶着手下瘋狂追殺。終於,又讓他們在一言阪附近追上了。
沒有二話,上去就是一頓砍,砍得一路都是屍體。
“悔不該啊——啊!”大久保忠世正哀嘆着,腿上被一名武田槍足輕刺了一下,鮮血直流。
本多忠勝捅死了這名敵軍,對忠世說道:“讓我來殿後,你們快回濱鬆城吧!”
大久保忠世不多說什麼,點點頭,帶着人繼續逃跑,現在每一名士卒都是十分寶貴的。
本多忠勝背靠土坡,領着麾下五百人竭力阻擋。
武田信廉認識本多忠勝那頂鹿角模樣的頭盔,對手下命令:“速速將此人首級討取,我必有重賞!”
士兵聽到“重賞”二字,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死命攻向本多忠勝。
本多忠勝的確很能打,但那也是建立在善於躲閃的基礎上的,現在這麼多人一擁而上,還都是練家子,能打得贏就有鬼了。於是他立即分出三百人阻截(就是當炮灰),剩下兩百人且戰且走,總算逃出了追擊範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