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一百二十五章

125【建康七年】

魏池拿了銀票後去國子監安排了些事情,連午飯也未來得急吃就出門去找湯合。湯合和王家軍的關係不淺,自然有門路認識黃貴。而黃貴也知道魏池這個,所以也同意見上一見。而這兩千兩不過是爲了見面而隨意揮灑的銀子罷了,至於辦不辦事,辦怎樣的事情,那還要看黃公公得不得空。

湯合接過銀票,當天下午就轉交給了中間。黃公公說來也厚道,當天下午就放出口風表示可以見見魏大。

魏池正湯閤家等,得知如此,喜出望外。當時就坐了小轎到郊外黃公公的私宅見他。

進門前,陳昂多給的那五百兩也有了些作用,打發給了那些下,那些似乎對一一百兩的收益表示不驚不乍,魏池笑容滿面,心中不忍惡寒。

黃貴其實是個相貌堂堂的,許唯是個胖子,五官有些滑稽。黃貴八尺的體量不說,除了不長鬍子,其他都是不錯的。魏池這樣的五品小官,見了他也還是要行大禮的。黃貴豈會不知道魏池的來歷?想到公主和這個小子多少有些曖昧,於是態度異常的謙和起來。

和黃公公交談讓魏池明白了何爲有錢好辦事,他可不像大臣們那樣拐彎抹角,一上來就直奔主題,說了些二千兩的客氣話,然後就說起譚家那個倒黴小子的事情。

“皇上氣得很,這事情不好辦啊!”黃公公長嘆了一聲:“現其他的都是次的,不論是國子監那兩個老不死的,還是林大這個牆頭草,算個啥?皇上也就是這幾天還壓着,要是過了這幾天太平日子,別說是那兩個禮部的郎中,就是林大本,都殺的。”

“不過這次的事情確實有些蹊蹺,”魏池還不大敢喝座上的茶:“不知東廠有無查些端倪出來?”

“哎喲老實的魏大,”黃公公笑道:“進了東廠哪有問不出來的話?他們說的話有啥意思?咱家要的是皇上想聽的話。”

魏池感到不寒而慄:“可這次有三司會審呢……”

黃公公冷笑了一聲:“魏大此時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三司吵作一團能有何結果?”黃貴敲了敲桌面:“那還不是要看犯怎麼說?”

事情竟然如此簡單?魏池不得不懷疑其中有詐,於是迂迴了話題:“……杜莨是的摯友,唉……這事情也是不得不管,嗯……那個譚公子的家還好吧?”

其實黃公公拿錢辦事方面是非常厚道的,魏池這麼一拐彎倒讓他不知所措了。他原想這個窮鬼花了這麼些錢肯定就是要給那個姓譚的求個生路,正準備報價錢,哪知道這小子又繞開了……莫不是怕貴?……不過……黃貴轉念又一想……這個姓魏的哪來那麼多錢?聽說纔買了房子……是燕王的錢?

燕王的錢……嘖,黃公公心裡樂開了花,這撈起來該多容易啊。

也許別魏大後臺強硬,根本不把錢放心上,家這二千兩就是給那家老小買個平安罷了……不過那家老小都關北鎮府司,還需要送錢給自己?或者就是表表敬意?

真是厚道,黃貴心中讚不絕口。

“這是自然。”黃貴對魏池的孝敬非常滿意。

魏池暫時也不敢提其他的事情,懷着一顆惴惴的心告辭了。

臨走前,黃貴覺得該對厚道的魏大提點幾句:“明兒就要三司會審,魏大是知道的,可別管他們說啥,和他們吵是要捲進去的,捲進去……就吃虧了。”黃貴狡黠的一笑。

魏池假裝一副受用的樣子,告辭了出來。

魏池回城後沒有再去找湯合,想着黃貴的每一句話,劉敏的每一句話,這時候她特別想再去問問陳昂,當時想到他最近異樣的舉動,又不敢去。魏池深嘆了一口氣,指尖還有胭脂的花香,她隱約覺得燕王的態度和索爾哈罕有關,但這麼想似乎又很荒唐。

明天的秘密審訊開始之前,關於這起驚天大案的一切都還是未知。但燕王和索爾哈罕也讓魏池嗅到了一絲不安……爲何這兩個最熟悉的也成了未知了呢?

