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墨沉把菸蒂甩到兩米外沙發上的菸灰缸裡,正中,力道發出微微的聲音!
他轉過身,“不止是意見,母親會和你離婚。”
“什麼。”陸老爺子柺杖一頓,“胡鬧!墨沉,你媽沒那個膽量,是不是你……”
“您猜錯了。”陸墨沉回頭,眼神湛冷,“這回,還真就是母親的意思,這麼多年,她也受夠你了。”
陸老爺子神情冷厲,柺杖微微一晃,身軀緩緩跌坐到椅子上,沉眉不語。
……
陸墨沉出來,左拐走向自己房間,陸品媛等在門外。
陸墨沉徑自打開門,陸品媛拉住他的勁臂,“爸摔茶壺了……也就你能懟得他生悶氣,爲了咱媽,姐給你記功一次!別急着回房啊,姐跟你聊聊。”
“說事。”
瞧見他五官冷硬如冰,陸品媛悶了悶嘴,轉着眼仁微微看他,“墨沉,今兒顧湛宇那老婆,她那長相,你覺沒覺得有啥?”
“有什麼?”陸墨沉反過頭。
“不是有什麼,就是問你,有沒有別的感覺?”
陸墨沉站定,單手插進褲袋,凝視陸品媛,“我應該有什麼感覺?還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姐不就是覺得,她有點像之前給你介紹過的一個女孩,既然你心裡沒想法,那就行了!”
陸品媛怕多說多錯,轉身就溜了。
老弟的xing子睿智多疑,她可應付不來,何況當年,也是她沒把好關,瞧見他求生意志都沒了,消沉至此,這才讓陸柔希鑽了空子。
現在,絕不能再讓亂七八糟的女人出現在墨沉身邊,被那麼一個女人害過,足夠了。
而且,陸品媛也記起來,雲卿不就是給陸西西做心理治療的女醫生嗎?從事男科職業的女孩子,陸品媛主觀的不怎麼喜歡,又是顧家的人,一時印象分就更低了。
陸墨沉盯着大姐匆匆而去的背影,黢黑的眸底微微眯起,變得狹長,冷銳。
陸品媛跑來問他對雲卿有沒有別的感覺?……這很有意思,下次要好好聊聊了。
陸墨沉進屋,助理隨後,接過男人脫下的西裝外套,給他掛起,又順着陸墨沉的手勢,去酒櫃倒了杯紅酒。
男人站在露臺的簾子邊,身軀像屹立於黑夜的偉岸雕塑,修長手指接了紅酒,淺酌一口,目光微闔,深幽地瞥向樓底下。
庭院的坪前,顧湛宇走在前面,雲卿跟在後面,她雙臂抱着那桶茶葉,身影被月色勾得像蝴蝶一樣纖細勻致。
她沒回頭,直到上了車,那股芒刺在背的凜冽注視感才消失,她輕抖着身子閉上眼,心臟砰砰亂動。
陸墨沉的視線從開走的蘭博基尼上落下,擱下高腳杯在欄杆上,轉過身,漫不經心的臉廓忽而一沉,“阿關,去給我重新徹查,雲卿和顧湛宇這幾年的婚姻生活,先前那份資料太籠統了。”
察覺到大老闆語氣中的低冷,助理直了直身子,“是!”
“包括顧湛宇什麼時候開始在外面亂來,他們什麼時候分居,細到夫妻生活,都給我弄清楚!”
“好的。”助理感覺周身瀰漫冷酷氣冽,忍不住想了想,低聲道,“陸總,是不是剛纔顧湛宇吻了雲小姐,您心裡不舒坦?”
陸墨沉陰沉臉廓,何止剛纔不舒坦,想起她在洗手間裡的那番話,幾乎是和他決絕。
他去洗手間,不過是探探底,果然,她立刻縮回她的小殼子裡去了,視他避他如蛇蠍。
可剛纔和顧湛宇接吻,卻閉着眼,不拒絕。
他吻她的時候,她可是咬的厲害!
好不容易認爲他不是壞人了,一個舅舅,徹底打回原形,她又跑得遠遠的了,怎麼弄都不服貼是麼?
陸墨沉眯起沉眸,“這兩天派人盯着她。”
……
山水庭。
雲卿披着大衣走進別墅大廳,上樓梯前淡冷地說了句,“既然任務已經完成,明天我就回家了,我爸和我的診所,顧湛宇希望你履行承諾。”
“還好麼?”顧湛宇卻在身後問,嗓音有些幽幽的。
雲卿不解的回頭,“什麼?”
“剛纔在陸宅,我吻你,還好麼?”
他不提她不會想起,一提,她手指就忍不住摸上脣角,雲卿不去看他,沒說話。
燈光下,女人微微垂眸的樣子安靜柔和,彷彿許久不曾見的那個她,沒有豎起尖刺的她,髮絲下的粉頸若隱若現,她臉上的表情靜默不言,瀰漫在兩人間,說不出的氣氛。
顧湛宇心裡一動,長腿便走過去,拉住她的衣袖,“卿卿,反正睡不着,能聊聊嗎?”
“我有點累了。”雲卿知道他有點惻隱的心思,兩個人從高中開始偷偷親臉,那麼多回憶,他也一定是想起來了,纔會柔和。
但她不想兩人如今靠回憶,自我欺騙。
“我今天有很多情緒憋在心裡,你不用說話,只是心平氣和的聊一聊,不行嗎?”
