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個木製飛盤被一名男僕大力拋了出去。
由於空氣阻力的緣故,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極大的弧線。
百米外的一座平緩小山坡上,一位穿着深色短裝的大漢,彎弓搭箭,瞄準了急速飛行的飛盤。
“嗡……”
弓弦急顫,羽箭掠過長空,精準的釘住飛盤,兩者一同跌落草叢。
男僕興奮的發出一聲歡呼,向飛盤狂奔而去。
大漢吐出一口氣,放下長弓,虎目中流露出滿意之色。
“啪啪……”
另一位身穿白色襯衣、黑色馬甲的中年貴族男子,輕拍着手掌,一臉讚賞說道:
“馬賽伯爵,您的射術越來越厲害了……”
被喚做“馬賽伯爵”的大漢,自得的回答道:
“里昂侯爵,多謝您的誇獎……每天早晨我都會練習1個小時以上的弓箭,這個習慣已經堅持了4年……現在我射擊飛盤時,10箭至少可以射中8箭……”
他好像想到什麼一樣,臉色忽然沉下來,用壓得極低的聲音嘟噥起來:
“該死的魔動氣槍……它讓弓箭在戰場上完全失去了光彩……父神真該給海潮領降下一道神罰……”
“您說什麼?”里昂侯爵沒有聽清楚這句話。
“沒什麼。”馬賽伯爵隨口敷衍一句,轉而問起最近發生的一件轟動印第安納湖區域的事件,“里昂侯爵,您如何看待弗雷德里侯爵的死?”
“我懷疑,弗雷德裡克侯爵的死,必定有陰謀。”里昂侯爵凝思片刻,緩緩回答道。
“哦?”馬賽伯爵產生了一點好奇心,“您能詳細說一說原因嗎?”
“據我所知,弗雷德裡克侯爵絕不是一位魯莽的先生,他行事一向謹慎……那位冕下的性格又如此暴虐,弗雷德裡克侯爵怎麼可能當衆辱罵他?”里昂侯爵口中侃侃而談。
“我聽說弗雷德裡克侯爵的長子,與冕下的情人發生了衝突,弗雷德裡克侯爵愛子心切,這才……”馬賽伯爵提出了一個疑問。
“您真的相信這種可笑的說辭嗎?”里昂侯爵不屑的撇撇嘴,“在我看來,這不過是糊弄傻子的藉口……弗雷德裡克侯爵又不是蠢貨,只是與博綺黛絲小姐發生衝突而已,他爲什麼莫名其妙的辱罵冕下?這顯然很不正常。”
“您說得有道理。”馬賽伯爵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我認爲,小弗雷德裡克爵士的突然出現,也非常可疑。”里昂侯爵又說起另一個疑點,“根據我得到的信息,弗雷德裡克侯爵一直將他軟禁在城堡裡,並派遣守衛嚴加看管……爲什麼小弗雷德裡克爵士偏偏會在那個時候逃離城堡?”
“另外,舉辦推介會的湖畔莊園守衛森嚴,其中不乏超凡者,小弗雷德裡克爵士只是一位貴族覺醒者,實力低微,他怎麼可能避開超凡者的耳目,悄悄進入湖畔莊園內部?”
“哼,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我敢打賭,這裡面絕對有鬼!”
馬賽伯爵被完全說服了,他的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這麼說,有人暗地裡幫助小弗雷德裡克爵士離開城堡,潛入湖畔莊園?”
“當然。”里昂侯爵言之鑿鑿的說道,“幫助小弗雷德裡克爵士的人,必定是冕下的下屬……也許,那場聚會就是專門爲弗雷德裡克侯爵特意設置的圈套……”
“那位冕下的心思,未免也太深沉了吧?”馬賽伯爵聽得一陣咂舌。
“是啊。”里昂侯爵情不自禁的感嘆一聲,“很多人只看到這位冕下的武力,卻忘記冕下的智慧絲毫不比武力遜色……”
“爲什麼戰神冕下會對付弗雷德裡克侯爵?”馬賽伯爵又問了一個問題。
里昂侯爵微微一笑,忽然說起另一件事情:
“我還聽說,鋼鐵泰坦挖掘溝渠時,在某個偏僻的村落,當地村民曾試圖攔住鋼鐵泰坦……”
“這些賤民不要命了嗎?”馬賽伯爵吃了一驚,隨後他猛然醒悟,“不對,鋼鐵泰坦如此強大,即使是超凡者也不敢阻攔它,賤民怎麼可能有這個膽子?”
“難道……”馬賽伯爵想到了一個可能。
“你猜得沒錯。”里昂侯爵點點頭,“這是弗雷德裡克侯爵暗中策劃的事情,他派人收買村民,還故意欺騙那幫賤民,告訴他們,冕下是一位非常仁慈的人,如果以‘失去土地、無法養活家人’爲藉口,可以從冕下那裡得到一筆可觀的補償……”
“我的天……真是瘋了,居然試圖敲詐戰神冕下。”馬賽伯爵的神色變得相當怪異,接着又好奇的追問道,“那後來怎麼樣了?”
