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片刻之後,一個穿着從八品官服的男子出現在花園裡。
這時,所有的侍女都被攆了出去,花園裡靜悄悄沒有一個人,但是李馨卻是知道,花園還是有着人,她已經接近三階的修爲,很明顯的感覺到了這點。
“……微臣張奉拜見壽寧郡主!”
“……起來罷!”李馨平淡的說着,眸子卻露出了深刻的感情。
蕭冰在遠處看了一眼,這些實際上沒有好看的,在這種場合也不可能有什麼私情壞了體面的說法和可能。
繼續前行,就看見了一個頭戴高冠八品內值楊值,見了蕭冰,就笑了起來:“小臣見過雲夢縣主。”
楊值現在是王宮簡制官之一,專門負責內庫之事。
到了現在,方信才明白,太監製度實際上是必不可少的制度。
女官當然也可以充任,可是問題是,一些參與宮內的事情,是不允許放出宮外泄露到民間的,除非女官永遠不放到外面,並且不許結婚,不然的話,有父家夫家的女官,內外勾結幾乎成了必然。
所以用女官制必亡國有點誇張,但是禍比太監嚴重十倍卻是當然。
畢竟太監無子,永不外放,許多事情纔可以運轉下去。
雖說如此。但是內宮宦官地人選和充實。非常麻煩。皇室宦官。有着嚴格挑選、審驗、調教過程。因此只得慢慢來了。
宮中地諸事雜役。不得不由一些新進地少女來充當。又任一些年紀大些地外臣臨時擔任着宮內職務。總算也開始運轉了。
時代不同。人權自然不同。蕭冰有些感慨。向前走去。沿途一些人。見了紛紛做禮。
多半是十五六歲地侍女。個個裙衣繽紛。輕舞輕揚地。見了蕭冰都個個作禮。嬌聲呢語地。甚至是可愛。
入得一處小殿門口。除了二個侍衛外。四周無人。
不過。才進得養殿門。就見一個年輕官員剛辭出來。這個官員連忙行禮見過。
蕭冰入得內,就見方信坐在了一處臥寢之上,下面跪着一個六品官,正在聆聽方信的旨意發下:“孤剛纔說了。宗人府的事,還是五服之內的,按制論法。給予俸米就是了。”
此人連連叩頭,說着:“是,小臣受命!”
等到諸人都退去了,方信才笑地說:“看了嘛,算不算良配?”
“良配不良配,實是看心意的,她只要心許,過的開心就是了。”蕭冰也就笑的說着:“據說家裡也沒有多少親戚,她去了也是寬鬆。當然,最主要是她是公主。”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頓,問着:“不過,你的宗人法是怎麼樣定的?”
“公主附馬如果幹政,出了事,我以後怎麼處理?不過如果學前朝,凡是附馬都不許任官這也太苛求了,因此我地意思就是三品以下。”
“附馬之職不超過三品?”蕭冰問着。
“恩。差不多就是如此了,這以後就會在祖宗家法中。”三品是一條界限,三品以上,就是朝廷的核心了,三品以下,在地方上不能管一省之政,在中央不能管一部,自然就不能真正掌握朝廷命脈大權了。
“恩,公主授爵呢?”
“嫡皇子按例封王。除了一個世襲鐵帽子王外。其它都減等世襲,王、郡王、公侯伯子男。總共七代,差不多可以享一百五十年以上,也算對得起子孫了。公主類比公爵,下一代也是減等世襲,侯伯子男,算是四代!”方信說着:“非嫡長子,減二等封爵,長者三代,短者二代,俸祿由宗人府計,由戶部撥出,無爵就爲平民,非鐵帽子的子爵以下,就可自由科舉,爲商不受爵官相束之規!”
“恩,附馬子孫四代世襲爵位,享受朝廷俸祿,也算對得起了,我還是這話,天家嘛,富貴榮華,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又無需他們作什麼,安心守之就是有福,所以,選夫君,只要自己看中就可。”在主世界的蕭家,本來就是這樣,蕭冰對壽寧郡主李馨的選擇,還是表示讚許。
蕭冰的意見,自然要重視,方信也就點了點頭,說着:“那就如此決定罷,一旦有從六品,我就賜婚算了。”
想了想,方信又說着:“最近細想了想,我有意將官僚和貴族分開了。”
“哦,有什麼新主意?”
“天下貴族有着封地,有着尊貴的爵位,名分和基礎都了,再給權柄是不行了。”方信略沉吟的說着:“所以世襲爵位家族,以有爵者爲點而論,其三代之內不許爲仕。”
蕭冰本身就是貴族世家,只是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用意。
其實日後封爵,大部分功臣貴族都是世襲鐵帽子,還有着世襲不動地封地,又有着社會認可的地位,這就的確是名分和基礎都有了。
如果再子孫作官,聯合起來,不消多少時間,就可編織成一套嚴密地網絡了。
皇族每代鐵帽子王一個,其它都減等封爵,但是子爵以下就可作官,爲皇帝羽翼又不至於離皇帝太近而生出異心子爵以下,都是幾代外了,無法利用宗室權利來企望大位。
“冰冰,宗室個個都鐵帽子,封不起,但是又不能沒有鐵帽子,至於功臣貴族階級的穩定性,還是必須的,這是日後與科舉產生的官僚對抗的一分力量,就不至於產生皇權盡在科舉之士手中的情況了,弄的斷無退路!”
