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說桂花宴同年進士的異樣眼神,就說宴後次日,方信就去吏部報到。
帝國總共有一京十五省,總共一千一百四十一個縣,安昌省固明縣屬於西南,和現在的家鄉相距一千里,而且那裡是南蠻人(也就是土著)集居的地點。
太祖起兵統一天下,命安昌國臣服,安昌王拒命,於是楚軍攻入安昌,雲南王自焚而死,朝廷在安昌建立了36個縣,在這基礎上,又建5個郡,後又建安昌省,但是就算這樣,百年以來,人口不足內地三成,面積倒非常廣大,一縣相當內地數縣,又有叢林和瘟疫,確實不是一個理想的任官之地,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按照朝廷法令,一旦接到聖旨,三日內就必須去吏部報到。
到了吏部,登記覈對,審查身份無誤後,由吏部尚書親自發下“旨授”。
這必須是由皇帝簽字、宰相簽字、吏部尚書籤子,並且蓋上玉璽,宰相印,吏部主印的聖旨,凡七品以上,都必須三者合簽纔算合法——上面指明瞭授某人爲某職。
並且還要領取“官碟”,上面證明身份,有着詳細資料甚至還有容貌的描述。
然後就可領取官服,七品官服,每年朝廷發兩套,但是自己也可以作。
接到了“旨授”,方信又必須三日內離開帝都,必須在二個月內就趕到安昌省報到,過期就要受到懲罰,輕者一省行政長官布政使打你十棍。重者甚至可以當場革職。
同年進士,都可以在帝都活動一段時間,走走門路,結識人脈,方信只有灰溜溜的先跑路。因此他離開時,竟然只有少數幾個進士前來送行,一點也沒有榜眼應該有的待遇,也不由苦笑。只得吃過送別宴,一一道別,就此離開。
當然,官道沿途都有驛站。上任官員,按照級別不同,可獲得不同待遇,七品官員,甚至可獲得官馬,按照制度,還可帶兩個私人武士隨從,沿途負責一切食宿住行。以讓新官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任所。
固明縣其實屬建成郡,上任程序也不一樣,先去省城,拜見了布政使,驗過身份,又在“旨授”上蓋上安昌省布政使大印,然後又奔向建成郡,在郡中拜見了知府,又蓋上了建成郡知府地大印,如此五印都全。林雷纔可前往固明縣,當然,知府會先宴請方信,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介紹本地情況。也同時派人通知縣中。
固明縣資料。也知道了,面積非常大。足有五千平方公里,在內地已經是二個甚至三個縣的面積了,但是戶口只有四千戶,總人口大概是二萬餘人。等宴後次日,方信就要早早起身趕路,按照朝廷法令,新官按照級別來迎接裡數——九品一里路,八品三里路,七品六裡。
所以,方信到了固明縣城外,一處驛站,時間是巳時一刻,果然,沒有多少時間,遠處的官道上就可看到近百人前來緩緩而行。
“這位就是新來知縣李大人?哎呀,恕罪恕罪,我等拜見李大人!”來的是一箇中年官員,看服飾,是縣丞,這是從七品官,後面有兩人,就是主薄和縣尉,這是正八品官,而再後面,就是數個九品官員。
說完,這些人就跪拜在地,行大禮參拜。
方信見了,倒還可以,總算這批人,沒有人敢於有這種殺殺新來縣令自信威風的意思,態度也算是恭謹,要不然,方信毫不在意生殺予奪。
能抓個當衆蔑視上司甚至抗命地辮子,自是最好,除非被抓之人手眼通天,不然就可或貶或逐,畢竟官場規矩是要維護的,不能抓到辮子的,陽奉陰違,也可暗中殺之,有的是辦法死地無聲無息。
現在這開局,還算可以,但是方信終究是初來乍到,因此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內心想着,於是就說着:“各位大人請起,本縣初來乍到,許多事情還要你等輔助!”