“大,都三更天了,明天起得早,還是去歇息吧。”益清進來添燈。

魏池合上書:“都三更了麼?”

“可不是麼?大快去睡了吧。”

魏池看了看外屋的燈還亮着:“珠兒也還沒睡?……讓她去睡了吧,明天早晨好起來……今晚不睡了。”

益清不敢再說話,只好退了出去。

魏池就着燈看了看手上的書,竟是一本《小兒藥證直訣》,只得無奈的笑了笑,而笑過之後似乎過得並不久,就有雞鳴傳來了。

三法司會審一共持續了三天。魏池還真依照黃公公的建議一言不發,不過越聽着,似乎越聽出了些端倪。

一干犯還未動刑,只是訊問。要訊的亦不過是如何夾帶,怎麼進的考場,共傳了哪些。

不過……三法司想要定罪的似乎也不一定是哪個漏了題的,他們不過是偏袒着黨內,攻擊着黨外罷了。除了兩位拘禁的禮部侍郎,又有一批被指認出來,不過居心似乎都過於昭然若揭。黃貴和錦衣衛的上差都一旁有悠閒的喝茶,讓他們互咬。

魏池沒有發話,國子監的兩位司業作爲下屬,也不敢任意發話。魏池想到劉敏對他說的那句話:犯到東廠之前,一句話都不要說,說了就會把事情沾到自己的衣角上。黃貴和錦衣衛的上差不時的發些難,但都默契的未向魏池提問。

魏池不說話,宮裡的也不問他。

兩位司業似乎有些急。

而第三天,林大說着說着突然哎喲了一聲,暈倒了大堂上。

刑部衙門的石板冰冷異常,林大就這麼躺着一動不動,牙關緊咬,真讓誤以爲他要死了。

黃貴正要呵斥,爲首的上差衝他笑了笑,然後走下來蹲到林孝面前:“林大這麼躺着,事情就脫得了干係了麼?”

“有何脫不了干係?不過就是一條命麼……”林孝哼哼着。

“把兩位侍郎押上來。”上差站起來,不慌不忙。

前兩天,三黨的彼此吵得厲害,但內容不過是些大道理,還東拉西扯的亂潑髒水。大理寺的士這次牽的頭兒,這裡的也是黨派勾結,有其聊勝於無罷了。

兩位侍郎的到來讓諸位精力上佳的大們焉了氣——兩位大很不體面,穿着常服,提溜着鞋,一股汗味。

魏池偷偷擡起了頭——這考卷到底是誰露的?

“聽旨……”黃貴放下手裡的茶,慢悠悠站了起來。

全體官員,包含魏池都是一驚,趕緊跪下。

“程光耀,劉善江接旨!朕歷聞惰情疏職之吏歷朝有之,然今聞如此大案亦敢震驚!選考賢才乃依德而立,今禮部左侍郎程光耀,禮部右侍郎劉善江失德敗義,上欺國主,下瞞黎民,治工殆惰,終縱成大錯。自太祖立朝至今,尚無如此頃弊大案!尊太祖訓,科考奸弊者處以斬刑,泄題者亦如此,且後永不錄用。朕上承祖德,所念其過,罪朕身。着即撤去程光耀,劉善江所任官職,令刑部尚書鄭儲查明此案,東廠太監黃貴,北鎮府司協理。爾等罪員若存一絲天良,當徹底供罪,上天或給爾等一線生機,欽此!”黃貴放下手上的黃絹:“……們兩個,接旨吧。”

程光耀,劉善江一下癱倒地。

“把他們押回刑部大牢去。”上差冷冷的說。

跪地上的官員們還未起來,早有拉了兩位侍郎往外拖。劉善江突然掙扎着喊起來:“林大!林大!偌大一個禮部是誰說了算的?們二就是有天大的膽子!有些事情也不敢做啊!林大!”

“拉下去!”

