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中的問題,恐怕比他們想的還要嚴重。
張雀認識老鷹,但卻不認識王衝,而之前的王府護衛也同樣不認識王衝,這樣的事情簡直不可想象。
而且張雀提到老鷹的時候,說的是塞外,但衆人去的分明是身毒,這件事情,張雀知道得清清楚楚。
現在的情形,要麼是張雀聯合衆人,想要在王爺大婚之前,趁着他回來時的惡作劇,但是考慮到張雀的爲人和性格,這種情況幾乎可以排除,而第二種——
青陽公子和李嗣業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都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呵呵,張雀,你認識我嗎?”
青陽公子微微一笑,衣袖一拂,突然上前問道。
在說話的時候,青陽公子死死地盯着張雀,生怕放過他的任何一個細微動作和反應。
“呵呵,你不是青陽公子嗎,我們以前還見過幾次,怎麼可能不記得你。”
張雀微微一笑,不以爲意道,和青陽公子說話的語氣明顯透着幾分親切。
然而,場中的氣氛卻變得越發怪異了。
張雀認得老鷹,認得他,但惟獨不認得王衝,而且和老鷹去塞外的信息一樣,張雀雖然認得他們,但具體的情況明顯有所出入。
從張雀說話的語氣來看,他和青陽公子的交情還處於萍水之交,但事實上,青陽公子是王衝身邊的重要部將,也是整個王府的心腹之一。
“王爺,情形不妙,張雀他們的記憶出現很大出入,整個異域王府,不,我懷疑甚至是整座京師,所有人的記憶都被人篡改了。”
青陽公子突然使用傳音入密,在王衝耳中輕聲道。
“嗯。”
王衝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這一點,從他看到城門口發喜糖的那名年輕女子時,他就有所懷疑,更不用說現在的情況了。而王衝唯一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什麼人做的,又爲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是仇家的話,爲什麼不殺掉張雀他們而使用這種方式?
“青陽,老鷹,嗣業,你們暫且按兵不動,在調查清楚前不要打草驚蛇。”
“老鷹,你先穩住張雀,進入府中,我需要更多的進一步消息。”
王衝用精神力直接在三人腦海中溝通。
“是,王爺!”
三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迅速達成了一致。
“張雀,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安排好一切,王衝微微一笑,突然上前幾步,深深看了張雀一眼,開口道。
“呵呵,這位兄臺……”
張雀灑然一笑,剛要否認,就聽到一句令他錯愕不已的話:
“那本《兵弈術》你還藏在玉枕中,每日抱枕入睡嗎?”
短短一句話,立即如同一塊巨石落下,在張雀心中掀起萬丈波瀾,看着師父帶來的這名“兄臺”,張雀一臉驚駭。
那本《兵弈術》是他最珍視的東西,他爲此還專門定製了一枚玉枕,在裡面設置暗格,將書藏在其中,日日枕在腦後入睡。
這件事情極爲私密,甚至就連師父他都沒有說過,師父從外面帶來的這位“兄臺”爲什麼會知道?
“那本《兵弈術》你還記得是誰送你的嗎?”
王衝看着張雀,再一次道。
“轟隆!”
冥冥中,彷彿一道雷霆炸開,張雀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混亂,電光石火間,似乎有無數記憶碎片彷彿火山噴發,從腦海中迸射而出。
“你是——”
張雀突然雙手抱頭,腳下踉蹌,連退了數步,他的眉頭緊皺,隱隱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兵弈術》是他最珍視的東西,可是爲什麼他會這麼看重?明明他向來不怎麼讀書。
還有,爲什麼他會不記得這麼重要的東西是誰送的,又是從何而來?
這一剎那,萬千的念頭紛沓至來,紛紛在腦海中顯現。
“不對,你到底是什麼人……”
“爲什麼我覺得以前好像見過你……”
張雀看着眼前的王衝,神情痛苦的同時又顯出一種深深的迷惑。
看到這一幕,王衝心中長嘆一聲,他的手指輕彈,一股微不可察的力量立即滲入張雀體內,幫助他平復了腦海中的痛楚。
而四周,青陽公子等人也是神色複雜。
《兵弈術》怎麼來的,他們當然清楚,那是王衝親自手寫的手稿,雖然當初印了好幾版,但初始的原版卻被王衝送給了張雀,張雀自然極其珍視,奉若至寶。
雖然張雀腦海中關於王衝的記憶被抹去,但王衝送的東西他還是本能的保存着。
——不管是什麼人在操縱一切,顯然他也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萬無一失。
“老鷹,我們就在此告辭吧!”
