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官離開,知府吳穎也走了,沈丹年知道他今天有無數事,這都是府內安排,外人不好插手,也都走了,但是他帶來的人,卻還應着命。
方信也就不客氣了,就指揮他們幹事,府中再清掃一次,前後再查查到底有多少房間,又作什麼用途。
而且,“欽賜李爵府”的牌子,也掛了上去。
方信沿途走着,四處看着,就有文書跟隨着,見此府,單是後院正寢之所,就分成東園、西園、內園、後園、四大部分,中間又有花園相隔,當下,就吩咐了下去。
東園以後是嫡子所住,先封存就可,而西園,就是二個平妻所住,這綽綽有餘,內院,是家主和正妻所住,而後院,給老夫人住。
其實每個園,都有廂房,可提供給丫頭和近侍所住。
中堂,又建有招待客人的場所,甚至包括爲客人住下的房間,還有着書房,書樓。
而前院,實際上是廚房、倉庫、馬廊、米倉等等之地。
方信特意去中堂看了看,找到一片上好的廂房,這廂房,就是套房,一套也是一個小院,是提供上等家僕所住(比如府中執事),外面還有一片空地,正好作軍營,方信立刻命令,府兵就安排在這裡。
“你等可挑選其中一個,以後娶妻生子,地方都有了。”方信吩咐的說着。
“謝主上!”吳傑等人見方信除了家人,第一個就安排他們,不由暗生感激,當下就各挑選了一個小院。
方信又命人送上了每人十兩銀兩,就說着:“這幾天家中忙。一時辦不好。抽不出人手來,你等新搬來,油鹽、米糧、傢俱等等,都要用錢,自己拿去買吧!”
“謝主上。主人不必擔心我等,我等自會料理。”
方信笑的說:“等你們有了妻後,自然不需要我這個主人說話了。”
才又帶人看望着自己親人的搬遷,見三妻指揮着忙碌,就也笑笑,不再說話,轉身離開。對着艾貝爾說着:“你挑個吧。就去裡面。”
又對着周圍的人說着:“你等就不必跟來了,自己作事,有事,我會叫人。”
艾貝爾恩恩兩聲,就走了前面,讓一些人不由注目。
艾貝爾找來找去,卻在竹林和小池前,找到一套小房子,進了房間。裡面雖有灰塵,但是屏風和幃帳還在,也有書幾和盥洗地盆子,她就大爲高興:“以後我就住在這裡了。”
“那好,我再給你一百兩銀子。你自己願意買什麼。就買什麼,如何?”方信就說着。取出一張交子來。
她頓時一笑,開心地接過。
方信起身慢慢地踱步,到門口,望了望天上的烏雲,長嘆一聲,說着:“你來了這裡,也有一些時間了,覺得這裡的世界,和你們的世界有什麼不一樣?”
艾貝爾仔細想了想,說着:“和我們世界完全不一樣,有着強大的帝國和文化,隱隱看見了原本世界你們帝國地影子,但是又不一樣。不過,論是人口和影響,比我們世界強多了,你們一個縣的人口,就抵得上我們世界中一個公國或者小王國了。”
“而且,我很讚許你們科舉制,讓普通人都能當官,而且能治理如此龐大的帝國。”艾貝爾讚歎的說着:“龐大的帝國,輝煌的文明,讓我真正感動。”
方信先是一語不發,當年,地球上,西方人也曾經如此感慨,並且認爲中國的黃金之國,充滿了財富和機會,就好比後世一段時間內,中國人對西方地感覺一樣。
當西方人搶先進入工業革命後,這種感覺就消退,並且變成了鄙視了,那時,曾經稱讚地東西,就全部掃到了野蠻人的範圍內。
不過,這個主位面,帝國一直搶先優勢,所以無論在那裡,西方人不自覺有些敬畏,不然的話,這支隊伍豈會如此好說話?
方信接下來說:“也不是沒有毛病的,別的不說,農民和地主,和官員,都有矛盾,現在佃戶四六繳租,已經算是仁慈不過了,一般都是五五繳租,勉強混個溫飽,如是有什麼天災人禍,立刻就是亂事,哎!”
“我雖然爲官時間還不長,但是也知道,其實現在還有六四繳租,甚至三七收租,田裡一點收成,地主占上了六七成,太平的日子久了,有事,官府來鎮壓,地主所以就越發肆無忌憚,兼併剝削的厲害,而且愈演愈烈。這氣數,也就越來越低了!”方信很是抑鬱,其實就算沒有西南的事情,這朝廷也要走下坡路了:“各省各縣,那些宗教都出來了,這些大大小小的邪教,在民間以行醫施藥、請神扶亂打幌子,而其實在隱隱集事!可惜地是,我自己也不可免,也佔了近五千畝地!”
