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陽山上發生的事情,玄奘他們一無所知,悟能和悟淨虛弱的身體在休養了兩天之後,已經恢復了,便辭別徐縉上路去了。看着玄奘師徒四人離去的背影,徐縉卻是低低嘆了一口氣,凝碧從後面環住了他的腰身,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問:“你在嘆息什麼?”徐縉勾了勾嘴角,伸手握住了凝碧的雙手,道:“如果,我不是逍遙天尊,也許我會跟着他們一起西去。”“爲什麼呢?他們這一路上可不太平,就算是有孫悟空這樣的保鏢,那個小和尚還是要一步步走過去,這是何苦呢?”“呵呵。”徐縉輕輕一笑,轉過身,捧起凝碧的臉,笑道:“在我們看來很無聊,甚至有點傻的事情其實都是佛門的算計。”看着凝碧有些疑惑的臉,徐縉輕輕颳了刮凝碧的鼻樑,笑道:“多寶曾經是萬仙來朝的截教首席大弟子,如今這個聖人不出的時代更是佛門的代言人,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多寶曾經說過‘經不可空取’的話,其實也就是你白送上門,不會有人珍惜的。他讓玄奘千里迢迢,歷時十數年來取真經,南瞻部洲的人們就會覺得真經來之不易,自然不會怠慢。”凝碧聽得似懂非懂,她雖然修爲強勁,年歲也長,但是畢竟一直都在徐縉的庇護下,性子還是那樣的嬌憨,對這些事並不是很明白。徐縉也不再解釋,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夫婦二人消失不見了。
玄奘師徒辭別了徐縉夫婦,不過半日便來到了西樑女國國都,遠遠看着城牆,玄奘吩咐道:“徒兒們,此處風俗大異他鄉,爾等不可放肆,都帶上風巾把臉遮住,免得驚嚇到人家。”悟空笑道:“師傅倒是憐香惜玉呢!”玄奘揚起馬鞭,作勢要打,悟空閃身跑了,從行李中扯出三條風巾分給兩個兄弟,各地帶上,把臉遮了。說話間,師徒四人已到了城門下,就見這裡人都是長裙短襖,粉面油頭,不分老少,盡是婦女,正在兩街上做買做賣,忽見他四衆來時,一齊都鼓掌大笑,整容歡笑道:“人種來了!人種來了!”嚇得玄奘勒馬不前,兄弟三人趕忙護住了師傅,那些女子呼啦一聲全都圍了上來,嘰嘰喳喳,對着師徒四人評頭論足,把城門死死堵住了。玄奘焦急道:“這可如何是好?”悟空笑道:“師傅,都是你讓我們把臉遮上,若是不遮,定然通行。”玄奘嘆道:“那就拿下來吧。”悟空聞言,一把扯下了風巾,露出尖嘴猴腮的雷公臉,齜開獠牙,嚇得那些女子驚慌失措,轉身就跑。悟能哈哈大笑,扯下了風巾,大長鼻子,一雙大耳朵漏了出來,更是驚起一陣驚呼,悟淨也露出了真面目,一時間師徒四人左近數丈無人靠近。玄奘嘆道:“若非你們三人生得醜陋,這還真是寸步難行呢。”悟空三兄弟,哈哈大笑,開路前行。就此事,有詩爲證,詩曰:聖僧拜佛到西樑,國內衠陰世少陽。農士工商皆女輩,漁樵耕牧盡紅妝。嬌娥滿路呼人種,幼婦盈街接粉郎。不是悟能施醜相,煙花圍困苦難當!
