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考試,多在秋闈,闈當然就是考場的意思。
八月一日,衆舉子懷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前往着貢院參與考試。
“各位,此時要心定,無需帶上東西,都隨我一起去罷!”鄭成藝說着,這時天還矇矇亮着,衆人也都客氣地謝過,跟了上去。
出了院子,此時,各院之間的街到上,已經匯積成了一條人流,這些人流中,個個全是舉子老爺,洶涌流向貢院。
這種大考,誰敢懈怠,因此等幾乎全部舉子到達貢院前面,時刻還沒有到,這時,又調來了一營甲士,使區區一個貢院,達到五百甲士的規模,簡直可比喻王府森嚴了。
舉子個個站着休息,三三兩兩好友圍成一圈交談起來,方信很有意思的觀看着舉子,其實現在人人緊張,因此談笑也不過勉強。
特別是鄒利興,臉色甚至有些蒼白,見好友安慰,就苦笑的說着:“慚愧,家裡貧寒,無法供讀兩人,本來家中還有一兄,本也熟讀經書,爲了賺錢養家,卻中了秀才後,進了明經科,當了九品吏,這次上帝都趕考,兄長傾其所有,每想到這個,就想,如是不中,何以回去面兄?”
聽了這話,三人都是默然,其實,考進士,也不是大楚朝廷的唯一選擇
也有着明經和明算二科,以培養一般官吏,畢竟賦稅算術,也是國家必不可少的,而且只要是童生和秀才,都可參與,只是這種考試出來,最好也不過是九品,以後晉升更是艱難,數十年積累資歷,也最多爬到府一級官員就到頂了----所以有着別科不破五品之說(就是說按照這途徑上去的。幾乎沒有人能超過五品)
但是如果考取進士,立刻就不一樣了,基本上就是度金,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這也是人之常情,鄒弟不必太緊張,而且貢試不同以往,只有一天,鄒兄還需放平了心情,才能考好!”當下,鄭成藝叮囑的說着。
秀才當考貼經。舉人當考墨義,而能趕考進士。自然人人都對基本功非常熟悉了,因此其實考基本功的題目並不多,主要就是考經義文章了,自然時間就不用三天了。林雷
正說着。已到時刻。頓時禁鼓敲響,貢院大門緩緩開啓,出來兩隊官員,按照省份來,凡是喊到省者,舉子一一上前,持着自己銅牌而入。
到了內院,又是大水桶,舉子脫衣下水洗過。而有官員檢查衣物,確定一身清白後,諸舉人才正式進入考場中。
一旦進入考場,第一道大門立刻封閉,其次。第二道大門也立刻封閉。甲士轟然而上,封閉起來。這時,除非有聖旨,不然的話,哪怕當場宰相和王爺,敢於闖入,也格殺勿論。
禮部親自主持貢試,三千考生全部打亂,抽名隨機進入,這考院,其實就是東南西北四條漫長的走廊,又橫着分成十數長條,每條走廊內,是一個個房間,由於考試只有一天,不需要睡覺,因此房間很小,幾乎只能容下一人一桌一椅。
考間沒有門,分房考官來回巡查,甚至有甲士隨行,以來監督。
考場中心,有高臺,高臺可居高臨下,看到整個考場情況,高臺上,自然就是兩個主考官,一個是禮部侍郎許祥清,這是正四品官員,這也是習慣了,每場貢試,總有禮部參與,還有一人,是皇帝指定的考官,這次卻是文淵閣大學士杜昭,同是正四品。
時間已經到,兩人互相一拱手,齊齊起身,對着案上一道黃絲包裹跪拜,然後纔給予開卷,這裡面,就是試題。
這用的,就是聖旨的紙質,金黃色卷軸。
唱試題,自然由許祥清來執行,他清清喉嚨,大聲念出了要求,這也只有貢試纔可,因爲題目其實非常簡單,各取一句經句,要求因此而成文章,總共三題,所以纔可當場念出,誰都不會忘記,如是秀才和舉人考試,還要考經文段落記憶,那絕對不行。
