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軒打發了盜跖之後,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座郡城之中,在一家小店中簡單的叫了一些吃食,暗自思量着:“我來到這裡也有一段日子了,對於凡人的事情也大致瞭解了,該去找那個孔丘了。不過,父親也不知道哪個孔丘是哪裡人,也只能撞運氣了。”想到這,他也不着急,慢條斯理的吃着食物,暗自籌算自己先往哪個方向去尋找孔丘。店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只見三五個男子快速跑過,一聲斷喝從他們身後響起:“你們幾個要是再跑,休怪小爺手下無情!”話音方起,就見一個紅袍少年大步飛奔而來,這少年倒是生得英俊,一身大紅勁裝,腰間一塊公門鐵牌搖晃,手持鐵尺,揹負鐵索,分明就是一個緝兇拿人的公門捕快。靖軒見這少年根骨倒也不凡,似乎還有一些修爲在身,喚來店家道:“店家,我初來乍到,不知剛纔那位小捕快如何稱呼啊?我看他倒是人品非凡啊!”“哈哈,客人有所不知。那位韓小哥是一年前來到我們陳郡的,據說是韓郡望族韓門嫡傳子孫,來到我們陳郡之時,拿的是子產大人的推薦信,被任命爲陳郡總捕頭,專管刑事緝拿。”店家笑道,“你莫看韓小哥生得斯斯文文,下手狠着呢!要是犯案被他碰上,束手就擒不過是被鐵索捆上,帶回去依法處置。要是敢逃竄拒捕,依照我大周法令,就是被打死也是活該!韓小哥下手雖然從未打死過人,但是筋斷骨折還是免不了的!”靖軒一聽,倒是來了興致,付了飯資,起身出了小店,往那小捕快離去的方向追去。
走了一會,靖軒最終來到一處死衚衕,只見紅衣少年將那幾名男子堵在了巷子中,正冷麪道:“你們竟敢逃跑,現在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則就等着躺在地上吧!”“臭小子!我們兄弟不過是吃飯不給錢,你要不要這麼拼命啊,從城北一直追到城南!”跑的氣喘吁吁的漢子們一邊喘氣,一邊很是無奈的說到。韓姓捕快面沉似水,一板一眼道:“吃飯不給錢,依律,處三日勞作、監禁。拒捕,處一年監禁。你們自己考慮。”“靠,兄弟們,揍他!”一聲怒吼,幾名漢子一擁而上直撲小捕快而來!靖軒坐在房頂上,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幕,一點不爲小捕快擔心。小捕快冷笑一聲,道:“襲擊官差,罪加一等!”口中說這話,腳下一動,不退反進,手中鐵尺向前一點,正好點中最前面男子的小腹,這一下綜合了兩人相撞的衝擊力,小捕快不凡的膂力,一下就把這個男子點倒在地,一張嘴,吐出了一攤穢物,得,這頓霸王餐算是白吃了。小捕快一尺點倒了一人之後,順勢一腳踏在了他身上,直接把他踩在一地穢物中當做踏腳,緊接着鐵尺橫掃,一連掃過三人的肩頭,清晰地骨折聲響起,三人慘叫一聲,倒地不起,只見他們胸前的衣服也被這一下劃破,胸口出現一道烏紫的痕跡,痛的根本起不來。還剩下最後一人,他看着被一瞬間放倒的兄弟,頓時就失去了膽氣,轉身就往巷子之外跑去。就在他要跑出巷子口的時候,只聽身後“譁楞楞”一陣鐵索聲響起,緊跟着他就覺得自己脖子一緊,如同騰雲駕霧一般就被拉了回去,這一下直接把他脖子上的皮給搓掉了一層,給他疼得呀,鬼哭狼嚎,倒地不起。
小捕快用鐵索將這五人全都捆了起來,這時靖軒才發現這鐵索還真是長,將五人全部捆成一圈之後,居然還有不短的一段。就在靖軒吃驚的時候,就見小捕快擡頭看了過來,冷冷道:“你是何人?”“我?路過,路過!”靖軒嘿嘿一笑說,小捕快冷色更冷了:“路過?你從那家小店一直跟着我到了這裡,你跟我說你是路過?”“呦,被發現了啊!”靖軒摸了摸後腦勺,縱身跳了下來,來到了小捕快面前,抱拳道:“在下靖軒,一時興起,跟來看看。別這麼戒備嘛!”小捕快慢慢把鐵尺收回腰間,抱拳道:“韓非。還有公事在身,不與兄臺閒談了,告辭!”說完,他伸手將捆成一圈的五人單手拎起,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靖軒摸了摸鼻子,感到有些尷尬,這也許是他第一次被人這樣拒絕了。他來到大陸有一段日子了,因爲他天生就有一種親近感,就算是脾氣不好的人也會對他溫和一些,不想這位韓小哥,根本就是不苟言笑。打量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小巷子,靖軒聳了聳肩,也離去了。就在這時,正走在路上的韓非忽然停下了腳步,他腦海中忽然閃過剛纔的一幕,那個自稱靖軒的人,是站在那一攤穢物之上的,但是,他似乎是懸空在地上,離那攤穢物足足有三寸!“深藏不露。”韓非淡淡道,也不回頭,繼續向前走去。