玄奘一行一路前進,又見那市井上房屋齊整,鋪面軒昂,也有那賣鹽賣米、酒肆茶房,鼓角樓臺通貨殖,旗亭候館掛簾櫳,與其他地方一般無二,只是這老闆顧客全都女子。師徒四人轉彎抹角,忽見有一女官侍立街下,高聲叫道:“遠來的使客,不可擅入城門,請投館驛註名上簿,待下官執名奏駕,驗引放行。”玄奘聞言,勒馬止步,就見着女官站在一家驛館門前,下馬觀看那衙門,上有一匾,上書迎陽驛三字。悟空一見,嘿嘿笑道:“聽天尊講,這女國女子懷孕之後都是到這迎陽驛中的照胎泉邊,若是泉水映出雙影,便是懷上了,師弟,你們不去照照?”悟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道:“莫弄我!我自吃了那盞兒落胎泉水,已此打下胎來了,還照什麼?”玄奘聽三徒弟又在說笑,回頭吩咐道:“悟能,謹言!謹言!”自己上前與那女官作禮。女官引路,請他們都進驛內,正廳坐下,即喚看茶。那奉茶也是女子,膽子也大,見了玄奘師徒,嘿嘿直笑,指指點點的,還是被女官呵斥一聲,方纔離去。少頃茶罷,女官欠身問道:“使客何來?”悟空答道:“我等乃東土大秦始皇帝駕下欽差上西天拜佛求經者。我師父便是始皇欽差,號曰玄奘,我乃他大徒弟孫悟空,這兩個是我師弟豬悟能沙悟淨,一行連馬五口。隨身有通關文牒,乞爲照驗放行。”那女官執筆將來歷寫明之後,下來叩頭道:“老爺恕罪,下官乃迎陽驛驛丞,實不知上邦老爺,知當遠接。”“不妨事,不妨事,取東西來吃。”悟能插嘴道,玄奘瞪了他一眼,他才訕訕退下。玄奘道:“小徒頑劣,驛丞勿怪。”那女官拜畢起身,道:“這位豬長老說的真是,就去安排。”“多謝了。”玄奘單掌施禮道,那女官忙擺手道:“當不得,應該的,應該的!”即令管事的安排飲饌,道:“爺爺們寬坐一時,待下官進城啓奏我王,倒換關文,打發領給,送老爺們西進。”玄奘又謝過,師徒四人安坐驛館,等候佳音。
不多時,就聽外面喊:“當駕太師與我們本官老姆來了!”玄奘聞言,道:“徒兒們,想是來宣我們的,莫吃了,隨爲師出去。”師徒四人一起出去,就見兩個夫人身穿官服來到近前,對玄奘下拜。玄奘一一還禮道:“貧僧出家人,有何德能,敢勞大人下拜?”那婦人直起身來,與玄奘笑談,暗暗打量着,見玄奘雖然缺了一臂,但是相貌軒昂,氣質非凡,卻是這許多年來從未有過的美男子,心中暗喜道:“我國中實有造化,這個男子,卻也做得我王之夫。”一念及此,那太師笑道:“聖僧爺爺,萬千之喜了!”玄奘疑惑道:“我出家人,喜從何來?”太師躬身道:“此處乃西樑女國,國中自來沒個男子。今幸聖僧降臨,臣奉我王旨意,特來求親。”玄奘一頭霧水,問道:“善哉!善哉!我貧僧隻身來到貴地,又無兒女相隨,止有頑徒三個,不知大人求的是那個親事?”驛丞在旁笑道:“下官才進朝啓奏,我王十分歡喜,道夜來得一吉夢,夢見金屏生彩豔,玉鏡展光明,知聖僧乃中華上國男兒,我王願以一國之富,招贅聖僧爺爺爲夫,坐南面稱孤,我王願爲帝后。傳旨着太師作媒,下官主婚,故此特來求這親事也。”玄奘聞言,如五雷轟頂,一時間癡了。太師道:“大丈夫遇時不可錯過,似此招贅之事,天下雖有;託國之富,世上實稀。請聖僧速允,庶好回奏。”玄奘豈會答應,他自幼還不曾遇過此等逼婚之事,哪裡知道該如何作答,悟能在旁咧着嘴叫道:“太師,你去上覆國王:我師父乃久修得道的羅漢,決不愛你託國之富,也不愛你傾國之容,快些兒倒換關文,打發他往西去,留我在此招贅,如何?”太師聞言,轉頭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嚇得膽戰心驚,不敢回話。驛丞道:“你雖是個男身,但只形容醜陋,不中我王之意。”悟能笑道:“你甚不通變,常言道,粗柳簸箕細柳鬥,世上誰見男兒醜。”悟空聽他越說越離譜,一腳把他蹬開,叫道:“呆子,別在這胡扯,任師父尊意,可行則行,可止則止,莫要擔閣了媒妁工夫。”玄奘也是沒了主意,抓着悟空的手道:“悟空,你說這該如何是好?”悟空笑道:“依老孫說,你在這裡也好,自古道,千里姻緣一線牽,哪裡再有這般相應處?”玄奘聞言,沒想到這大弟子也不着調,當着外人,也不好呵斥,只得道:“徒弟,我們在這裡貪圖富貴,誰卻去西天取經?那不望壞了我大秦之帝主也?”太師笑道:“聖僧在上,微臣不敢隱言。我王旨意,原只教求聖僧爲親,教你三位徒弟赴了會親筵宴,發付領給,倒換關文,往西天取經去。”悟空聞言哈哈笑道:“太師說得有理,我等不必作難,情願留下師父,與你主爲夫,快換關文,打發我們西去,待取經回來,好到此拜爺孃,討盤纏,回大秦去。”那太師與驛丞聞言大喜,對悟空作禮道:“多謝老師玉成之恩!”悟能在一旁插口道:“太師,切莫要口裡擺菜碟兒,既然我們許諾,且教你主先安排一席,與我們吃鍾肯酒,如何?”太師喜道:“有有有,就教擺設筵宴來也。”說着話,轉身就走了,根本沒再問玄奘意思,可把玄奘給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