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與火交織的叢林,瀰漫着久久未曾散去的硝煙。
在這無情的世界裡,生命都已變得不再重要。
面對着昔日的兄弟,此刻已漸冷的屍骨,悲悸、哀慟,卻無能爲力去改變什麼。
只因爲,我們都只不過是卑微又可憐的凡人。
即使本事再高,也始終抵不過老天開的一個玩笑。
輕輕的眨一眨眼,一切,都已化作了漫漫塵埃……
叢林深處,大頭默默的站在武大郎的屍首前哀悼。這個大圈的鐵血男兒,至死都不願意躺下,他背倚着一棵大樹,瞪着一雙銅鑼大眼死死的瞪着前方。在他的身上,仍在散發着濃濃的憤怒與不甘。
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刺激的鼻子都在隱隱發酸。
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大頭伸出手爲武大郎合上了眼皮,低啞着聲音輕輕說道:“走好,兄弟。”
一聲兄弟道盡了酸楚,遙想當初兩人並肩戰鬥同進同退,一起經歷着風風雨雨,一起走過刀山火海,哪怕再困難的時刻都不曾放棄過對方。但是此刻,一聲兄弟卻已成決別。往日的愛恨情仇,是是非非,都在這一刻成爲了過往雲煙,隨風消散。
一陣山風拂過,輕輕吹動了大頭額角的留海,露出了被髮梢遮擋住的眼角中那一縷隱現的淚光。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彷彿連淚和痛都一起嚥進肚子裡,大頭的目光再從武大郎身上移向了躺在一邊地上的少淵那裡。
兩人都死的極爲慘烈,武大郎身中數十槍,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地方是完好的。少淵雖然只中了一槍,但是這穿透頭顱的一槍卻將他的一顆眼球打爆出來,另一顆眼球也是血管爆裂被血浸紅。他的眼角淌着一行血淚,睜着眼睛仰望天空,似在向蒼天泣訴,爲什麼不能再多給他一秒鐘的機會?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一秒之差令他只能飲恨而終,至死都不能再爲武大郎報仇。所有的悲憤與不甘都清晰的表露在臉上,死不瞑目。
再次於心底嘆息了一聲,大頭默默的收回目光,再深深的凝望了武大郎一眼之後,便毅然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大圈的戰士不流淚,大圈的戰士也不需要傷悲,戰死沙場就是他們每個人的宿命,是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的結局。出來混終是要還的,雙手沾滿了血腥之後也終是要付出代價的。這麼多年來大頭早已見過了太多的生生死死,宿命的輪迴。該流的淚當年就已經流乾了,剩下的就只有深埋藏在心底的疼痛與傷悲。
大頭低着頭無聲的在前面走着,而就在他邁開步伐的同時,11也同一時間踏出腳步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後面,兩人都沒有開口說過話,只有默默無聲的一路走着。在他們前去的方向不遠的地方,水牛和阿天的屍體就安靜的躺在那裡。
戰鬥已經結束了,11一方毫無懸念的完勝,甚至連一個人都沒有受過傷。這份戰果令人難以置信,但它確確實實是真的。因爲六道的佈局得當,加上冷夜這個強援的出現和皇后這支連大圈都不知道她存在的天降奇兵,以及道維爾那讓人意想不到的神奇的能力,還有一個模樣無辜可愛,讓任何人都不會對它生出戒心的小白再從旁偷襲,這種種的結果才造成了大圈一共十八名戰士飲恨在此地。到現在就只剩下許武強三個人仍被困死在車裡,只等着11他們過去收割。
至於去追殺冷夜的那三名戰士此刻也同樣已經死了,其中一個叫阿輝的是被冷夜用狙擊槍生生玩死,另外兩個卻是被趕來的小白給輕鬆偷襲所殺。在小白跑來的時候,正在與冷夜對抗的老葉和小弟雖然已經注意到了它,但是卻沒有把一隻普通的小型犬放在心上,況且那時阿輝已經死了,他們也正是怒火攻心奮力在爲阿輝報仇的時候,哪兒還會有心情去管一條可能僅是路過的流浪狗。但事實證明小覷小白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而老葉和小弟也爲自己對小白的小覷付出了代價。他們任由着這小傢伙一路暢通無阻的跑到自己腳邊,結果這個小傢伙驟然發難,一爪子就同時切開了老葉和小弟的喉嚨。這兩個人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死在一條狗的手裡?