“這個當然,還請大人上轎回城!”縣丞說着。當下,衆人擁戴之下,方信上了四人大轎,這轎特地去了屏障,以讓沿途百姓看見新縣太爺,六裡,也其實就是三千米,並不太遠,不多時,就進了縣城,從縣城穿過,就來到了縣衙之中。
方信上堂,知縣大印恭謹奉上,然後下面一一跪拜,報上姓名。
“卑職固明縣縣丞鄭永澤拜見知縣大人。”
“卑職固明縣主薄喬傑穎拜見知縣大人。”
“卑職固明縣縣尉古慶斌拜見知縣大人。”
“卑職固明縣司戶曹沙平依拜見知縣大人。”
“卑職固明縣司倉曹葛冶拜見知縣大人。””卑職固明縣司田曹鮮希宜拜見知縣大人。”
其實,平時是不必如此大禮,畢竟品級相差不大,只要鞠躬行禮就可,但是第一次上任,卻必須大禮參見,以示尊卑之分。
大縣之中,會設“法、倉、戶、兵、士、田”六曹,對應中央六部職責,都是正九品官員,但是實際上,中下縣,各按自身需要,增刪六曹,所以此縣只有“戶、倉、田”三曹,也非常正常。
參禮完畢,縣丞鄭永澤就不再說話了,由主薄喬傑穎領着,巡查整個縣衙,這縣衙,前後佔地十畝左右,分前、中、後三等。
前面住的是雜役,也就是衙門內外辦理雜事的人員,雜役衆多,統一拜見,竟然發現有二百人左右,據說大縣,往往有千人。
而從九品巡檢也上前拜見,巡檢其實就是公安局局長,管理當地的治安,手下有三十個公差,而縣尉地性質稍微不一樣,他算是民兵將領,一縣一般可建三百左右的廂兵。
另外,知縣還有十人左右的專屬衙役,平時是儀仗,升堂時是堂下護衛和執法人員,法定人數最多可擴大到二十人,這算是直接從屬於知縣的武力。
至於庫子、倉夫、門子、禁子、廚子、掃殿、鼓夫、馬伕、水夫、縴夫等等,就不必說來,方信看了,才真正明白,原來,一縣就等於一國,這叫麻雀雖小,五臟都全。
至於中院,就是各曹的辦公地點,而後面,就是縣令家眷內院。
當然,重點地區更要介紹,縣令升堂聽訟斷案的是大堂,大堂左右兩側廊房,住的就是衙役,現在人數十人,而實際上,真正辦公的簽押房,這是縣令處理公文地地方,不得奉令,即便是縣丞和主簿也不準入內
附近,甚至還有着衙神和獄神的祠廟。
晚宴的時候,新縣令自然要招待羣僚,於是,縣丞、縣尉、主薄、各曹官、包括巡檢張陽,現在的班頭劉覺明,縣學教諭張謙都參宴,還有縣政廳書吏宋文晨,其中,衙役班頭劉覺明和縣政廳書吏宋文晨最是隱憂。
原因很簡單,衙役班頭和簽押房書吏,都是不入流的官,縣令隨意就可任免,偏偏這兩個職事,非常重大,一個掌着縣衙的武力,一個等於是市長秘書處主任,控制着實權,一般知縣都會任用自己人擔任。
宴後,劉覺明和宋文晨立刻趕來簽押房見方信,一進來,就撲通跪下,叩頭說着:“卑職拜見知縣大人!”
方信把玩着知縣大印,又在案上放了一把劍,也不說話,過了片刻,才說着:“前任蔡知縣病故?”
“是,蔡知縣染上瘟疫,所以病故。”宋文晨磕了一下,說着。
“恩,假如本縣也染上瘟疫病故,那就是一年中病故二個知縣了,你說,朝廷會怎麼樣看呢?”方信突地冷笑的說着。
這一句話一出,兩人頓時冷汗淋漓而下,宋文晨勉強笑着,回答的說着:“大人福大命大,哪會如此?”
“那你可知,本縣哪怕沒有帶着僕人家人,又爲什麼沒有在郡中借得一些兵來呢?不多,臨時借來一隊,應該也不成問題吧!”方信放下知縣大印,握上了劍。
這時,連宋文晨也不敢回話,只有連連磕頭。
“本縣還有一問,你們兩人,可是朝廷命官?”“小人尚未入流,哪敢當得朝廷命官兩字?”宋文晨苦笑的回答的說,朝廷命官,起碼必須是九品。
“恩,那本縣革了你們,甚至殺了你們,是不是一句話地事情啊?”說着,長劍抽出一寸,一股青氣直逼而出,宋文晨立刻撲的伏在地上,而劉覺明也身體僵硬,連動也不敢動,在他們的感覺中,這種殺意已經幾成實質。
宋文晨雖然伏在地上,但是還是艱難的擡頭,慘笑的說着:“小人不過是賤吏,大人要革要殺,自然是一句話地事情。”
“哼哼,所以說,你們很幸運,本官沒有帶僕從家人,這兩個位置,暫時還是你們地,蔡知縣是怎麼樣死的,本縣不關心,但是卻關心你等身家性命,切要等日後,本縣熟悉了,就換得人來。”方信收回了劍,又拿起着知縣大印說着。
“卑職明白,卑職以後唯大人是命!”兩人都是聰明人,一齊叩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