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請問是天佑的母親嗎?”
“您是誰?怎麼知道我私人電話的?”
“哦,我是北方臺的記者,我姓神......”
“嗶-嗶-嗶-”,電話隨即被掛斷了,讓淑離措手不及。
也許是自己的溝通方式太過生硬了。她一邊翻着那天的報紙,一邊靜靜地思考着。像這種超級富裕的家庭,名聲和財富同等的重要,甚至一條負面的消息就會成爲公司市值下跌的導火索。天佑,就是那天自殺頭條的主人公,一個徹徹底底的富二代,也是家裡的獨苗。父親章鵬是大陸排名前十的房地產商,還投資了很多影視公司。不過,家庭的寵溺讓天佑和其他大多數的富二代一樣,不思上進,每天忠於揮霍和享樂。就是這樣一個在外界看起來衣食無憂的紈絝子弟,偏偏在某一個平靜的日子裡,沒有任何預兆的選擇了跳樓自殺。
淑離知道,如果再繼續打過去,天佑母親必定會非常厭煩,很多事情會適得其反。她記得上次擼串的時候,哥們劉心告訴他,那是因爲他曾第一時間趕到了事故的現場,進而等到了來認領屍體的家屬,這才促成了一次臨時的採訪。可這次,天佑的父母已經不想再節外生枝,更怕事情說多了會影響家族的聲譽。那麼,如果想再次成功聯繫到他們,只能另外再想辦法了。
讓一個人接受你的方法,首先是要站在他們的立場考慮問題。淑離開始試着去了解了那公司的基本情況。她第二天便早早的去了他們的辦公室總部,找到了前臺。
“您好女士,請問您找誰?”
“哦,我是北方日報的記者,之前採訪過你們章總裁的,我姓劉,這是我們之前的一個文件,麻煩請你轉交給他。”淑離冒充着劉心的身份,遞給了前臺女孩一封書信。
“好的,我們總裁出去了,中午就會回來,我會轉交給他。”
淑離依舊疑惑的看着她。
“您放心,我一定會送到他手上的。”前臺微笑着。
“那就麻煩了。”
淑離點點頭,離開了總部,她在細心的留意着時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午她應該會接到一個電話。初夏的風開始變的熱燥,商場裡擠滿了形形色色的顧客。她要了一份華夫冰淇淋,一勺勺地慢慢的挖着,儘管它融化的很快......她左手快速的敲擊着電腦鍵盤,爲自己補充着新鮮的素材。
"滴-滴-滴......"手機在桌子開始震動了起來,淑離一看,是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您好!”
“是神淑離記者嗎?”
“是我。”
“您好,我是章總的秘書,下午四點您有時間嗎?我們章總說要給您見一面。”那邊一個嗓音親切的女聲問道。
“有啊有啊!”淑離開心的挖了一
大口冰淇淋吞了下去。“嗯,好......就這樣!”
下午四點,陽光斜射在辦公室的大落地窗前,隔擋了大風,卻曬的人臉上發燙。淑離在秘書的指引下來到了總裁的房間裡,一個身材微胖,但精神矍鑠的中年男子帶着一種頗有分寸性的笑容迎接了她。
淑離也禮貌的微笑着,上前握手道:“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見面。”
“神記者言重了,坐。”
男子雙手莊重的放在桌子上,背後的牆上掛着“大鵬展翅”的四字文匾。
“我知道這次來,有些冒失了,還用了這種不太好的方式......”
“哪裡,看的出來,您也是個聰明的女孩兒,我沒有理由不見你。”
淑離誠懇的點了點頭,然後拿出了本子和筆,開始了採訪。
“短時間讓您接受兩次採訪,真的感到很抱歉。那麼我現在開始提問了。”
“你說吧。”男子乾脆把椅子拉到桌子前面,這樣顯得距離近一些,不至於太拘束。
“令公子出事的那一天,您是什麼時候趕到現場的?能不能跟我描述下當時的情況?”
