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術把魏小宇背到家裡,還好他的媽媽已經在家裡了。推開虛掩着的房門,米兒裹着一條巨大的披肩,像一隻慵懶睏倦的蛹倒在沙發上。
“怎麼回事?我正着急這孩子跑哪裡去了呢?”她懶懶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一點看不出任何着急的樣子。
但發現兒子正躺在楊術的背上,手腳耷拉着,她才露出一副特別驚訝的表情。
“怎麼了?和別人打架受傷啦?”她看着楊術問。
“你兒子像是和別人打架的人嗎?你們家裡有鬼,把他害成這樣了。”楊術把魏小宇放在沙發上,看也不看魏小宇的媽媽一眼,隨口說道。
“啊,我們家有鬼!會不會是他的爸爸,那死病態,怎麼死了也不放過自己的親人?”魏小宇媽一聽家裡有鬼,嚇得先是臉色一陣蒼白,隨即就咒罵起死去的魏添來。
“不是他爸,快煨些薑湯來給他喝吧,你怎麼就一點不着急呢?”楊術看着在旁邊一驚一乍的魏小宇媽,不由得有些惱火,但想到那畢竟是長輩,語氣也只是頓了頓,壓制住了那股火氣。
一直看着魏小宇喝下薑湯慢慢醒過來了,楊術才起身離開魏小宇家。
回到家裡,他又是倒頭就睡,一覺就睡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吃過晚飯,楊術忽然有種奇怪的不安。是啊,所有到異界的夥伴們都破了咒,只有自己家裡,不但沒破咒,反而詭異的東西越來越多,千頭萬緒,像一堆亂麻,剪不斷,理還亂的。
楊術始終有種家裡要發生大事的感覺,那個女鬼始終在糾纏着他們。她和自己的父親究竟有着什麼樣的恩怨呢?怎麼會一直鬧着不放過他們全家,昨天晚上自己的母親就遭到了她的襲擊,可以看出當務之急就是儘快剷除這隻可惡的女鬼。
一直到了很晚,這縷不安像根若有若無的蠶絲繞着楊術。纏繞在身體的某個部位。他看不見,卻清晰地感覺得到,這縷蠶絲樣的東西正一寸一寸地包裹着他的身體,讓他有些窒息。
楊術坐在電腦旁邊,卻無法投入到遊戲中去,他有些輕微的害怕,他好幾次地看向周圍,卻發現一切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檯燈是亮着的,燈光像結在枝頭的果實一樣穩妥。窗外逐漸沉寂下來,黑暗裡沒有任何異常的響動。但總覺得周圍有一種詭異的氣息在發散着,像一株什麼植物正在黑暗中悄悄綻放。而自己,正坐在這株怪異植物敏感的鼻翼上。
楊術決定不再去理會內心裡的那縷不安,他要讓自己儘快進入遊戲的狀態,忘記所有的不愉快。找到那種穩妥踏實的感覺。是的,該來的,總會來,來了再果斷地解決,在沒來之前,等待的感覺更讓人感到難受。
正當楊術就快要進入遊戲狀態的時候,突然。屋內的電話鈴響了起來。楊術猶豫了會,是不是魏小宇又遇到什麼麻煩了,他急忙去拿起電話的聽筒,可是,電話裡嘟嘟地響了兩聲被掛斷的提示音,就只有一陣忙音了。
楊術在一瞬間裡感到有些惱怒。搞什麼玩意兒?想怎麼着就直接表明態度,幹嘛要鬼鬼祟祟的?放下聽筒,繼續遊戲,他不想被這種無聊的遊戲方式打擾。
“叮鈴鈴!”電話鈴刺耳的響聲再次響起,楊術難免還是有些緊張。就像站在某處黑暗的邊緣,知道黑暗的深處裹着一些恐怖的未知的危險,卻還是忍不住地想從裡面窺視。
他再次拿起聽筒,聽到裡面有一陣風呼嘯而過的聲音,這種聲音很刺激,刺激到他渾身的每一根神經都是擰緊着的。
“出聲啊?莫不是怕了我不成,有膽就露個面,別畏畏縮縮的,德性差呀?”楊術對着聽筒就罵。
但電話裡始終沒有任何聲響,空曠荒涼的嘟嘟聲響過之後,就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楊術無心再玩遊戲,他要專注地等着這個電話,他就坐在電話的旁邊,有種守株待兔的感覺,但他明顯地知道,兔子就在附近,他就是一根鋒利的樁,這隻兔子再狡猾,她也一定會朝着這棵樁奔來的。
楊術兀自微笑着,盯着自己落在牆上的影子微笑,就像那裡有一個人正與他對視,那個膽怯的魂魄,必然敗在他的勇往直前裡。
電話又響了起來,接起電話又是一陣忙音。
楊術感到特別地惱怒,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對着電話叫道,“你哪裡好死就死去吧!”然後,他乾脆把電話砸往了一邊,他的心裡全都是恨,他很想直接跳到電話的另一端,掐住那個是人是鬼是妖是獸也罷的可惡的東西的脖子,把她撕成碎片,燒成灰燼。
然而,那個電話總是在楊術拿起聽筒的瞬間就戛然而止,讓他縱然百般惱怒也無法施展內心的那股恨意,他總是隨着電話的鈴聲力量往上升上來,又沉下去,像掉進一個黑暗幽深的山洞裡,周身沐浴在巨大的寂靜中,渾身的力量無從施展,整個人惱怒得想要發瘋,卻又無能爲力。
樹影透過窗戶靜靜地浮動在房間裡的牆上,有一種觸摸不到卻感覺得到的氣息在空氣中飄蕩,那種凝重的味道像是從泥土的最深處裡壓迫出來的,腥臊而刺鼻,空曠卻凜冽。
楊術走到了陽臺上,看見了天上的月亮,那輪殘月有些枯瘦,發出的月光卻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鑲嵌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芒,就算有着晃動地匆忙而過的車影和人影,月光卻襯托着一種無邊無際的靜寂,所有的影像在月光裡只不過是一團飄然而過的影子,無聲無色地消失在無邊的夜色裡,像生命裡匆匆的過客,毫無痕跡。
電話再次響起,楊術無心去接聽,他知道,拿起聽筒,絕對又是一陣令人焦躁而惶恐的忙音。
可是,當楊術看向自己的房間的時候,他看到隨着鈴聲,牆上逐漸有了一個和樹影完全不同的影子,那個黑影正在逐漸凝固,凝固成一個人的影子,長髮、腦袋,手臂,雙腿,一樣不缺少地生長開來。
然後,那個影子從牆上走了下來,飄飄然地飄向他的書桌,拾起書桌上的那枚墜子放在鼻子邊聞了聞,接着雙手把那枚墜子放到了左耳垂的地方,感覺是弄妥帖之後,影子就晃動着就要離開自己的房間了。
“站住!”楊術一聲怒吼,轉身奔離陽臺,衝向自己的房間,一面一陣充滿力量的涼風向自己惡狠狠地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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