也許是他語氣一再柔和,雲卿望着他的身影,竟覺得他有些形影相弔。
認祖歸宗,是一件大事,他看起來難得高興,雲卿最終點了點頭。
顧湛宇帶着她來到山水庭的後院,玻璃穹頂蓋住一個花房,他給她沏了茶,雙手交握坐在她對面,“外公對我很器重,我想我的未來不用再束手束腳。”
“恭喜你。”
“我媽隱忍這麼多年,也算熬出頭來。”他靠向椅背,嘆了一聲。
對於陸柔希,雲卿也只剩下那麼點恨意,不發表任何看法。
顧湛宇望着溫室裡綻放的花花草草,兀自喃道:“你知道外公說什麼嗎?”
雲卿搖搖頭。
他回過頭來,清眉俊眼,不陰鷙時其實很好看,薄脣勾起一點笑,“他說我和你有夫妻相……他竟然這麼說。但是老人家看東西準,我不由得想,是不是真的?我們這多年愛恨糾纏,可就是沒離婚,是不是因爲夫妻相?”
“顧湛宇,你知道是因爲你不肯離。”
“對,我不肯離,我放了你生路,誰來放我生路?你過得好,我怎麼辦?你過不好,我又怎麼辦?”顧湛宇傾身,鷙黑的目光盯着她柔和清冷的小臉,令他恍惚,他突然握緊她的手,“外公讓我上緊的事,其實是想讓我們快點生孩子……卿卿,你在外面那個男人我基本調查到了。”
雲卿心中驀地一驚,手指在他的掌心寸寸發涼,嘴上辯道,“你胡說什麼,我哪有男人?哪個男人?”
顧湛宇壓着陰森眼神,“無償給你爸爸做心臟手術,他對你沒意思,你信嗎?”
他說的是師兄?
雲卿腦袋裡那根緊繃的弦倏地鬆了鬆,他沒查到陸墨沉……
可心底卻又震然,他怎麼會查到秦師兄頭上?她不能讓師兄擔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顧湛宇,師兄和我沒什麼。”
“在電梯裡接吻的,是他嗎?”他攥緊她的手。
雲卿怔了怔,心神四亂,在他眼底越來越陰暗時,她錯亂地搖頭,“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聽雲莎添油加醋,那是一個意外,顧湛宇,我沒有任何與男人有染的心思,我那是……被強迫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所以你別亂猜,也不用查。”
他離開座位,食指按到她的嘴邊,眼神冰冷隱痛,“我還能信你嗎?雲卿,如果我告訴你,雲莎,我後來沒有真正碰過她,你也信我嗎?”
他沒有……?
雲卿睜着眸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心頭悶窒而沉涼,可雲莎給她發的照片,說的那些挑釁的話,她該怎麼相信?
“我們都不相信對方也沒關係,前事如刀,都把我們割碎了。”顧湛宇凌厲冷嘲,卻又再次看向她,灰冷的瞳孔寫上了認真,他沉冽的語氣說道,“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很久,外公對我寄予厚望,我要開始約束自己,爲何不趁這次外因,我們都放下過去那些不堪的事,我不再花天酒地,你不再背叛,我們像其他正常夫妻一樣,試着正常重新的生活……”
他要重新開始?
雲卿閃動眼睛,心口如刀在割一般,她盼了怨了這麼多年,一直在等他回頭,一直在等他這句話。
可是,他真的說出來了,她卻又覺得那麼不真實。
心裡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顫動和塵埃落定,反而是,更大的悲涼和時過境遷。
心死了,就晚了。
顧湛宇也許是察覺到她從骨子裡透出的無力,伸手把她摟起來,像也是下了決心,低頭看她,“雲卿,我從沒提過這個要求,今天我提,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吧,讓我試着把遺忘那麼多年的新婚夜給你補回來,在陸宅那麼多人面前,我們還能親吻,這個也一定可以的……然後就會有孩子,結婚多年,你不是想要一個孩子嗎?外公也會很高興。”
雲卿不可置信,顫在那裡,心臟彷彿窒息般,瞪大眼,她覺得他肯定是瘋了。
他要和她洞房?
“顧湛宇,別開玩笑,這不可能,尤其是你……”
而這麼多年過去,她也不再是當初那個一心等待付出等待他採擷的女孩,他們之間,最不能說的就是x事。
顧湛宇眼底沉鷙,聽見她語氣裡的決斷,聽起來像是對他的冷嘲,他握緊她的腰肢,“是我的問題,我去解決。但這本來也是你的義務,你欠我一個洞/房,我也欠你一個新婚夜,身體是最直白的距離,只要我們能克服這個,重新生活在一起就不是問題。”
雲卿還是搖頭,眼底幽冷,“你太偏執了,想一出是一出,我們都快離婚了。”
“成功睡過後,就不存在離婚這一說!”顧湛宇低聲地帶着疑問,盯着她,“你總說我誣陷你,懷疑你,那你把自己給我,斷了外面那些覬覦你的男人的心思,這不就是你對我證明清白的最好機會?甚至你生過孩子的事,我也會試着原諒你。”
雲卿一怔,停止了掙扎,腦海裡卻只是鎖定他其中的一句,斷了那些覬覦你的男人的心思。
眼下,陸墨沉成了顧湛宇的親舅舅,身份極其敏感,而陸墨沉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男人,**綱常也絕對束縛不住他。
斷了他的心思最直接徹底的辦法,或許就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