男子微微皺了下眉頭:“那天下午,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段,我正在開會,然後接到了他母親給我打的電話,當時整個人都僵掉了,腦子裡空白,甚至不確定是真是假,直接叫司機帶我去了現場。”
那是距離辦公室總部不遠的一個商場,是章氏集團新開一個月的樓盤,靠近市中心非常繁華的一個地段。章鵬聞到噩耗後便帶着司機去了現場,當時商場前面的廣場已經被裡裡外外的人圍堵的水泄不通,警方已經圍好了黃色的警戒線,禁止人員出入。一個打扮講究的中年女子着一身紫色的套裝裙跪在一旁低頭嗚咽着,旁邊是一具男子趴着的遺體,看起來不過20多歲的模樣。
“我的兒子啊......”章鵬的嘴在微微的顫抖着。“我下車趕緊衝了過去,就看見我太太在旁邊跪着一直哭啊哭。我的兒子就那樣一隻腿彎曲着斜趴在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穿着他平時最喜歡的一套衛衣,鼻子和嘴裡冒着血......我都不敢去翻開他的臉......只有不斷的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是......他再也醒不過來了......”
“請您節哀...”淑離遞給他一張紙巾,“天佑是不是之前受了什麼刺激,或者遭遇。他跳樓之前見過什麼人嗎?”
“說實話,我並不知道。這一年,我跟天佑見面的次數用十個指頭都數得過來。我是董事長,每天睡覺時間都不超過5個小時,其餘時間都在公司。他呢,一天到晚就在外面,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出事之後,那個商場的前臺供述說,天佑是一個人從樓梯上的頂層,因爲上面的露天吧檯是他自用的,所以都沒有
太在意,以爲是他自己去吧檯放鬆。”
“這麼說,天佑是一個人準備上去自殺的。那,天佑平時性格怎麼樣?他是一個樂觀的人嗎?”
“其實,天佑跟我感情並不好。他很小媽媽就不在了,我現在的太太是後來續絃所娶。那個時候,我每天忙着生意,根本顧不過來,就把他送到了國外唸書,一去就是十幾年。可能是因爲缺少管教,所以他一直都比較叛逆。可是,我認爲我已經把最好的都給他了,花不完的錢,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生活,就連他說他沒有心思做生意,未來不想接管公司,我都悄悄的把一半的資產預留給了他,跟那些社會上摸爬滾打的年輕人比,他就像生活在一個溫室裡一樣,又有什麼自殺的理由呢?”
“物質條件好不代表可以給一個人帶來快樂。或許天佑的心裡一直有一些心結,我們大家都不知道的。”
“哎...”章鵬抽出一隻煙比劃到:“不介意吧?”
淑離搖搖頭。
“這孩子......或許我真的欠他很多吧。我身爲他的父親,欠他做多的,就是沒有給他好好的教育!他玩世不恭,還交了些狐朋狗友,每天就是到處玩,根本就沒有正形,我說他兩句他就回懟過去,脾氣暴躁的很,一點都不把我放在眼裡。只有要錢的時候纔是最聽話的時候.....現在變成這樣,肯定跟他那些狐朋狗友脫不了干係!”
“您覺得,天佑是受了他們不好的影響?”
“肯定是這樣。實不相瞞,因爲我曾經投資過一些娛樂公司,所以天佑他有機會接觸到那些小藝人,跟他們成天廝混在一起,你說娛樂圈的人能有什麼好東西!我說他幾次,他就給我摔東西,各種胡鬧,繼續不停的揮霍。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後來只能睜隻眼閉隻眼了。”
“或許還有別的原因呢?”
章鵬坐在那裡猛抽着煙,失望的搖了搖頭。
“現在公司的聲譽也受影響了,股市有了震盪。”
淑離緊閉着雙脣看着章鵬,沒想到在此刻,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在喪子之痛面前,生意對他來說似乎是同等重要的事情,兒子的死亡,讓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親情,而是利益。不過這也佐證了她的推測。
“你寫的那封信,正是我現在苦惱的問題。”
“如果您可以以令郎的名義作爲遺願,成立一個專項的治療抑鬱症的慈善基金,然後,可以身體力行的多去做一些類似的慈善活動,說不定可以爲公司挽回一些負面的形象。”
“這個想法不錯。”章鵬抿掉了菸頭,眉頭也舒展了一部分。
“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您說。”
“我想去令公子生前的寓所看看。”
章鵬微微思考了兩秒,點點頭表示了允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