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雲堡。
公爵城堡的會議室已經吵得沸反盈天。
“各位,我認爲我們需要一場強有力的還擊,這裡是王國的土地,不是黑雜種們說來就來、說走的地方……”
“根據情報,黑雜種們只是派遣了小股部隊入境,等雷雲堡的軍隊趕到邊境,黑雜種早就跑了……”
“斯坦利男爵,閣下的意思是我們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嗎?”
“公爵大人計劃的新兵訓練時間是4個月,目前訓練還沒有完成,倉促將士兵們送上前線,只會平白增添傷亡……”
“這會不會是黑雜種的陰謀?故意將雷雲堡的兵力調走,再突襲雷雲堡,暮山王國的首都但丁堡不就是這樣淪陷的嗎?”
“維布倫男爵,你的顧慮有道理,但我並不認爲黑獸人大軍可以輕易穿過溼地,別忘了,他們的糧食不足……”
坐在會議桌上首的卡斯特羅公爵,一直在沉默不語,遊移不定的眼神也沒有焦點,對衆人的爭吵聲充耳不聞,似乎在沉思着什麼。
這時公爵忽然站了起來,會議室裡的聲音一下子平息了,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到他身上。
從這個小細節可以看得出來,這位有“雷鷹”之稱的公爵,威望相當高,尤其在軍事方面,他的意見分量極重,沒人可以忽視。
公爵輕咳一下,用凌厲的眼神環視一圈會議桌上的人,他的目光所及之處,無人敢與他對視。
隨後他緩緩的開口說道:
“不管黑雜種是否會撤離,邊境必須要救援……”
一位長着鷹鉤鼻的中年貴族的身體動了動,似乎想要提出異議。
公爵冷冷的瞪着鷹鉤鼻,厲聲喝道:
“因爲軍隊的出現,有助於穩定人心……”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也充分體現了公爵老到的經驗,鷹鉤鼻一下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老老實實閉上嘴巴,垂下腦袋,避開了公爵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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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輕輕敲了一下桌面,高聲說道:
“另外,爲了安全起見,在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裡,距離拿騷溼地50公里範圍內的所有村莊、城鎮,所有人必須全部撤離。”
“平民們撤走時,不得留下一粒糧食,住宅必須焚燬,水井也要投入動物死屍,並使用泥土、石塊填埋,不允許給黑獸人留下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
這是堅壁清野。
會議室裡出現一陣明顯的騷動,這一條命令顯然會傷害到許多人的利益,特別是某些領地位置靠近邊境的貴族,但他們拿不出充足的理由來反對。
公爵雙手下壓,示意大家安靜,接着他滿臉嚴肅的說道:
“我可以肯定的告訴大家,這樣的小規模襲擊,發生了第一次後,就一定會有第二次,邊境將會變得越來越不安全。”
“此外,這場戰爭將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請各位不要抱有任何幻想,及時的撤離反而能減少損失……”
會議室裡安靜了一會,一名瘦小的貴族忽然舉起右手,小聲問道:
“公爵大人,您的遠見卓識令人佩服,撤離靠近邊境的平民確實很有必要……”
“但是,那些可憐的平民離開家園後,恐怕連吃飯都會成爲問題,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如果處理不好,恐怕會出現很多慘劇,這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說到這裡,瘦小貴族臉上現出沉重之色。
“公爵大人,我想知道,撤離的平民如何安置,畢竟您也知道,很多領主的損失都很嚴重,恐怕無力安置平民……”
公爵暗罵了一聲,這些貪婪的傢伙哪裡是“無力安置平民”,分明就是捨不得掏錢,在貴族們眼中,被遷移的平民已經成了徹徹底底的累贅,他們只想將平民甩掉。
公爵瞥了一眼瘦小貴族,淡淡的說道:
“阿爾弗雷德子爵,你的擔心並沒有必要,據我所知,有人很樂意接收這些平民……”
阿爾弗雷德子爵乾笑了一聲,臉上露出訕訕之色。
看得出來,其實這傢伙一點也不關係那些背井離鄉的平民,只是單純的想給公爵出個難題。
公爵所說的“有人”,正是雷諾。
這也是公爵的投桃報李。
憑着豐富的軍旅經驗,公爵一眼就看出了黑獸人真正的目的。
派出小股部隊,直奔人類的村鎮而去,這種擺明了毫無意義的事情,不是報復是什麼?
那麼問題來了,黑雜種爲什麼要這麼做?
絕逼是那位來歷神秘的風系超凡者,雷諾閣下,惹怒了黑獸人,這才引發了這場報復。
公爵幾乎在一瞬間,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也理解了雷諾的用意。
毫無疑問,這是雷諾特意送上的一份大禮,一份可以幫助自己整合內部的大禮。
既然雷諾雪中送炭,那公爵當然要有所回饋。
在這幾天時間裡,公爵的情報網將雷諾在千湖王國的一系列事蹟查了個底朝天,他已經知道海潮商會在哥白尼城大肆蒐羅奴隸的消息,而且需求的數量之大,讓公爵極其吃驚。
儘管千湖王國地廣人稀,可在公爵負責的這段區域,溼地50公里範圍內的平民,數量少說也有2萬名,正好可以打包送給雷諾。
更美妙的是,公爵什麼代價都不需要出,完全就是慷他人之慨。
而對雷諾來說,僅這一批平民,就讓他所有的謀劃都獲得了足夠的回報。
於是,在一場無聲的交換中,這兩個老陰比,默契的達成了一樁見不得人的交易。
輕描淡寫的化解阿爾弗雷德子爵的難題後,公爵加重了語氣,鄭重的說道:
“最後,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提議,需要各位投票表決。”
“我想大家應該都注意到了,對於這次黑獸人突襲事件,我們討論了近1個小時,卻遲遲拿不出一個結論,我認爲這樣的決策效率極其低下。”
“如果戰爭爆發,這種做法只會貽誤戰機,在某些關鍵時刻,倘若無法及時拿出切實可行的計劃,甚至可能導致戰爭徹底失敗。”
“因此,我建議成立一個總人數爲5人的最高議事團,這支貴族聯軍的一切事務,將由議事團決定!”
會議室頓時譁然。
圖窮匕見!
這正是公爵的圖謀。
這6萬多名貴族私軍來自上百座領地,成分極其複雜,儘管卡斯特羅公爵的實力非常強大,但他手下直屬的兵力只有3000多人,僅僅只佔聯軍總數的1/20。
哪怕公爵有強大的威望,也不可能壓服所有人,這段時間裡,在聯軍的大小事務上,公爵受到了難以勝數的掣肘。
幾乎每一樁事務,貴族們都有好幾種不同的意見,每一次會議都在爭吵中開始,在爭吵中結束,這種現狀早已讓公爵心力交瘁,難以忍受。
此次藉着雷諾搞出來的亂子,公爵便順勢開始奪權。
以公爵的手段,控制一個5人組成的議事團,難度何止小了百倍,而且他還能在議事團裡安插傾向於自己的貴族,他有絕對的把握完全掌控這支聯軍。
如果在平時,這個提議絕無可能獲得通過,但黑獸人在邊境製造的一件件血案,已經讓許多貴族變成了驚弓之鳥,提案不會遇到太大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