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進入廳堂。
陳勝便見到了坐在堂內的陳丘和吳廣。
看着多日未見、越發黝黑的吳廣,他臉上浮起了絲絲笑意。
“大郎。”
“大哥!”
堂內二人見他進來,齊齊起身道。
陳勝先向陳丘抱了抱拳,喊了一聲“十二叔”。
然後纔回過頭打量多日未見的吳廣。
“又黑了,不過人也精神了。”
他微微點頭道:“大營裡的日子,很苦吧?”
吳廣使勁兒的搖頭:“還好,刀叔很照顧俺,教了俺很多,就是有些想家裡的雞子面。”
他齜着一口大白牙,“嘿嘿”的笑道,眉眼之間,已經有了幾分軍人的爽朗、豪邁之氣。
陳勝笑道:“稍後自個兒去央求你嫂嫂給你擀麪。”
他走上廳堂落座,轉過身對二人虛按了按。
“十二叔,先前交代您的事兒,做得怎麼樣了?”
陳丘面露苦色:“大郎你說得倒是容易,可老叔回去琢磨了兩宿,越琢磨越覺一團亂麻、無處着手,還有如今堂口裡的人手,個個都是張牙舞爪慣了的粗人,要他們來做這種細緻話兒,他們一時半會哪裡轉變得過來。”
“慢慢來嘛!”
陳勝笑道:“一件大事,您將他拆分開,就變成了一堆的小事!”
“比如,您可以先帶着人出城去轉轉,在進城的各交通要道上, 挑選合適的位置弄上幾個食肆、驛館,然後再去北市弄一個酒坊啥的, 食肆、驛館都得沽酒吧?沽酒的檔口, 你佈置的那些個食肆和驛館, 不就將消息送回城了?”
“這不就佈置好一條線了?”
他笑吟吟的說道:“至於下邊人,也慢慢分, 教得會的、就轉入地下做事,教不會的、就繼續讓他在明面兒上待着,實在是沒用的、就讓他打哪兒來回哪去, 你手裡又有錢又有糧,還怕招不到人?”
陳丘苦笑着點頭:“也只能慢慢來了。”
陳勝沉吟了幾息,又問道:“收歸白虎隊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陳丘回道:“再給老叔幾日, 老叔能辦妥當。”
陳勝“嗯”了一聲。
從他的話語中,陳勝聽出了他在這件事上遇到了阻力。
不過這也正常,任誰整日裡吃香的喝辣的過慣了,再讓他去軍營過那種苦日子, 誰都不肯!
不過既然他覺得這件事他能擺平。
陳勝總得給他這個機會。
“想走的就讓他走、願留的就讓他留, 要有解決不了的麻煩,您吱個聲, 我來想辦法!”
陳勝淡淡的說道, 末了, 他又想起了什麼來,說道:“對了十二叔, 李氏送了我十來個鷹奴, 晚點我派人送一個堂口那邊,您挑一批信得過的人去跟隨那個鷹奴, 學習他們馴養飛禽的手段,飛禽傳信可要比快馬傳訊便捷太多了,要能形成規模, 咱們要做的事, 就做成一大半了!”
見陳勝說得鄭重,陳丘也認真的道:“行, 老叔回頭就去挑人, 一定撿伶俐精細又可靠的堂衆挑, 包管把你說的那個什麼‘鷹奴’的本事, 都給他掏乾淨嘍!”
陳勝:“那好,我們再來說說今天請你們過來的目的。”
“先說說十二叔你這邊!”
“第一、我需要發動青龍幫所有人手,在陳郡境內替我尋找一種黑色的石頭。”
“那種黑色石頭長啥樣,我也不知該如何描述,我只能說,那玩意是黑色的,生在地底下、山體裡,通常都是山洪或地龍翻身沖刷出來的,而且通常都是密集出現,大有磨盤, 小有鵝卵石,對了,摸一摸, 還會一手黑渣。”
“總之, 發動青龍幫十一堂口所有幫衆,漫山遍野的去給我找,找到標註好來源, 一併送到我手裡,我會甄別。”
“第二、我需要青龍幫十一堂,都在各自的地盤上幫我找一找各行各業的賢人。”
“比如種地種得最好的農戶、打鐵打得最好的鐵匠、木工活兒做得最好的木匠、畫畫得最好的畫師……總之,但凡是將某一件事做到了他所在行業極致的人,都可以禮送其到陳縣,您可聽清楚了,是‘禮送’,不是強押,這中間的分寸,您着各堂叔伯們,都好好把握一下。”
他看向陳丘:“十二叔,您聽明白了嗎?”
陳丘皺着眉頭思忖了好一會兒,說道:“大郎, 你說的那種黑色石頭,老叔好像在哪兒見過,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是是哪裡見到的……你莫急, 讓老叔再想想、再想想。”
陳勝怔了怔, 眼神中陡然綻放出驚喜的光芒。
他張了張嘴,又強行把嘴閉上了,回過頭看向吳廣:“石頭啊,青龍幫改制之事,十二叔給你說過嗎?”
吳廣:“昨日聽十二叔說起過。”
在陳家攻下陳郡郡衙後不久,他就應徵入南大營爲郡兵。
表面上,他只是陳刀身邊平平無奇的一名短兵,每日跟隨陳刀進出。
但實際上,卻是陳刀在手把手的教他,如何練兵、如何帶兵。
不過他白日裡在南大營操練,夜裡還是會回到黑虎堂處,繼續跟隨陳丘學習處理堂務。
畢竟,在外人的眼中,他依然是陳丘的子侄。
青龍幫與陳家之間的關係,也依然是個秘密。
陳勝:“你有什麼看法?”
吳廣想也不想的道:“大哥說得對!”
陳勝忍不住笑了笑:“你崽子,好的不學,學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作甚?”
吳廣“嘿嘿”的笑。
頓了頓後,陳勝開門見山道:“我欲意遣你入陳留,效仿當初的趙四叔,於陳留設立我青龍幫之堂口。”
吳廣懵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大哥,您說的是以前的堂口,還是以後的堂口?”
陳勝很是欣慰的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以前的堂口!”
吳廣聽言,沉吟了幾息後,努力挺起胸膛道:“大哥,俺能行!”
“這麼有信心?”
陳勝玩味的看着他,笑道:“當初趙四叔是怎麼做的,你還記得麼?”
吳廣重重的一點頭:“俺記得!”
陳勝:“狠得下心?”
吳廣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旋即便堅定下來:“狠得下!”
陳勝一拍座椅扶手:“那好,你需要什麼?”
吳廣:“兩名紅棍,二十草鞋,一應配兵,百石糧秣!”
陳勝:“夠?”
吳廣:“夠!”
陳勝慢慢的點了點頭:“黑虎堂的紅棍,隨你挑,準備三日,三日後出出發!”
吳廣聽言,起身面朝陳勝長揖到底:“唯!”
陳勝正要說話,那廂的陳丘突然跳起來:“想起來了……大郎你等等,老叔去去就來!”
話音未落,他已經一陣風的往廳堂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