睡地上的林大似乎是醒了,上差又蹲了下來:“這地上涼,林大還是回去睡……明兒一早還要去刑部呢,可別起不來。”

林孝尷尬的掙扎了幾番,又回頭看了看鄭儲。鄭大不知所措,只好看向別處。

“口諭……”黃貴看着林孝緩緩的說。

一干才站穩的官員又只好跪下去,這次連林大也乖乖爬起來跪好了。

“刑部清吏司邵粟裕,大理寺左寺魯寧,都察院監察御史徐汝能協辦此案。禮部儀制清吏司馮世勳,國子監祭酒魏池,督辦。”

黃貴這麼有一陣兒,沒一陣兒的弄得大家有些不知所措。

“都起來吧,宣完了!該留下的留下,不該留下的從今兒起可就不必來了,不過咱家讓來請的時候也別裝病!就是了!”

大家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鄭儲站起來:“咳,諸位同僚先回去吧………”鄭儲吱吱嗚嗚:“明早再來吧……回吧,回吧。”

大家被皇上的這一出鬧得不知所措,好像也只有回了。幾個楚黨的成員過來攙扶起了林孝,林孝似乎已經平靜下來,裝作虛弱的樣子,搖搖晃晃的踱了出去。

兩位國子監司業眼巴巴的望着林大遠去的背影——原先說好的不是這樣的啊。

他們當然不敢像林大那樣直接瞪着鄭大,只好怨恨沮喪的看着魏池的背。

正瞧着,魏池突然回過頭:“這兩天還請兩位大多擔待,每天儘量抽時間來一趟吧。”

兩位司業磨蹭了會兒,但最終還是滿臉堆笑的客氣了一番,退了出去。

晚上回家,魏池意外的見到了6盛鐸,姓6的似乎等他。

“6……”魏池不知其來意。

“進來說話。”6大反客爲主,領魏池往裡走。

“前幾天都找不到。”魏池看見6盛鐸,就像吃了定心丸。

“離京了。”6盛鐸抽出一張紙條:“江南的事情亂了……”

“哦?”魏池趕緊打開——是一張水印出來的供狀:“阮國斌是浙江按察使?他……是林孝的學生?所以今天才有了那樣的旨意!”

“正是。”

“皇上此行是要收拾他?”

“林孝雖然是他老師,但是畢竟官職差的太遠,每年不過就是些孝敬銀子。想皇上是別有用意吧,可能是想換了。”

魏池更想知道的是:“這卷子到底是誰偷出來的?今天那兩個侍郎一口咬定是林大泄的。”

“不知道。”6盛鐸淡淡的說:“不過認爲不是林大,也不是那兩位侍郎,他們也許做些這樣的生意,但是這次露出來的卷子之全,令驚訝。恐怕他們要做也不會如此笨吧?”

魏池覺得此言有理。

“爲何會三司會審的時候不提犯?怕皇上只是想把水攪渾。從明天開始,事情纔會浮出水面。魏池……”6盛鐸頓了頓:“現不會還想着要救那個倒黴小子吧?可別忘了們國子監和禮部,還有翰林院是脫不了干係的。那兩個司業又和林大走的那樣近,怕是要先自保吧?”

“照這麼說,皇上並不想動,應該沒有大礙。”

“皇上不想動,可想動的卻不少數,要是被綁到一塊兒,沒準就被一起做了。最好小心……這次皇上有大動作。”6盛鐸說完這些話就告辭了。

魏池拿着那份水印的供狀不知該怎樣處置,上面的每一句話都觸目驚心,足夠讓皇上殺阮國斌一千次。

局勢不明不若後發制——這是劉敏對她說的一句話。

魏池發現僅僅不過是一年的時間,自己就不那麼容易討個好覺了。

把6盛鐸送出門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山。魏池看着他沒入街角的背影想起自己漠南的都城裡那個內心彷徨的傍晚。突然覺得自己雖然已故鄉,但心卻比那時更加慌張不安。