見她有些似懂非懂,方信失笑,不準備繼續說下去:“這也是百年的事情了,你且安心住下,現在我們都應該看不見結果。”
方信說完,就從這房中出來,才知道外頭已經又下起雪。
人人都忙着,方信就可以閒着,先踏雪來到花園中看看,過了一會,方信的心情就平靜了許多了,摸着這把潛淵劍,方信就笑了。
就憑這把劍,想要他當出頭鳥,先旺再衰然後就被當成棋子?這也太可笑了點,就算朝廷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但是隻要不能給朝廷立個天翻地覆的變化,別說萬世,有個三十世,五十世,一百世,誇張點千世的功德。他就不肯當這個棋子。
畢竟現在朝廷氣數還沒有到質變地時候。百姓還可過活,順着天意搞破壞一時可以氣運無人可及,長遠上說,就是生靈塗炭,萬般罪孽在身。等天意不佑,立刻就受大罪,別說功德了,不立刻身死隕落就已經算好了。
如果有百世千世地功德,那抵消一時的罪過也是可以,但是沒有,他纔不肯作這個。
而且。這劍中紫氣。也太不牢靠了點,人家說,生在命中長在骨,這貴氣纔不會隨一時變革而出現大起大落,這劍中紫氣,一時間可以旺之,但是如失了這劍呢?是不是立刻打回了原形?
當然,有此劍在手,一時間氣運幾如蛟龍。就算是皇上也未必能輕易奈何了他,那拿劍地時間內,還真要利用一下才是,想到這裡,方信不禁哈哈大笑。
笑完了。他就又思考着。喃喃說着:“是時候寫書了,第一本。就是仁禮非法論吧!”
方信對這事,早已隱隱相感,因此特地用玉如意,從記憶深處找到地球上一些相關作品,又記憶了帝國研究地一些專門論斷,話說,孔子本意是什麼,在方信看來,就是仁禮二字,而且,不是那種普通的解釋,直接就是“愛人爲仁,秩序爲禮”!
有人以爲,法家實是高妙,後世也是儒爲外表,法爲內在,實際上,方信卻以爲“禮”更勝於“法”。
“禮”可包含“法”,“法”卻不能包含禮。
原因很簡單,法是自上而下之定,就自然代表了統治者的意志,覆蓋面就遠不能和“禮”相比,因此法是赤裸裸的“權”的體現。
而“禮”,不但是由上而下地法律秩序,也在於平等交流的社會秩序,更在於由下而上的流動秩序,而且還從現實跨越到思想領域,甚至神靈領域,這纔是“禮”!
而只強調由上而下,貫徹統治者意志的“法”,就失去了“仁”的內涵,而變成了權術,所以纔有暴虐之秦,赤裸裸的體現統治者剝削和鎮壓的意志。
而“禮”而無“仁”,就變成了禮教,所謂禮教殺人吃人,其實都是法來代替了禮地具體表現,到了後世,三綱五常,已經不再屬於儒,只強調上下秩序,不強調“仁”對家庭,社會,國家地目的,因此實際上,已經開始蛻化成法家,只是面具是儒家而已。
就直接舉例,對上要不要尊敬?當然要,因爲沒有秩序哪能辦事?就算是所謂的民主國家,上司缺少權威和地位,也無法辦事。但是,單是強調上下等級,那就是走向法家,而孔子的目的,歸根到底,卻是要“仁”,也就是說,你上司要愛護下屬,纔算基本的仁,你丈夫要愛護妻子,纔算基本的仁,你父親要愛護兒女,纔算基本的仁,你君王,你國家要對的起臣民,纔算基本地仁!
有了仁,你才能要求禮,失了這個前提,就已經不是儒家正意,所以孟子告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孟子.離婁篇下)
有這立意,寫書教化世人,已經足夠了,當然,著書立作,沒有幾十年的經學功底,廣泛涉獵經史子集,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方信現在已經算是四階儒學,但是要自己寫來,不是辦不到,也要數十年工夫,這時,就要拿來主義了——以這立意爲核心爲地基,藉助二世千年所積累的精妙學問來建得大廈,那隻要半年就差不多可初稿了。
至於什麼西方具體形式,比如投票民主,什麼人人平等,這些全部近於扯談,因爲已經包含在“一仁一禮”的根本微妙大義中了,根本不需要再引進西方思想,引進了反而造成學術理論源流不純——研究透了仁禮地根本微妙大義,就已經足夠爲華夏民生民主來建根基了,而且還是正本清源,不侷限於手段,而追求民生民主根本地學說。
潛龍,這纔是華夏潛龍!
方信啞然一笑,心神寧靜安詳,改變歷史,從今開始起步,輝煌萬世之學,今日由我來寫!
我今日爲華夏立根基。
我今日爲萬世開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