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衆人四周的黑影怨靈來襲之勢戛然而止,林逍低頭髮現古老的青磚在此刻散發着溫暖的光,一瞬之間衆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只剩下空落落的城與四處遊蕩的怨靈......
“大哥哥,大哥哥快醒醒!你怎麼睡地上呀!”好像有小男孩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此時陽光正好,微風夾雜着青草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身心。林逍帶有幾分慵懶地睜開雙眼,他看見一棵參天的大樹,有風與蟬的聲音,好像已經到了夏天。
“大哥哥,你怎麼在這兒啊?”一張圓嘟嘟的笑臉闖進林逍的視線。
“對哦,這裡是......”林逍緩緩起身竟是對之前發生的事情毫無印象,只是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好像下山要去買什麼東西。
林逍懶懶的靠在樹上環顧四周,清冽的溪水就從旁邊流過,更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稻田。
“小弟弟,這是什麼地方啊?”林逍實在沒有對於這個地方的印象。
“蘭山村啊,大哥哥難道不是來迎接蘭山王的嗎?”小男孩誇張的轉了兩圈,這裡可是蘭山王的故鄉誒!聽父親說蘭山王還要建城,以後要多威風就有多威風!
“蘭山王......這裡是秘境之中?!難不成是幻境嗎......”林逍聽得“蘭山王”三個字的時候回想起了所有的事情,額頭上頓時冷汗密佈。看來那隕落的開魂境強者竟然是蘭山王,可武皇發佈的公告上明明寫着蘭山王受魔族暗算爲國捐軀,其遺體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此時,喧天的鑼鼓聲從不遠處傳來。一名身穿黑金色蟒紋王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馬背上,兩側是數名身穿全甲的護衛,身後跟着一條士兵鑄成的黑鐵洪流!
林逍身旁的小男孩猛地跑了過去,嘴裡大喊着:“不器叔叔!不器叔叔!你真的封王啦!我父親說你還會建城哩!”
身穿王袍的男子見此露出寵溺的笑容翻身下馬,一把將小男孩抱了起來:“是呀,以後咱們蘭山村可就要改名蘭山城咯,還是王城哦!”
身側的副統領猶豫片刻悄聲說道:“王上,我們這樣敲鑼打鼓的進村是不是有些......”
“無妨!大家夥兒喜歡熱鬧,他們開心就好。”原名君不器的蘭山王爽朗一笑,同時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樹下的林逍。
林逍這時纔看清蘭山王那如同天空一般的藍色雙眼。果然!與史書上記載的一樣,蘭山王天生異瞳,那雙號稱“無物不可視”的靈瞳法天!
“看來你多少還是聽說過我的名字,林逍是吧?”突然出現的聲音着實嚇了林逍一跳。
一位枯瘦如柴的老者不知何時出現在林逍身後,雙手籠在袖袍中面色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容。
“難道前輩便是......”林逍躬身行禮卻不敢再看老人的雙眼,因爲那本該有着法天靈瞳的地方此刻卻只剩下一片空洞,林逍難以相信這個老人會是剛纔見到的那個和善威嚴的蘭山王。
“我只是一縷殘魂而已,留在這裡也不過是舍不下我的家鄉罷了。從你們進入炎靈界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我都看得到。我不管你們有什麼恩怨,我有的東西你們都可以拿走,但是不允許你們在我的魂界中爭鬥。”蘭山王擡起枯槁的手臂撫摸着一旁參天的大樹,濃烈的腐敗氣息在他身上散發出來。
“前輩是在用自身的殘魂供養這座魂界嗎?”修習“不死”的林逍竟然從蘭山王身上感到了淡淡的生機流動,也許眼前的這番熱鬧景象是他最後的念想了吧......
“哦?你是三個人中唯一一個看出來的,看來我來找你倒也是對的。”蘭山王佝僂的身軀彷彿又直了一些,語氣中頗有幾分驚喜。
“三個人?”之前看不到古其玄他們的身影衆人還有幾分驚訝,到現在林逍怎麼會不知道所有人都是被眼前的蘭山王拽進了幻境,不過三個人是什麼意思?
“你們進來的主要原因無非就是青玄與陳幕、魔門與仙宗的那些恩恩怨怨,我把生前留下的靈氣給了陳幕,把感悟給了青玄,他們也答應我不在此處爭鬥。”蘭山王用並不存在的雙眼看着遠處的小男孩緩緩說道。
“那君前輩您來找我是?”林逍想不明白,既然問題的根源都解決了,何必特地來找自己呢?
“你應該也發現了,我天生的靈瞳是被人生生挖下的。”蘭山王說到這裡又看向了林逍胸口的位置。
“萬物心對嗎?”枯槁的手臂指了指林逍的心口語氣嚴肅。
“嗯,前輩的意思是,有人會對我出手?這麼說起來,歷代離奇死亡的強者有好一些都是天生擁有奇異體質的人,難道?!”熟讀史書的林逍很快就聯想到了這一點,之前自己沒往這方面想,如今看來很難說是巧合。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何方神聖,那日我奉命剿滅一處小型魔族宗門,就是在那宗門後山被他們埋伏......再後來便是承蒙沈默宗主相救,我才能死在這不受打擾的地方。不過我記得那人曾說過得到法天之後他們就快要集齊了。而據我所知,你這萬物心近千年可還是頭一次出現......”說罷,蘭山王從腰間掏出一枚令牌。
“這是,蘭山王令?!”待得林逍看清那古樸令牌上的字跡不禁驚訝出聲,眼前這枚小小的令牌就是開啓蘭山城王殿的鑰匙!林逍還以爲這王令已經落在了葉濤那廝手上,如今看來這葉濤恐怕比誰都想知道這王令的下落。
“我只是不想你再走我的老路了,還記得當年出村尋求仙途之時,我也和你一般大。內心的驕傲與倔強迫使我在修仙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我總告訴自己是因爲我答應了孃親一定要封王稱皇所以在沒做到以前沒臉去見孃親。可我參加王戰的時候已經四十七歲了,這三十多年裡我沒有一刻不在思念我的家鄉,可惜如今的我再也回不去了......”身形都虛幻了幾分的老人聲音沙啞,也許林逍是這個老人多年以來唯一的聽衆。
“如果可能的話,記得幫我轉告這棵古樹,我還記得兒時的花香,我還記得看不到邊的稻田,我還記得爲我遮風擋雨的它......這枚令牌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幫我照看一二吧,蘭山.....村。”說罷,枯槁老人的身影緩緩消失,這最後的一縷殘魂也歸於塵土。
林逍握住令牌的手緊了緊,遠處那正值壯年時期的君不器好像朝着林逍笑了笑,彷彿在說這是你我之間的約定。
“如果我有封王的那一天,我便會是新一任的蘭山王,我答應你。”林逍看向那個望着自己微笑的男人深深鞠了一躬。
此時,不知誰家的孩子的唸書聲隱隱約約傳了出來:
“見面憐清瘦,呼兒問苦辛。 低徊愧人子,不敢嘆風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