就這麼站着,久久不想回屋……魏池終於想到可以去拜訪索爾哈罕。

魏池舒了一口氣跨出門去,魏池所住的地方離皇城不遠但也不近,跑着去只要小半個時辰,於是魏池就跑了起來。四周高大庭院的院牆漸漸被拋腦後,穿過吵雜的民居的時候,夜燈一盞盞的亮了起來,還有一個被母親吆喝的小男孩險些撞到了魏池懷裡。魏池扶住那孩子的肩膀後,衝他笑笑,小兄弟的胖臉皺做一團,耷拉着個書包:“快讓!快讓!”嚷嚷着就掙脫了,他母親拿着柴火棒招呼了過來。魏池突然覺得京城也許又變得有些可愛了,但她現無空去欣賞和讚美她,她要繼續奔跑。

繞過狹窄的民居,再跑過三個路口,皇城的高大圍牆和護城河出現了眼前。魏池繼續往西奔跑,高大的喬木的影子投射護城河的水面上,映襯着鮮豔的晚霞,魏池突然想到了夸父,自己也是不自覺的追逐什麼麼?

等西邊離宮的大門出現魏池面前的時候,魏池已經跑得筋疲力盡,守門的侍衛好奇的看着這個着常服的年輕旁若無的那裡喘粗氣。

魏池此刻並無暇顧及自己的唐突,她覺得自己有一萬個理由此時此刻到這裡找她。

“這裡……做什麼?”

魏池竟然看到阿爾客依。

阿爾客依突然做了個閉嘴的手勢:“別說了,進去稟報。”

魏池看見她灰色的衣角閃了一下,消失了,門口的漢侍衛,漠南侍衛都老實的撤了下去。

“殿下,認爲應該讓他進來。”阿爾客依的語氣並無商量的意思。

索爾哈罕掀開簾子走出來:“……不用了,出去見她。”

“……殿……”

“不用再說了。”索爾哈罕打斷她的話:“明白怎麼處理。”

索爾哈罕獨自穿過內宮,前廳,花廳……最後鼓起勇氣跨上了大門前的階梯……那是魏池,的確是魏池,和以前一樣的魏池,夕陽拉長了她的影子,讓站得筆直的她顯得更直。

“怎麼來了?”索爾哈罕深吸了一口氣。

“不是說要來吃飯麼?”魏池沒想到這丫頭會出來,興高采烈。

“嗯……”索爾哈罕慢慢走出來:“記得是是叫來吃午飯的……這會兒……”

“怎麼,晚飯不願意請了麼?”

“……”索爾哈罕不敢走得太近:“是怎麼來的?”

“跑來的。”

太遠了,看不清她的臉是不是因奔跑而產生了紅潤。

“可是,們晚飯已經吃過了。”

“也是……”魏池訕訕的笑笑:“太陽都要落山了……那,回去了。”

兩個一時都沒有說話,彼此站得遠遠的,旁看來就像是要決鬥的兩個武士一般。

太陽終於沉入了大地,鮮豔的晚霞染上了淡藍的陰鬱。

“就是來看看!”魏池覺得心滿意足:“看到了,就回去了。”

索爾哈罕站原地,突然覺得心中有太多話,但不知從何說起,也終究是不能說。

“……高興麼?”

“……高興。”

“高興就好。”

魏池衝索爾哈罕揮揮手,像是也明白這是一個彼此懂得的儀式。

等魏池的背影已經遠得再也看不見的時候,索爾哈罕鬆了一口氣,然後眼淚又流了下來。

如此擁擠繁華的京城這一刻突然只剩她一了。

“大去了哪裡?小的四處找不找您吃飯呢!”陳虎看到魏池回來,大呼小叫:“益清也還沒回家,這準備要出去找您呢。”

魏池挺抱歉:“忘了說了,益清趕緊回去吧,們也快去吃飯。”

“大吃飯了麼?”

