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鷹眼”的黑獸人強弓手的射擊精度,僅與正式護島隊員相當,強弓手想要射擊300米外的目標,也只能依靠運氣。
但強弓手並不是隨處可見的大白菜,而是一種相當難訓練的兵種,不但需要極高的天賦,還需要長年累月的苦練。
這裡所謂的“苦練”,也就是每日開弓兩百次。
這聽起來似乎不多,可實際上卻極難,因爲他們開的是硬弓,每一次開弓都必須用足力氣,普通人將這種動作玩上一百次,胳膊就不是自己的了,更別說兩百次。
相比較而言,訓練槍手就簡單多了,摳一下扳機能費多大力氣?只要子彈管夠,喂都能喂出大批神槍手。
戰場上的這80多名弓箭手中,沒有一名強弓手,所以他們的命中率更加難以保證。
再加上狂風極大的影響了羽箭的飛行姿態,這一輪箭雨無一命中。
最遠的羽箭竟然偏到20多米外,最近的羽箭也只是落在雪堆掩體上,只有3支羽箭命中了掩體。
這時護島隊的第二輪射擊到了,由於距離更近,超過30名黑皮倒在了衝鋒的路上。
從300米到150米的這段距離,黑獸人們用了20多秒。
在這段時間內,大多數人射擊了3次,槍法嫺熟的正式護島隊員人均射擊4輪,像穆斯這樣的變態,3秒就能打出一槍,他一人幹倒了6名黑獸人。
面對一波波的金屬風暴,黑獸人們付出了慘重代價,這段路途也成了不折不扣的死亡之路,傷亡人數超過100人,其中被直接擊斃或者受到致命創傷的黑獸人,不低於15人。
黑皮們的陣型明顯稀疏了一截,不少黑皮已經發覺木盾完全沒用,反而還影響奔跑速度,乾脆拋棄了木盾。
與木盾一同被丟棄的,還有勇氣。
目睹同族們接二連三的倒下,耳邊盡是痛苦的呻吟,誰還能像一開始那樣信心滿滿?
同族射出的羽箭,僅僅只輕傷了一名人類,己方卻倒下近1/3的人手,如此懸殊的傷亡比,誰還願意像一開始那樣無所畏懼的衝鋒?
更令人心驚的是,敵人手中那種可怕的武器,似乎打得越來越準,每一輪射擊後,摔倒的同族越來越多,慘叫聲也越來越大。
再繼續這樣下去,最後能有多少人活着衝到敵人面前?
於是,理所當然的,少數黑獸人悄悄放慢了步伐,故意落在其他人身後。
黑皮的社會風氣雖然崇尚勇武,但並不代表每個黑皮都無懼生死,硬幣有正反兩面,黑獸人裡同樣也有懦夫,更何況這幫人幾乎都是平民,戰鬥意志遠不如軍人堅定。
衝到100米範圍後,倒下的黑獸人已經多達1/3,大多數黑皮都動搖了。
他們開始忍不住懷疑:我們,能贏嗎?
黑皮們內心的疑慮越重,腳步就越慢,衝鋒也沒有之前堅決。
連幾名覺醒者也不例外,只是他們已經騎虎難下,如果下令後撤,恐怕立刻便是一場空前的慘敗,繼續衝下去反而還有一絲勝利的希望。
正是抱着這種僥倖心理,覺醒者才硬着頭皮堅持衝鋒。
另外,由於受傷的黑皮太多,戰場上的哀嚎聲也變得空前響亮,連氣槍射擊時的巨大嘯叫聲都壓不住,這極大的影響了黑獸人的士氣。
士氣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但作用卻極其關鍵,它就相當於buff。
只要加持的士氣buff夠強,綿羊都敢於衝上去咬老虎幾口,反之亦然,如果士氣降到谷底,一羣惡龍也會瞬間變成弱雞。
地球上那些著名的以少勝多的戰例,無一例外,士氣都在裡面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在這片雪地上,士氣的天平已高高的向護島隊翹起,屬於黑獸人的那一端,則無限接近於谷底。
這時,護島隊給“士氣天平”加上了最後一塊砝碼。
獵殺隊以6人爲一組,分別瞄準1名覺醒者,突然發起了斬首行動。
“嘶嘶……”死亡的嘯聲再度齊鳴。
“噹噹……”金屬撞擊的爆響聲轟然響起。4名覺醒者
3名覺醒者渾身劇顫,身上的金屬鎧甲上瞬間多出不少孔洞,他們徑直撲倒在雪地裡,泊泊涌出的血花頃刻間染藍雪地,眼見活不了多久了。
另1名覺醒者的靈覺救了他一命,在槍口指向他的一瞬間,他直接向一側撲去,避開了大部分子彈,只有胳膊中了一槍。
這些覺醒者實在太大意了,仗着身穿鋼鐵鎧甲,衝鋒時竟然不閃不避,一直昂首衝在最前面,這種腦殘行爲簡直與找死無異。
這一方面是因爲他們不瞭解槍械的性能,另一方面,也是因爲思維定勢。
在以往的戰爭中,除了重武器外,人類士兵幾乎拿穿成鐵罐頭的覺醒者毫無辦法。
因此,在面對魔動氣槍這種陌生武器時,覺醒者下意識的認爲,敵人打不穿自己的鎧甲,結果通通都悲劇了。
這一次斬首行動其實蓄謀已久。
在之前的射擊中,護島隊員們故意避開覺醒者,等到距離拉近到100米後,命中率有了足夠的保證後,他們才突然發動突襲。
幾名覺醒者的倒下,當即引發了連鎖反應。
一些黑獸人本能的停下腳步,試圖去攙扶趴在地上的覺醒者,這些黑皮沒有直接看到覺醒者身上的傷口,並不知道覺醒者已生命垂危。
這種魯莽的行爲,自然爲他們招來了致命的打擊。
護島隊員們調轉槍口,灑出一波彈雨,將這些愚蠢的“固定靶”當場射殺。
另一些比較機靈的黑皮,看到幾位覺醒者倒地不起,渾身抽搐,立即意識到不妙,他們毫不猶豫的轉身就逃。
連強大的覺醒者都撲街了,失敗已成定局,此時不逃,難道待在這裡等死嗎?