到了現在方信這個見識,想起宋明時官僚,特別時明朝中後期,皇權就幾被官僚或者本質的來說,被學說禮法派控制的事情,就知道科舉考試發展到一個顛峰,那些科舉地主階級同樣成爲了嚴重束縛社會發展地僵化力量,與當年的門閥一個性質。
這點蕭冰也很明白,主世界對此有精闢的理論研究。所以貴族和官員的平衡,這是定下的國策,她沉吟地說着:“科舉之士爲官不爲爵,不世襲,貴族雖然可以世襲,不過開國時就算封個三百家。如果不作官的話,也難以對抗呀!”
“所以,科舉之士爲官不爲爵不爲商,而貴族世襲不替不可爲官卻可爲商。”方信這句話一說出來,蕭冰頓時眼睛一亮。
世襲貴族,經商的話,就有着相當龐大的經濟實力,而且官府也難以動之,自然就保護了商業經濟地發展。
但是同時。貴族畢竟不直接掌握國家機器,因此在許多方面也不得不受制於政府官員,或者說受制於朝廷。
兩者基礎不一樣。利益相沖突,就形成了對峙和平衡了,而這種對峙和平衡,正是打破位面發展束縛,螺旋上升的內部要點之一。蕭冰想了想,就說着:“比上次考慮地還要好些,就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所以封爵授土世襲,實是資本發展的要點啊,我以前考慮的並沒有錯。資本形態在早期,特別是在這種大統一的國度中沒有獲得官方支持的話,根本就無法發展下去但是如果交給士大夫的話,既當官又撈錢,雖然也可以發展出資本,卻只怕國壽難延。”
“夫爲政者必清正,而受爵者必富貴,如此才能兩方面都正本清源。”方信想了想,覺得雖然還有不完善處。但是發展資本的道路地確在這裡建立了:“至於具體地貴族議會,這些制度,在上面根基實力地基礎上,有沒有都無關要緊了。”
實力纔是最後地籌碼,這點大家都很清楚,蕭冰見得方信皺眉思考,就撲哧一笑,說着:“看你樣子,真是一心爲公啊!”
“啊。本來就這樣嘛!”方信回過神來。想起一事,就笑的說着。
“以前我曾讀過一篇文章。講地是爲官之道,講的很不錯,但是上面有個回貼,以淡淡不屑的口氣說着這僅僅是中下級官員的本事。”
“我一直覺得奇怪,這貼子親近現實理辯分明,與權謀與本質也說的清楚,怎麼就是一箇中下級官員的本事呢,現在一想,不過是一張紙而已一心爲公就是他神秘不肯說的秘訣!”
說到這裡,方信啞然失笑,說着:“一心爲公說來讓人肅靜,但是在我看來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家中倉廩不實,就能知禮儀者有多少?清官也有,有無千分之一?而且那時權也小,想作什麼事情,都幹不了,官小受鉗制啊,誰敢爲民當家作主了,既然這樣,當然是儘量先滿足財欲纔是這實際上是沒有給中下級官員認真幹事的空間,又給了他們攬財地權力,才造成這種情況。”
“靠殺靠禁,是殺不了禁不了。”
“到了中層還不行,要到了高層核心,在那個位置上,爲子孫弄個幾億幾十億不過等閒,在財富上也差不多撈足了,於權力和地位上,也爭無可爭,倉廩實而知禮儀,這時身爲人主,而要謀的不侷限於一家一姓,而是體制長久太平,既得功業又遺盛產讓子孫安享太平所謂一心爲公,無非如此罷了。”
“孤爲王上,日後爲人皇,天下任由任取,如果從小的來說,天下就是咱家的天下,怎麼可以不認真經營,這就是一心爲公了。”
“如果再說大些,朕要開萬世之道,這家天下都不可惜,更要戰戰兢兢勵精圖治以得萬世之功德了,這更是一心爲公了。”當然人是很複雜的,出現昏庸君主都非常正常,但是除了個別實在不堪的人主,誰不想治理天下得享太平功業照耀呢,只是許多時候,才能不足,是以心有餘而力不足,又逢到朝廷本身氣數已經壞,就如人之老朽一樣無人迴天罷了。”
說到這裡,方信突然之間想起了隋煬帝和崇禎:“人皇之道,實際上就是持着本心要安守自己的小園子,我在這個世界上的後代子孫,只要一心爲了百姓安康,爲了體制延續,就算有了差錯,我也不加罪,體制的腐朽和敗壞非區區人主所能扭轉,這就是氣數了!”
隋煬帝開運河連接南北交通使分裂了數百年地南北再次合一,三徵高麗又何不是爲了邊疆安康呢?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道不同不相爲謀,這一心爲公也就是這點真意罷了,脫離這點都是空話了。”方信見蕭冰有些吃驚,這才覺得多說了些話,停了口來。
蕭冰凝視着他認真的神色,不由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