當然,不敢相信的可不僅止是他們,就連從沒見過小白髮威的冷夜也是當場傻愣了好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雖然他早就知道11身邊有一條變態的狗,但是這是不是變態的過頭了?要知道,他使出渾身解數,乒乒乓乓拼了大半天的命纔好不容易幹掉一個,可是這個小傢伙一來就立刻輕輕鬆鬆的直接將另外兩條命也給葬送了。它真是條狗嗎?冷夜實在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否則不就等於承認自己連條狗都不如?或者說,是連禽獸都不如。
等到皇后趕來的時候這裡的戰鬥就已經結束了,見到冷夜看着小白時那古怪的表情和異樣的目光,皇后也只是聳了聳肩沒有跟他解釋什麼。
狂潮很快就將這邊的戰況通知了11,11又再轉告了大頭戰鬥已經結束了。大頭聽罷後沒有任何表示,甚至都沒說信或是不信,他只是沉默的拍拍屁股站起來,然後跟11一起離開了那片林子。他們兩個人先回到了之前戰鬥的地方,大頭默默的站了一會兒後又跟11一起走到武大郎戰死之地,直到此刻,他又站在了水牛和阿天兩人的屍首前面,平靜的注視着這兩個目面全非的昔日兄弟。
視線終於從水牛和阿天的屍體上收回,大頭平靜的看着前方的樹林,看不出是痛還是悲。他輕輕嘆了口氣,低沉着聲音開口問道:“還有誰還活着?”
11擡起頭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了句:“許武強,和另外兩個。”
大頭眼角的肌肉不自覺的輕輕抽搐了一下,雖然表現的不在乎,可事實上他的心裡面還是很疼。二十一個親如手足的兄弟,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一個接着一個死去,直到現在竟只剩下三個。十八名兄弟,十八條命,就這麼在他眼前悄無聲息的逝去了。此刻,大頭甚至開始痛恨起自己,爲什麼要愚蠢的抱着這麼大的自信跟11在裡面耗着?如果……如果當時他能當機立斷將11擒下,再及時趕回來的話,結果或許就完全不一樣了。
可是現實終究不是電影,電影可以倒帶,可以後退重播,但是現實卻只能有一次機會,就如同生命也只有一次一樣。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哪怕再後悔都不可能會倒回來。
錯過一次,永遠都不可能再重來。
仰起頭面向着天空,不太熾烈的陽光忽然變得很刺眼,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滋味,彷彿就像在水中溺嗆到了一樣,胸口堵的難受。在大圈二十多年的生活和奮鬥,他早已深深的融入了那個圈子。到了今天,不管是外在還是骨子裡他都是一個標準的大圈人。大圈裡面每一個人都是他的手足兄弟,大家身上流着一樣的血。但就在今天,他這個受兄弟們尊敬的大頭哥卻親手葬送了十八名與他生死相隨的手足兄弟,這其中的滋味到底是苦還是澀,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雖然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現在就站在他身後,而且虛弱的很厲害,但是大頭卻沒有想要報仇的念頭。
因爲這就是戰爭,這就是赤裸裸的叢林法則,是強者才能生存,弱者必定淘汰的殘酷現實。戰爭本來就是誰狠,誰才能活下去的遊戲。既然已經參加了這場遊戲,那麼生死就只有各安天命,誰也怨不得誰,死了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而已。
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卻又真實。
緩緩的吐出一口沉重的氣息,大頭低啞着喉嚨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就放他們一條路走吧。”說罷,他也不再等11的回答,低着頭默默的繼續往前走去。
此刻,大頭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蕭瑟、落寞,彷彿突然間變得蒼老了很多。他那直挺的腰桿竟微微的彎曲,彷彿在他的肩上正扛着萬鈞重擔,壓的他直不起腰。
“大圈,是什麼樣的地方?”在他的身後,11突然很意外的提出了這麼個問題。
大頭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依然背向着他沒有回頭,低沉的聲音中帶着一份落寞,輕輕說道:“有血,有肉,有兄弟的地方。”說罷,他便繼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有血,有肉,有兄弟。這便是大圈,真正的大圈。
11這一次沒有再跟隨他一起走,站在原地默默的注視着大頭遠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叢林深處,再瞥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體後,才轉身離去。
大頭獨自回到了武大郎那裡,站在武大郎身前一動不動的看着這個滿身彈孔體無完膚的兄弟。許久之後,他抽出了別在腰間的手槍,輕輕的打了保險。握槍的瞬間,他甚至生出一股想要直接將槍口頂到自己腦袋上的衝動,可是這股衝動卻被他自己壓下去了。因爲他不僅僅只是大圈的人,更是龍魂的人,龍魂還需要他,所以他不能輕易死在這裡。
將槍口頂在自己的胸膛上,大頭看着武大郎的屍體,眼中露出一抹歉然之色,忽地扣下了板擊。
“砰!”槍聲在林間驟然傳出緲緲迴盪開來。
本來想一口氣寫到張振和楊思雨那裡再一起發出來,但是好像靈感用完了,怎麼寫都不是那個味,刪刪改改的就是寫不出來。所以只好再文不對題一回,先截到這裡爲止,關於張振和楊思雨的結局和情感部份只能留到明天再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