當主考官在考場念出了之後,巡官就各自帶着小吏,沿着長廊向舉子一一念着,前後連念三遍。
舉子都聚精會神地聽着,把題目記錄到一張白紙上,一般來說,白紙總是一疊,任憑使用,因此考生考完,可仔細觀看,如有錯誤,再可複寫到新紙上。
這是因爲能考到貢士,都不容易,朝廷也不想因爲一時寫字錯誤而導致考生失敗,儘量去掉偶然性,只看考生的才學文字。
拿到了考卷,方信先沒有動筆,只是默默思考着,他考文章,就已經特地在主位面讀了許多精彩的經文文章,當然,不可能全部對題,但是如只是借鑑,卻完全足夠了。
無數精妙文章,一一浮現在腦海中,在腦海中,方信已經如行雲如流水一樣的寫了出來,等在腦海中,三題全部寫完,這時,鼓聲就響起,顯是已經到了中午,由於是貢士考試,又只有中午一餐,因此朝廷非常重視,皇帝特旨,用五菜一湯爲標準。
所以到了時間,就由專門人等,一一送上,而各房小吏和考官,也會進一步檢查。
方信平靜的用着餐,卻不想送菜的小吏,發覺了他竟然一字也沒有寫,退出去,就向這房的考官報告。
這房考官姓名是正七品丁仁,聽了,卻是一驚。
畢竟,下午申末酉處就會收卷(下午5時),又可以抄錄,爲什麼此生不寫?錯了也可以修改啊!
如果說,考到了貢生這一階段,還有人是白生,這簡直不可能,在秀才考試時,也許有人靠作弊,實際寫不出,交白卷,但是在舉人考試時,就不應該有這情況,在貢生考試時,如果有人一字寫不出交白卷,又查出以前功名,是靠舞弊而來,那就是今年最大的弊案了,說不定皇帝立刻大怒,追查下去,數十相關官員或者殺頭,或者流放。
想到這裡,丁仁不由冷汗滲出,他親自上去看看。
到了門口一掃,果是白卷,按例又不太好說話,丁仁只有咳嗽一聲,問着:“你可筆墨有問題?如是,可換。”
說不定也有毛筆硯臺有些毛病。
方信拱手說着:“學生正在思考,過會就寫,筆墨無事。”
方信說完,就又沉思,這時丁仁就不能說什麼了,只有度步而過。
在腦海中,方信又對已經成文的字句,個個推敲,進行修改,前世精彩文章,已經盡數融合在其中,時間不自覺,就這樣流過,凝聚成一片華章。
要知道,前世帝國文章,歷來數千年,對經意文章已經非常徹底,並且其中不泛積功數十年,才成一篇的不世之作,雖然沒有完全切題,但是就單個段落論點來說,卻是世上無人可及。
而丁仁已經度步在他門口走過二次,心中已經絕望,心想:你哪怕隨便寫點,也不要出交白卷這種大丑聞啊!
其實這時,連高臺兩個主考官,都已經驚動,有些驚異地看着這條長廊這個房間。
纔想着,卻見裡面的方信,已經動起,就磨着筆墨,頓時精神一震,直看去,他只希望此考生別搞什麼白卷就可。
片刻之後,墨已磨成,方信就拿起筆來,下筆如有神,一張白紙數百字,直上而下,立刻揮成,字字如珠如玉,跡跡神完氣足,寫完,就立刻換上一紙,再寫一張,這種感覺幾如銀河傾泄而下,產生無比痛快淋漓之感,總共六張寫就,三題就已經全部寫完。
寫完之後,方信既不檢查,也不復抄,他對自己身心控制有絕對地信心,只是稍等,讓紙上的墨水乾透了,再也不會糊了,就拉了鈴鐺,然後站了起來,雙手託着試卷,恭敬的低頭,等待考官取下。
丁仁只得上前,他不能親自取下考卷,而必須有專門糊名的官員上前糊名,口着說着:“你可以退下,就在休息間休息,等一會出去。”
方信這時出去,考場時間已經了三分之二,倒也不算太突然,因此有些考生,只是隨便看了一眼,也不理會,他們就算已經寫成了,也要仔細推敲,生怕最後交卷,有字句和字跡上地毛病。
方信卻是一身輕鬆,入得了休息間,見裡面已經有兩個考生,也不多話,只是就着茶,喝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