“……吃了。”

當晚,魏池終於睡了個好覺,早晨醒來的時候雖然覺得前面的路途依舊煙霧迷瘴但似乎是有了一個榜樣,心中有了新的底氣。出門前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私信,信內是三萬兩的銀票,信封內裡印了個小小的燕字。送信的長嘆了一口氣。魏池問他:“您有何要說的就說吧。”

那位送信的下行了個禮:“王爺說,這事情說不定牽連着別的,不要攪得太內裡,行事務必不要得罪黃公公,要捨得花錢。”

“明白了。”

等送信的走後,天也漸漸亮了起來,魏池彈了彈官帽上的蟬翼:“換衣服,備車。”

魏池算是早到的,見過了鄭大之後遇到禮部儀制清吏司馮世勳也過來請禮,馮大就住魏池隔壁的院子,早幾屆也中的探花,相貌堂堂,是朝廷中公認的美男子,字極出名,已自成一家。

馮大打趣道:“魏大來得真早,還比遠幾步呢。”

和鄭大的滿面憔悴不同,馮大似乎與這起案件無關,拉着魏池開始議論起古董字畫來,魏池也就和他聊了起來。又等了一會兒,刑部清吏司邵粟裕,大理寺左寺魯寧也到了,最後挨着點兒到的是都察院監察御史徐汝能。馮大的長相自不必說,魏池也是個長相風雅的少年,鄭大這些雖然老了,但都是富態的模樣,只有這個徐汝能是個乾巴巴的五十歲老頭,別說別的,手上連把扇子也不搖。

看來當年應該是中了進士,要不這等長相要是別的恐怕都當不了官。

“下官住城外,故最後到了,抱歉。”徐大不卑不亢的行了個禮。

魏池和馮世勳是協辦,官位也較高,於是一左一右坐的側案。邵粟裕是鄭儲的老手下,魯寧估計也和他們熟悉,略寒暄了一下就坐下了。魏池本不意,等大家都坐下來才發覺徐汝能還站着,不是他想站着——是因爲沒有他的座兒。

鄭大似乎是這會兒纔想起有這麼個,於是對手下說:“哦……去拿個條凳過來……翰林院這次倒是撇的乾淨!也不派個來。”

魏池這纔想到,都察院派來的這個御史此種背景下看似合理,卻氣勢格格不入。這個案件隨便一想也是牽扯衆多,皇上雖說想要出狠手,但是恐怕不想大開殺戒。都察院爲何要逆了皇上的意思派個御史來呢?這又是給刑部和大理寺怎樣的暗示呢?

徐汝能老實的謝了一聲,坐到了條凳上。

“說這個事情啊,”既然就只有六個了,鄭大覺得話還是說明白了的好:“該管的都躲了!沒躲的呢,隨便派個來充數,就留們幾個這裡得罪……這事情也想好了,,交給東廠那邊去審,等出了結果,咱們直接議事定案就是,如何?”

“喏,這是提的單子,們六個都簽了,就交給東廠,東廠的就外面候着呢……這大熱天的……一會兒還要熱!”鄭大說着,自己先把名字簽上了,遂遞給了邵粟裕和魯寧,兩位協辦也簽了,然然後傳給條凳上的徐汝能,等周汝能也畫了押,兩位督辦再簽了,一干犯就去東廠和他們的親戚家們匯合了。

“這個字,不能籤。”徐汝能聲音不大,但分量十足。

“說什麼?”鄭儲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個字,不能籤。”徐汝能推開了書辦遞過來的筆。

“……”鄭儲猛的拍了桌子:“一個七品的小官竟然敢當場頂撞上司!們平常也是這麼和們楊大說話的?? ”

“這個字,不能籤。”徐汝能幹癟的身體不卑不亢。

“不止不能籤,馮大,魏大,們也不能籤!皇上的旨意是要們徹查此事,如果們直接把犯提給了東廠,那們就是違旨辦事!”

“怎麼違旨辦事了?只要們都簽了字,這就是們議事的結果,怎麼就不是徹查此事?”鄭儲此刻的嗓門倒是比昨天大了許多,尚書的威風顯出來了。

“連一份供狀也沒有,這也算是徹查麼?齊律明文記載,凡官司到了司管的衙門,都要先審,之後不能落判的才能將犯併案卷移交他部。”

“……聽說您是才從縣令提上來的吧?”鄭儲忍了口氣,坐了回去:“不要拿一個縣的小事和國家大事相提並論,幼稚!有些事情不知道,就不要亂髮話,譁衆取寵!”

