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冷地一絲都沒變。
然後,拿出那副冷酷無情漫不經心的態度,“誰讓你來偷聽的?”
“我問你,孩子,你真的要打掉?”蘇家玉把下脣咬出血印,那麼冷靜,兩隻眼睛卻不斷掉落眼淚。
他皺起眉頭,很戾氣,在那一刻,他避開了眼神。
薄脣掀動一絲笑,沒有一丁點溫度,反問她,“別無理取鬧,老子講過的話,幾時還需要驗證?”
“爲什麼?”她緊追着問,不死心,非常倔強,摸着肚子按住寶寶的胎動,聲嘶力竭的喊,“爲什麼!你連一個孩子都不能容忍?”
他滿眼煩躁,那些煩躁遮住了眼底最深處的深沉,如黑洞一樣。
他懶懶,淡淡,“對,沒用的東西,不能容忍。”
心臟嘩的一下震碎,她全無反應,不懂,他是如何鎮定地說出這一句話的,等於親自弒女啊。
他知道嗎?他在乎嗎?
她搖搖頭,使勁搖頭,亂了分寸,眼淚茫然,冷冷的笑,“那我求你!求你饒它……”
“四叔!”江城禹戾氣滲透了眼睛,眼尾像冰着一層霜。
四叔負傷過來,還被他踹了一腳,“是死了嗎?沒死就帶她走,少礙眼。”
“江城禹……”蘇家玉慌了。扯住他衣袖。
他反手,反而把她抓緊,一臉冷漠,親自把她抓到四叔和幾個馬仔的手裡。
ωwш ●тт kān ●¢O 蘇家玉看到,他的眼神,在空中與何碧兒對接。
她看不到他是什麼神情。
但她看到何碧兒,笑了。
笑?
他們有什麼秘密?!
是不是何碧兒以這個孩子爲要挾,才肯回到他身邊之類的?
他答應了這樣的交易?
所以,才那麼殘忍,不顧她的寶寶的生死?
他是夠無情,所以他真的做得出來。
剛纔字字句句她都真實聽到了。
他的眼神,根本沒有之前對她的偶爾放縱了,她就是他滄海中的一粒粟吧,等到了心頭舊愛,這一粒粟,實在不算什麼了嗎?
能犧牲,就犧牲,他不會戀眷。
蘇家玉窒息般地被綁走,塞上了車。
肚子越來越見痛,她呼吸衰弱,身體發寒地蜷縮在一起,不停的掉那些沒用的眼淚。
不認識他了。這麼狠。
還是,他原本就這麼狠,是她一直太蠢啊,對他存有幻想和莫大的誤解。
不該發生的感情,到頭來一定會讓她這麼痛的。
她一直都清楚的。
所以,活該。
痛到快不能呼吸。
她暈了過去。
醒來時卻發現,自己不在綠茵宜居。
躺在牀上,旁邊有醫生,是她認識的家庭醫生。
醫生說,“蘇小姐,你腹痛厲害,人不正常,我快點給你看看。”
“看哪裡?”她茫然。
“肚子啊。”
“還看幹嘛?”她笑了下,又用力笑了下,“他都不要孩子了,還看什麼?我要回醫院,我要小桃子。”
“妹妹仔啊,你別激動!”四叔負傷走過來,滿臉無奈。
蘇家玉就說,“那我回綠茵宜居。”
“你不能回去了,從現在開始,你住在這裡。”
“爲什麼?”
“大佬安排的。”
“他不要孩子,爲什麼還要安排我?”她匪夷所思,冷冷之笑,“我要想辦法救我的女兒,四叔,我沒時間了,你放開我。”
“看好她。”四叔扭頭對女傭說。
蘇家玉被按住,輕柔放到牀上。
她心裡生出一股無望的怒氣。看到醫生拿聽診器過來,無論怎麼都不配合。
她已經被他三言兩語拋棄,爲什麼現在他還不放過她?!
她不配合。
最終,到夜間時分,他出現了。
踢開門,站在那裡,對蘇家玉而言,是陌生的房間,很陌生的男人。
陰影下,他的五官只有削寒的輪廓,什麼都看不清。
蘇家玉躺在那裡,沒動。
他發脾氣,走過來擒住她的下巴,“誰給你膽子,跟老子甩臉?”
蘇家玉沒動,沒說話。
他炙熱的呼吸噴在她慘白的臉上,彼此都靜靜的,空氣都也安靜了。
曾經那麼親密的距離,他們親熱,這個男人給了她很多這輩子也許想都不敢想的瘋狂與恣意,大膽與燃情。
有過痛苦,才能收穫那微妙的快樂,窒息的情感。
可是,這一切都沒了,或許,本來也沒存在。
蘇家玉還是不死心,也不能就這樣放棄她肚子裡的孩子。
下午在茶樓裡,她什麼都是衝動的,沒有好好談,沒有放下自尊,因爲太傷心了。
如果他沒有情,天性薄冷,這一刻,她還是想拼一下僥倖,希望他看見她的落寞也好,悲傷也罷,能夠心軟一分。
她擡頭,輕輕望着他英俊的眼睛,“江先生,這是一個生命,就算寶寶是我們契約的結果,它沒有雙方的感情糅雜,我也不想失去它,我懷孕六個月了啊,如果你覺得是負擔,會威脅你公司裡的什麼,那我生下來,悄悄帶它走,可不可以,這輩子,它都不喊你一聲爸爸,可不可以?”
江城禹俯視她,眼睛的深處,劃過一刀冷光,暗藏,那陰暗深處,生出濃濃的怒氣。
戾氣橫長,他不講話,諱莫如深,卻把她捏她的力度加大,彷彿恨不得捏死她算了。
耳朵裡,迴盪的是何碧兒在包廂裡,提出的第四個要求。
“阿禹,我知道你智商好,你不要耍聰明,暗渡成倉。所以,爲了防止你暗渡成倉,我要你跟蘇家玉講,是你主觀要把孩子打掉,和其他任何事無關,也不許講是我能救她女兒。我就是要讓這個女人,嘗一嘗心疼得粉身碎骨的滋味!誰讓你對她動了情呢?讓你迷惑的女人,都去死吧!別使詐,她真傷心還是裝傷心,我能看出來,你如果不守遊戲規則,那抱歉,你女要爲你和她纏綿悱惻付出代價。她必須搬出來,離你有距離,在我可視範圍內,直到打掉孩子爲止!如果你能做到這四點,這個月底我就開始採集血,你想捏死我可以,看是你耗得起,還是你女兒耗得起。”
何碧兒是一定要拆了他和蘇家玉的。
要保住大局,讓所有事都來得及暗中進行。
他回神,那眸靜如黑潭,氤着寒氣,冽冽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蘇家玉被他突然鬆手,力度反噬,她被甩回到牀頭,察覺到他要說什麼,她狠了狠心,抽乾力氣,拽住他冰冷的衣袖,“一個女人很想留住她和一個男人的孩子,是因爲,是因爲……她動了一絲感情,對那個男人,江先生,你、明白了嗎?”
他本來要去摸煙,聞言,黑眸暗如狐尾,眯得深邃,驟然一頓,鳳眸瀲灩起一片波光。
望着她又掉落下來的淚,蒼白溫柔細臉,他靜止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