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個白眼給趙明,雖然沒有看見過新娘子的尊容,但是出車禍死的想來也不會很好看吧。
果然,一聽說要見到新娘子死時候的樣子,趙明趕緊哀求道:“別,大師,我還是和紙人拜堂吧。”
我撇了他一眼,不再理會,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這個時候天差不多完全黑了下來,我讓所有人都進屋去,屋子上方是一個大大的囍字,囍字下面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放了兩根大紅蠟燭,我讓趙本成和程金蘭分別坐在桌子兩旁。
趙本成和程金蘭都顯得很害怕,這也是情理之中,畢竟人家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鬼嘛。
我正想安慰他們兩句,誰知展凱卻惡狠狠的道:“害怕個啥勁兒,要是露出了馬腳,新娘的鬼魂第一個就吃你們,哼!”
不得不說展凱這招還挺管用,他們聽了果然收斂了表情,裝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腿也強忍住不抖了。
展凱頓時向我搭了個眼色,意思是:怎麼樣,哥把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我當即回了個白眼,心道:收拾他們有個屁用,等會兒新娘來的時候你把她收拾了才叫厲害。
安排好這一切,我又讓媒婆站在一旁,雖然她雙手抖個不停,但是好歹說話還清楚。
我吩咐她等會兒看見紙人走上來與新郎站一起的時候就喊一拜高堂,剩下的也用不着我教了。她連忙點頭應是。
接着我讓其他老爺們兒分立在大堂的左右,中間空出一條道兒來,新郎就站在路中間,而那讓新娘子附身的紙人就放在門口。
幸虧這趙本成的屋子夠大,我們在大堂的一角掛了塊幕布,將新娘的屍體隔在裡邊,我和展凱當然也呆在裡邊。
因爲我們修習了茅山術,身上的陽氣更重些,呆在外面容易被察覺。
另外我也叫了六個人跟我一起待在裡邊,被我叫道的人自然是高興地不得了,在這種情況之下,當然是跟在大師身邊最有安全感了。
幕布掛的位置是我精挑細選了好久的,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外面而不被外面發現,我站在幕布後面看着大堂中的人。
爲了將氣氛營造得更加真實,我還讓他們在外面放開了說笑,但是面對這種事又有幾個放得開,我叫他們實在害怕的就閉上眼睛說話。
果然這招還真有用,很多人都閉着眼睛開始說話,天南地北的談着,好一片喜慶的場景。
我注視着門口的紙人,再看看外面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我早先就讓人在場壩邊上掛好了引魂帆,倒是不害怕新娘子不來。
夜色迷茫,已看不清屋外的東西了。
見還是沒有動靜,我又回過頭來看着身後的新娘屍體,這時候新娘子的屍體已經被我用白布蓋住,什麼也看不到。
但是即使是這樣,在這幕布裡邊還是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不知不覺中倒是沖淡了不少酷夏的暑意。
我和展凱都已經開了天眼,我打量屍體的時候,他就盯住外邊,突然,展凱拉了我一把,小聲道:“來了。”
身旁的幾個漢子聽了連忙身子一緊,相視了一眼,眼中不無害怕之色,我遞給了他們一個別害怕的眼神,趕緊向外看去。
只見屋子外面的引魂帆突然揚了起來,連帶着周圍的樹枝也都跟着搖曳,傳聞鬼無論到哪裡都會有一陣風先飄過,這就是所謂的陰風。
眼看着引魂帆搖擺的幅度越來越大,屋裡的人還沒有絲毫察覺,都在聊着天,似乎已經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這當然是最好的情況。
突然,我看見隨着引魂帆慢慢恢復平靜,場壩邊沿忽然出現了一個紅點,似乎是個人影,隨着這個人影靠近,我逐漸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這赫然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此時此刻出現在這個地方,那她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不是新娘的鬼魂還會有誰?
這時展凱當然也發現了新娘的到來,我感覺他整個人都抽了一下。
這新娘走到引魂帆前摸索了一下,這個時候我看清了她的面容,頓時大吃一驚!
新娘的臉是完好無缺的,並沒有如昨晚我見的那個女鬼一樣,只是臉上透着一種毫無血色的蒼白,這當然也能接受,畢竟人家是死人嘛。
真正讓我吃驚的是她臉上的表情,那不是我想象中的迷惘,而是一種平靜,似乎平靜中還有一絲兇狠!
糟了!在我看到她表情的時候就已然有了這個念頭,這新娘子看來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得多,她很有可能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恐怕還知道自己的屍體被暴曬雨淋過,要真是這樣,那今晚的風險無疑就大了許多,現在安排已經來不及了,因爲我看見新娘已經向着大堂裡飄來。
只能隨機應變了。我在心裡自言自語了一句。而這時,門外突然吹起了一陣風,呼呼風聲從敞開着的大門傳了進來,似乎要將門口的紙人吹倒。
堂中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停止了講話,看着快要吹倒的紙人,他們還不知道是新娘來了。
一個膽子大些的漢子就要去扶起紙人,可是在他的手剛要碰到紙人的那一刻,他身子卻愣愣的停在了那裡,他的眼中盡是驚恐。
沒有人問爲什麼,因爲任誰都已經看到紙人慢慢的自己爬了起來........
“來......來.....來了!”不只是誰說了一句,頓時整個人羣都顯得躁動不安起來,不過還好,沒有一個人忍不住大叫的。
大多數人都趕緊閉上了眼睛,不知是不是錯覺,就在這些人閉上眼睛的時候,我竟然看到那隻人臉上露出一抹邪異的笑容,那似乎是淡淡的嘲諷。
我已經顧不得這些,因爲就在我和展凱的注視下,紙人慢慢的走向了趙明。
大堂中睜着眼睛的沒有幾人了,除了趙明父母和他外就連媒婆都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紙人一步一步走向趙明,我看得見趙明額頭上滲出米粒大的汗珠,他的手臂都在因爲恐懼而輕顫着。
雖然他沒有回頭看那紙人,但是任誰都應該想象得出一個紙人漫步在大堂中間一步步靠近自己那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如果這時她回頭了恐怕絕對會下的暈過去,因爲隨着紙人的身體越來越向前,她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的燦爛,雖然燦爛,卻是說不出的詭異。
我和展凱就在幕布裡邊看着,展凱小聲地說道:“奶奶的,這也忒嚇人了。”說着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也不知被嚇的還是熱的。
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因爲這時新娘已經走到了趙明身邊,只見她緩緩的擡起了左手,和趙明的右手觸碰在一起。
趙明的身子明顯的一抖,我生怕他因爲承受不了恐懼而崩潰,要是那樣的話他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不過還好他記住了我的囑咐,不但沒有表現出太多異常,反而主動握住了那紙人的手。
這一刻我彷彿看到紙人臉上冰冷的表情似乎有些減緩,我的手心裡也不由捏了一把汗,現在就只等媒婆開喊了。
誰知媒婆竟然因爲害怕一直將眼睛閉着,哪裡還看得到新娘已經就位,也不知是不是把我的話給忘了,只是身子不停地發抖。
看到她遲遲沒有睜開眼睛,我真是恨不得衝出去給她兩耳刮子。
“嗯?”
果然,見媒婆沒有開口,那新娘附身的紙人竟然發出了一聲嗯聲,任誰都聽得出這語氣中的不滿。
我更是感覺隨着這聲音的發出,四周的溫度都是降了下來,在這炎熱的夏夜給人一種徹骨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