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邊爲大家報道的是本市發生的一起惡性案件...”新聞裡,女主播正帶着攝像機跟在指認現場的金虎後頭往城中村走去。這起案子的偵破,直接讓小城警方獲得了極大的榮譽和支持。不單是上級部門嘉獎,而且小城的老百姓也紛紛對他們豎起了大拇指。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身邊隱藏着這麼一個殺人狂魔。平常罵歸罵,真有事情發生的時候,人們還是寄希望於警察的身上。
跟着警察和金虎走進了一間簡陋的出租屋,一股子腐臭味就撲鼻而來。等女主播走進廚房,金虎揭開鍋蓋的那一瞬間。就看見她的臉色都變了,然後一把推開擋在身後的攝影記者,衝出門外就是一通狂吐。鍋裡有半截人腿,還有一顆被煮爛的人頭。因爲在鍋裡悶了幾天,此時已經是臭氣熏天了。女主播將胃裡的牛肉麪吐了個一乾二淨,一擡頭看着同事們關切的眼光,嘔一聲彎腰又吐了起來。看着他們的眼神,讓她想起了那顆人頭半吊在眼眶外頭的那顆眼珠子。
“因爲信號的原因,本臺暫時停止直播。有關於本案的詳情,請大家收看晚間新聞...”前方傳回的信號,讓導播間裡吐成了一片。導播一邊吐着,一邊切斷了信號的傳播。而直播間裡的女主播,則是很敬業的說完這番話,等鏡頭切換到別處之後,才張嘴吐了一身。這也就是爲什麼當天的新聞中,觀衆們發現中途換了主播的真相。
“謝謝校長,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接受完治療和心理輔導的劉珊珊再次來到了學校,經過半個月的教學之後,顧翩翩刻意在她所帶的班級進行了一場單元測驗。出乎意料的是,全班平均分居然達到了89。要知道不是每個學生的成績都會那麼好的。一個90分的學生跟一個50分的學生一平均,那就只有70分的平均分。說起平均,這詞兒其實挺讓人討厭的。跟發工資似的,老說平均工資多少多少。要那麼說來,貧道分分鐘能上福布斯了。爲什麼?跟馬小云平均平均唄!接過了顧翩翩遞來的聘書,劉珊珊連連鞠躬着說道。
“好好教學生,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保持住你現在的狀態一直走下去,不要以爲時間的推移,忘記了自己的初衷。”顧翩翩越來越有校長的範兒了。起碼在幾個月之前,她是絕對說不出這番話來的。看來環境改變人,這話真的沒錯。
每個人所處的環境不同,遭遇也就會大不相同。所以同一件事情的發生,放在兩個不同環境不同遭遇的人身上,所產生的後果也會截然不一樣。就拿小城鋼鐵來說,幹部們對於廠區要關停的事情,就跟工人們想的不一樣。他們想竭盡全力讓小城鋼鐵能夠儘量多拖幾年,而職工則是想早點倒閉早點完事。
爲什麼呢,因爲幹部們是拿年薪的。多拖上一年,他們就能多幾十萬的收入。而職工則不同,累死累活一個月一千七八百塊錢。而且隨着單位效益的日益下滑,現在每個月的收入還要被扣上百分之十到二十不等。他們想倒了就倒了,沒準還能獲得國家的補貼或者是政策,能夠早點進入社保拿退休金,也省得每天在單位見着那些個幹部們的嘴臉了。這就是利益的分配不均,幹部吃肉職工聞香所帶來的截然不同的想法。
近段時間來,幾乎每天都能聽到關於小城鋼鐵的消息和新聞。因爲最後的結果早已經註定,對於職工們來說,如今上班只不過是在苟延殘喘罷了。他們心裡再也沒有了當初的那股子豪情壯志,更多的人,則是在騎着馬找馬。想着趁廠子還沒倒閉之前,先找個活兒幹着,也省得真到了那一天全家人陪着自己一起幹着急。
自打九十年代末期,小城鋼鐵就已經停止了對外招工。而本廠那些出生在零零後的子弟們,更是不會選擇他們父輩那樣的道路,去這個勞什子鋼廠上班。所以現在出來找活兒的,大多數是些年齡在40歲上下的人。他們說老不老,說年輕也不再年輕。家裡能拋得下的,自然可以找到一個薪資比現在要高出一倍甚至兩倍的活計。可是家裡實在拋不下的,在這個年齡段來說,想在小城混個保安的職位都很難。因爲人家明文規定了,應聘保安年齡超過35的,一律不予考慮。
#w更1)新mo最‘快t!上h酷}匠,網.n
“老陳,你真的決定了?”老陳在這家廠子幹了20年,整個人生最好的20年都給了這個廠子。可是他活到如今才明白,照這麼下去,別說給家人孩子創造點什麼了。就連養家餬口,都很成問題。廠子裡有內部的文件,允許工齡滿20年的職工跟廠子進行協議解除勞動合同。他猶豫了八個月,終於在這一天下定了決心。來到廠子裡的勞人部,人家最後問了他一句。
“決定了,我這個身板兒,幹到60沒問題。我還有20年可以幹,我想趁這20年,給孩子多攢點錢,讓他的人生不跟我似的這麼艱難。”老陳俯身在協議書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在落筆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裡充滿了失落感。在一個地方待了20年,他對廠子是有感情的。只是現實對於他來說,已經不允許他再保留這一份感情。必須得走出去,這或許是自己這輩子最後一次拼搏的機會了。想想孩子,他的眼神又堅定了起來。
“找到退路了麼?要知道我這個章一蓋,你可真的跟廠子沒有半分的關係了。”人家拿出公章,遲遲沒有再協議上蓋下去。
“蓋吧,我準備出去找活兒幹。孩子老大不小了,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再說了,他奶奶身體還行,也能幫着照顧一下家裡。”老陳伸手扯了扯自己那洗得乾乾淨淨的工裝,然後對人家說道。這身衣裳,他穿了20年,如今終於到了該脫下它的時候了。
“砰!”人家輕嘆一聲,使勁將公章蓋到了協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