王沖和老鷹交換了一個顏色,留下幾人,很快離開了。
就在幾人離開後不久,轟,王衝陡的騰空而起,一道暗金色的時空之環閃過,王衝瞬間出現在了高空之中。
從雲天之上俯瞰而下,偌大的京師也只有磨盤般大小。
王衝雙眸微閉,一股龐大的精神力擴散而出,同時溝通了京師地底的相柳大陣。
這座聖皇留下的守護大陣,在出發之前,他就已經將大陣的控制權交給了第三神胎,不論任何時候只要王衝的本體願意,隨時都能再次接管。
嗡!
僅僅只是片刻,王衝便睜開眼來,神情一片沉重。
之前剛剛抵達京師的時候,他就感覺聖皇留下的這座大陣出了問題,只是王衝沒有料到的是,真實的情形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原本洶涌磅礴,蘊含着聖皇龐大力量的相柳大陣,如今卻是一片死寂,更重要的是,王衝發現自己完全失去了和大陣之間的聯繫,更不用說是操縱大陣了。
這並不是王衝被剝奪了控制權,而是整座大陣陷入沉寂,彷彿被封印了一般。
不止如此,相柳大陣的核心和力量源泉是皇宮深處的三皇法陣,只要有三皇法陣在,相柳大陣便會一直不停的運轉,但是現在,在王衝的感覺中,甚至就連相柳大陣和三皇法陣之間的聯繫也被切斷了,就好像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橫亙在兩者之間。
王衝微眯着眼睛,腦海中瞬息閃過無數念頭。
“天嗎?”
不知過了過久,王衝俯瞰下方,囈語般說出那兩個字。
眼下發生的一切絕不正常,放眼天下,能夠做出這一切的恐怕就只有天了。
——即便是太素等人,王衝也絕不認爲他們有這種能力。
不過儘管如此,王衝心中卻沒有任何輕鬆,反而越發沉重。
天只是一個名字,一個代號,從古至今,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詳細記載,就算是聖皇,也只知道這個名字,對於其他的一無所知。
不止如此,就連十二名太字輩強者,對於天的來歷也似乎有些不太清楚。
——天誕生的時間比十二名太字輩強者早得多,雙方根本不是一個時代的。
天的相貌,天的能力,就連太元的記憶中都不曾提過。
不止如此,前往身毒之前,那一場令人不堪回想的噩夢,雖然當時推斷應該是天,也隱約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但實際上,王衝根本就沒有看過他的正臉。
這是一個看不見的敵人!
“噝!”
王衝長吸了一口氣,很快回過神來。
他並沒有嘗試去修復相柳大陣,或者試圖排除其中的阻礙,恰恰相反,只不過轉眼間,嗡,伴隨着一陣漣漪般的波動,王衝全身所有散發出來的氣息收斂到了深處,沒有一丁點的泄露。
乍一看去,此時的王衝若有若無,就如同天上的浮雲般,自然而然,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差不多了,必須得想辦法找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王衝目光眨了一下,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
青陽公子他們說的沒錯,衆人現在唯一的優勢是大唐京師中有數百萬人口,高手如雲,“天”暫時未必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王衝現在施展的能力,是太元的“朽木之術”,顧名思義,全身的氣息收斂到極致,給人的感覺如同泥濘中的一截腐爛朽木般。
這種術法,如果面對“天”的本體,只能被貽笑大方,自欺欺人,但如果僅僅只是天的分身,一切就又完全不同。
“呼!”
一縷輕風蕩過,王衝彷彿幽靈般,瞬間消失在了虛空中,彷彿從來都不曾存在。
……
京師西南,王家府邸。
王衝官封異域王,位極人臣,皇室特地爲他修建了“異域王府”,不過論起來,王母和王家小妹現在居住的府邸,纔是王衝的根底,一切的起源,底蘊也遠比王衝的異域王府深厚得多。
此時的王家府邸,燈火通明,長廊亭臺裡,到處都是挑着燈籠,笑魘如花,滿面喜樂的丫鬟、僕人。
而檐角下,大門兩側,樹梢上,假山石上……,四處懸掛着彩燈,將王家照耀得燈火通明,一片喜慶。
王家和許家的婚禮天下矚目,王家府邸很多地方都被裝飾一新,王家上上下下都高興不已。
“嗡!”
就在王家府邸,西側院牆的一處長廊裡,一名灰袍身影,長身而立,雖然穿着僕人的衣服,但那雙如同星空般璀璨奪目的眼眸,顯示一切並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