他們的行爲很快就有了效仿者,在彈雨和死亡的洗禮中,少數被恐懼徹底壓倒的黑獸人,也加入了逃亡的行列。
隨後,更多的黑皮見大勢已去,也跟着匯入逃跑的人流中。
黑獸人的陣型,崩潰了。
大羣黑獸人丟下手中的武器,拼命的向村莊奔逃。
在他們身後,所有臨時護島隊員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熱烈的歡呼,不少人甚至忘形的停止了射擊,然而在小隊長的連連呵斥中,他們又重新回到戰鬥中,舉槍射擊逃命的黑獸人。
此刻勝券在握後,所有人的心情愈發放鬆,訓練時的射擊水準也被完全發揮出來了,射擊準確度明顯提高了一截。
伴隨着一聲聲尖嘯,一名名黑獸人撲倒在地,痛苦的在雪地裡翻滾着,灑下大片血跡。
那名胳膊中彈的覺醒者也沒能逃過厄運。
他剛從從雪地裡爬起來,早已對他虎視眈眈的幾名獵殺隊員,就用一輪齊射宣告了覺醒者的死亡,5枚子彈擊破他背心的鎧甲,在他體內鑽出5個深深的血洞。
覺醒者抽搐幾下後,艱難的扭過腦袋,似乎想要看清楚射殺自己的人。
但是很可惜,他沒能完成這個動作,因爲穆斯一槍打爆了他的腦袋。
在覺醒者轉頭的一剎那,穆斯射出的一枚子彈,穿透了他的側臉頰,直接貫入大腦中,掀開了另一側的頭蓋骨,擊中了覺醒者的頭盔。
只聽“當”的一聲脆響,黑色的頭盔飛起5、6米高,打着旋墜落在雪地上,盔頂貼地,盔口朝向天空,頭盔裡面沾滿了白花花的液體。
如同最上等的豆腐腦。
※
最終能夠撤回村莊的黑獸人不足一半,其他人要麼戰死,要麼重傷不起,或者腿腳受傷無法行動,躺在雪地上哀嚎。
戰鬥結束後,穆斯下達了打掃戰場的命令。
所謂的“打掃戰場”,並不是搜刮屍體上的財產或者物品,事實上也沒啥好搜刮的,這幫黑皮窮得叮噹響,不少黑皮身上的衣物都打着補丁。
況且以海潮領的富裕程度,也看不上黑獸人的東西,黑皮們有的,海潮領多得是,黑皮們沒有的,海潮領也有。
“打掃戰場”的真正含義,就是補槍。
只有死掉的黑獸人,纔是好獸人。
負責補槍的是一隊臨時護島隊員,他們排成長長的一排,一邊慢慢向前推進,一邊射擊地上的黑獸人。
不管躺在地上的黑獸人是死是活,也不管他們否則在動彈,通通先補上幾槍再說。
伴着“嘶嘶”的氣流聲,一顆顆子彈竄出槍膛,將一具具屍體打得顫動不已、血肉橫飛,也將一名名垂死的黑獸人射得皮開肉爛。
一名胸口中彈的黑獸人看見了人類的動作,見他們逼近過來,眼中流露出巨大的驚恐,他強撐着爬起來,奮力向前爬去。
胸口的傷口不斷淌下鮮血,在雪地裡留下一條清晰的藍色痕跡。
然而他剛剛爬了幾步,就聽到了人類的說話聲。
這名黑獸人聽不懂人類到底在說什麼,但是他本能的感覺不妙,於是他強忍着劇痛,拼命揮動着胳膊,想要加快速度。
“嘶……”一聲槍響。
黑獸人突然感覺背心好像被狠狠地錘了一記,他再撐不住身體,一頭撲倒在積雪中,接着背心傳來一陣無比劇烈的疼痛。
劇痛似乎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他就這樣軟軟的癱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感受着冰冷一點點佔據身體。
在這一刻,他無比想念那座剛剛建好,但是卻足夠溫暖的木屋。
黑獸人知道,自己快死了。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擡起腦袋,留戀的看了一眼遠處的村莊。
在這一瞬間,他腦中閃過無數畫面。
他看到了無比壯闊的北方高原。
那是他的家鄉,那裡有春暖花開,也有冰天雪地,那裡有歡笑,也有數不盡的飢餓和寒冷。
他看到了勝利的歡慶和巨大的喜悅。
那是部族軍隊在戰爭中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酋長告訴大家,他們將舉族搬遷到更溫暖更富饒的南方,屆時所有族人都能擁有自己的土地,都能吃飽穿暖。
他還看到了夜以繼日的長途跋涉。
那是搬遷的路途,他們跨過高山,越過河流,第一次踏上人類的土地,也第一次品嚐到了人肉的滋味。
那味道很細嫩,但更多的卻是自豪感,我們征服了異族,不但將異族的家園據爲己有,還能盡情的享用他們的肉體。
然後他的意識沉入了深不見底的黑暗。
黑獸人死了。
護島隊員們漫不經心的從屍體身邊走過,看都看他一眼,舉槍瞄準了下一名瑟瑟發抖的黑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