“鋼鐵泰坦直接碾過去了。”里昂侯爵比劃了一個“前推”的手勢,輕描淡寫的說道,“死了很多人,其中還有很多老弱婦孺……”
單單在腦中想一想,馬賽伯爵就能想象得到,現場有多麼慘不忍睹,他喃喃說道:
“看起來這位以‘仁慈’聞名的冕下,並沒有他展現出的那麼仁慈……”
“‘仁慈’只是旁人的稱讚。”里昂侯爵搖了搖頭,“那位冕下從沒誇耀過……相反,他喜歡強調‘規矩’,總是標榜自己是一位守規矩的人……”
“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對付一位正直的貴族,這也算‘守規矩’嗎?”馬賽伯爵冷笑一聲,“嘿,我看這完全就是魔鬼的行徑……”
儘管口頭上拼命的詆譭戰冕下,但馬賽伯爵心裡十分清楚,正是因爲倒黴的弗雷德裡克侯爵被抓住了把柄,這才遭到了殘酷的報復。
總的來說,這位冕下並沒有濫殺無辜,他的做法算得上師出有名,充其量只是手段太過暴虐,動輒滅人滿門,讓人恐懼不安,也讓人敬畏萬分。
“唉……”里昂侯爵幽幽嘆息一聲,憂慮的說道,“不知道您有沒有注意到,這位暴君一般的冕下,好像正在用各種方式打擊大貴族,尤其是我們這些親近王室的大貴族。”
“弗雷德裡克家族世代與王室走得很近,我想,這應該是他們被冕下算計的原因之一。”
頓了頓,里昂侯爵語氣低沉的說道:
“那位冕下,正在下一盤大棋啊……”
馬賽伯爵頓時默然。
…………
“這是一盤大棋!”
雷諾躺在博綺黛絲的大腿上,懶洋洋的說道。
此時的他顯得溫和無害,彷彿那位曾虐殺弗雷德裡克侯爵父子的人,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雷諾。
薇薇安將雷諾的雙腿放在自己豐腴的大腿上,用心的捏着他的雙腳,不時脈脈含情的注視着他。
“我以前說過,我們的目標,始終是拉攏大多數,打擊一小撮。”雷諾一邊舒服得“哼哼唧唧”,一邊慢悠悠的說話,“親愛的黛絲,你負責的農業公司購買土地時,只考慮中小貴族和商人,大貴族一個也別考慮,尤其是親近王室的大貴族……”
博綺黛絲連連點頭,一副言聽計從的乖巧模樣。
“明年豆米豐收之後,不要猶豫,給我直接把糧食價格打壓到最低……哼,我要讓這幫依靠土地過活的大貴族,通通破產,把王室的羽翼一點點減除掉……”
“弗雷德裡克侯爵只是一個開始,印第安納湖區域的其它大貴族,里昂侯爵,馬賽伯爵,一個也別想跑……”
博綺黛絲“嗯”了一聲,忽然俯身在雷諾臉頰啄了一口,漂亮的大眼睛裡蘊含的愛意,簡直能將一個人融化掉。
雷諾輕笑一聲,目光瞥向聽得一臉認真的薇薇安:
“薇薇安,還記得嗎?我曾經提過,我要建立的是一個工業化社會……我的棋盤上,容不下任何一位田園貴族,只有商業貴族才能生存下去……現在,我的計劃開始了,農業公司就是第一步……”
“通過農業公司,我能獲得大量的土地,把數量衆多的中小貴族,轉化爲商業貴族……再通過打擊大貴族,我將重新構建一個嶄新的社會規則……”
雷諾描繪的藍圖,讓兩個女人聽得心潮澎湃,滿臉崇拜。
“我還要用農業機械化,用最廉價的糧食,讓一家一戶的小農經濟全部破產,讓農夫不再被土地束縛,而是轉變爲工業化所需要的勞動力……”
這就是雷諾的計劃——用工業化改造世界。
當他擼出第一臺木製的簡易魔動拖拉機時,這項計劃便悄然開始了。
海潮領每研發出一款魔動車輛,每改進一項相關的技術,雷諾的棋盤上就落下一顆棋子。
農業研究所的建立,則是另一顆關鍵棋子,它補上了最後一塊短板。
這些棋子東一顆,西一顆,看起來似乎雜亂無章,旁人根本看不懂門道。
到了如今,它們終於連成了一片,雷諾的計劃也第一次顯露出真容,於是,他正式奏響了“用工業化改造世界”的偉大樂章。
弗雷德裡克侯爵,只是被雷諾特意挑中,用來祭旗的第一份犧牲品。
他很清楚,改革,怎麼可能不流血呢?
不用數不盡的血腥,染紅刀鋒,怎麼可能將改革推進到底呢?
所以,雷諾親自策劃了一場陰謀,一把捏死了侯爵父子。
這兩人無辜嗎?
有點。
但是,這又如何?
本老爺需要你們的人頭,就順手取了。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