“有哪些事情下官不知道?”徐汝能冷笑:“是皇上的密旨還是司禮監的?有旨意說可以直接提給東廠?”

“東廠的就外面等着呢!”鄭儲這會兒是真的火了:“還不明白?”

“也就是說,這個密旨只有您知道?那鄭大籤就好了……既然不下官職責之內,自然下官不籤也無礙。”

“!不簽字要來做啥?”

“……?既然是御史,自然是參簽字的!馮大!魏大!”徐汝能行了個禮:“如果這個案件進了東廠,那事情就真永無見天之日了。去年三月□就有說江浙鄉試漏題一說,後來當事的都被押解了東廠,事情不了了之,今年一月江西又出了相仿的事情,也是不了了之,終於今天鬧到了京城……是不是也要不了了之?如果這一字簽下去,改日東廠反咬起來,是看了密旨的鄭大頂罪,還是們和看了密旨的鄭大一起……頂罪?”

“喲!鄭大這裡好熱鬧啊!”

六正僵持,所謂東廠的突然走進了廳堂。

“鄒公公!”鄭儲像是拉住了救命稻草:“您快瞧瞧這都察院派來的木頭!真是把都要氣死了!”

“當了十餘年的刑部堂倌,怎麼就被一個御史給氣死了?”鄒公公捏着手上的玉玩應兒,冷笑:“馮大,魏大,只要二位簽了字,這也能提了,提走了就和幾位大無關,說什麼頂罪不頂罪的,背後有皇上說了算,們是操的什麼心?”又回頭輕蔑的瞧了徐汝能一番:“要頂罪也是們頂得住的麼?”

“魏大……們……?”馮大看着魏池。

魏池看着鄒公公,想到燕王給她說的——不能逆了黃貴的面子……不能啊!

“魏大!馮大!”徐汝能有些急了。

要保的那個譚公子真的是冤枉的麼?

哥哥真的是被冤枉的!

皇上要開殺戒了,務必要保住自己!

魏池暗暗捏緊了袖子——索爾哈罕,要是,會怎麼做呢?

“這個……”魏池笑着站起來:“鄒公公,雖然們兩個協辦簽了字,似乎事情也是說得過去的,但是畢竟是三司會審……這事情也要個都察院的說法,既然徐大擔不起干係,那自然找個能擔待的來簽字,也以免到時候有些閒話,這也纔是第一天,不過是刑部的多管一天飯食罷了。”

馮世勳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這個也該齊備了再說,應該也不急。”

鄭儲轉念也是一想,不說話了。

大堂上突然安靜了下來,鄒公公看着魏池,嘖了嘖嘴角:“魏大還真是名不虛傳吶……不過咱家也勸一句,萬事不要算得太精了,算得太精了,別怎麼活?”說罷,轉過頭,意味深長的看着徐汝能。

“走吧!”

“的鄒公公誒……”鄭儲追出來:“………”

“鄭大請留步,明天,也是這個時候,咱家還來提。”

“這……這……”鄭儲嘆了一口氣:“這算怎麼回事啊!”鄭儲想起來此刻得去找都察院的老楊,於是只能威懾的恨了徐汝能兩眼,自己先去找他上司告狀去了。

邵粟裕和魯寧自然是跟着他走了,魏池正想上去和徐汝能說兩句,可惜馮大好像突然認準了魏池和他站一條岸上,巴巴的一旁候着,於是魏池也只好和徐汝能擦肩而過。

魏池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屋內的徐汝能笑着嘆了一聲:“魏公,下官並不如想的那般笨……夠了!”

“他說什麼?”馮世勳很驚詫。

魏池搖了搖扇子,笑道:“他罵們有病。”

作者有話要說:索爾哈罕曾經說過,魏池這個人從不回頭。

要是魏池在那一刻回頭……也許事情雖不會有轉變,但至少能說明白吧。

案件太複雜……太複雜……太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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