靖軒在陳郡中流連了一月有餘,沒有找到關於孔丘的消息,他準備離開了。就在他來到陳郡的邊界時,忽然看到不遠處有一幫人圍在一起,湊熱鬧的心情再次出現,連忙跑了過去。他來到近前,只見是兩撥人,一撥人被圍困,另一撥人是圍困的,而且圍困的人還有熟人,正是小捕快韓非領頭。靖軒上前打招呼:“韓非,又見面了。”韓非回頭一看,認得是靖軒,神色微微一變,似乎帶着一絲笑意,道:“真巧。”這一下讓旁邊人都有些奇怪,他們可是從來沒見過韓非的臉上有其他神色出現的。靖軒卻自來熟的擠了進來,站到了韓非的身邊,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大陣仗?”韓非對靖軒自來熟有些不太適應,但是也沒有說什麼,解釋道:“十天前,大盜展雄入境,被我率人撲殺,四散逃竄了。七天前有人報,這一隊人收容了受傷的展雄,我聞訊趕來,將他們困在了這裡。已經七天了。”“七天?你竟然沒有拿下他們?”靖軒感到有些奇怪。韓非冷冷道:“這一羣人之中,有兩個武藝高強的人,都不下於我,其他人也都個個會武,我被纏住之後,我的手下拿不下他們,要不是我們雙方都不願意出人命,這裡早就血流成河了。”靖軒這才明白,他向被困的人看去,只見這一行人都是身着書生服,爲首的兩人皆是高大威猛的漢子,一人面帶書卷氣,另一人就有些猛將氣息。這些人個個持劍,戒備的看着韓非等人。靖軒四下一看,沒有發現展雄的蹤跡,低聲道:“韓非,展雄我見過,沒看見啊。”“展雄受了重傷,現在那輛牛車中休養。這羣人卻死活不讓我靠近查驗,亮出了官府身份,他們也認了,還是不讓!”韓非說到這,有些惱怒的咬了咬牙。靖軒聞言,倒是感到有意思,笑道:“有意思,我去和他們聊聊行不行?”“你隨意吧,反正一絲半刻也沒有辦法解決。”韓非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靖軒從韓非身邊走向了那一行人,那個雄壯大漢立刻仗劍而立,喝問道:“你是何人?”“閒人,來管閒事的。”靖軒笑着說,將手中的劍放在了地上,空着手走了過去。見靖軒放下了武器,另一個書卷氣的漢子站起身來,規規矩矩行了一禮,道:“這位公子,敢問高姓,要管什麼閒事?”靖軒摸了摸鼻子,道:“免貴姓徐,名靖軒。這位先生,咱能不這麼說話嗎?”“禮不可廢,須得以禮而行。”那位書生正色道,倒是讓靖軒有些尷尬。短暫的尷尬後,靖軒笑道:“請問先生,韓非捕頭一行人的官差身份可是有假?”“沒有,確實是大周公門令牌。”書生搖頭道。“那先生隊伍中是否有一位名叫展雄的傷者?”靖軒再次問道。書生回答道:“有。”靖軒有些鬱悶了,無奈道:“既如此,先生確實收留了大盜,爲何不交出來?這樣可是違法的事情。”書生正色道:“確有展雄其人,但是他是我好友展獲的弟弟,並不是什麼大盜盜跖。這位捕頭手中沒有宮門批文證明展雄就是大盜展跖,便不能帶走他!仲尼雖至今一事無成,卻也要護住好友兄弟不受損傷。”靖軒感到一陣無語,據他所知,現在那裡還有人不知道展雄就是展跖,這位書生恐怕是根本不知道此時,又有些固執。“嗯?你叫仲尼?孔仲尼?”靖軒忽然問道,書生一愣,道:“正是孔丘,公子識得我?”“哈哈,找了這麼久,竟然在這碰上你!”靖軒大笑道,“先不和你說此事。那大盜展跖我曾見過,你要是信得過我,讓我去看一看傷者,便知端倪。”孔丘遲疑了半晌,還是他身邊的漢子提醒道:“孔師,七天了,咱們的糧食已經吃完了,不能再拖了。我看這位公子眉宇間頗有氣象,雙目澄澈,不像是狡詐之人,不妨信他一回。”孔丘看了靖軒一眼,點頭道:“子路說的有理,徐公子請吧。”靖軒點了點頭,向牛車走去,但是卻停在了牛車三尺之外,笑道:“展雄,出來吧,要是被我近身,你手中的劍只會成爲結束你自己生命的東西。”過了片刻,只聽車中響起利刃落下的聲音,展雄的聲音傳出:“沒想到,竟在此遇到了你,看來我是跑不掉了。”這時的孔丘才後知後覺的質問道:“你真是大盜?”展雄走出了牛車,手按在受傷的肚子上,笑道:“仲尼,你真是和我兄長一樣呆傻,總是選擇相信,而不去考慮別人是不是會騙你。”孔丘呆住了,他手中一直爲了保護展雄而緊握的劍墜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