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隱約扇起一層曖昧的熱,微微的,靜寂了一下。
蘇家玉猛地挪開眼,雙手撐着身子試圖往後翹,心跳砰砰的,“江先生,你醒了啊。”
脣淡齒白,她帶着笑靨。
“廢話。老子不醒難道死嗎?”
“……”
蘇家玉不知道怎麼交流了。
他低熱邪魅的呼吸,噴在臉上。
她臉上的溫度又慢慢升高,變出一片酡紅。
男人的心跳,有一種奇異的強健,砰砰砰,力度驚人。
正當她思想着該說點什麼時——
“喂。這是又勾引老子?”——低啞的嗓音,一層惺忪。
“我沒。”蘇家玉瞪目,趕緊搖頭。
“爬我懷裡了。”
“不是的!江先生,你是拽我啊。”蘇家玉急了,沒見過這麼倒打一耙的人,自己醒來,自己不記得。
“放屁。”他一條胳膊枕到腦後,俊彥邪目,拖起她的下巴,那副要笑不笑的冷樣,“還不起?”
“……”
她愣了愣,臉上漲紅,是囧暈了忘記趕緊爬起來了。
匆匆的撐着身子,手指也離開他的胸膛,細嗦嗦地去抓牀單。
“唔。”不小心的,不知道是不是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加了力度。
她驀地又趴了下去。
腦袋前傾,脣瓣也驀然不小心,擦過了他的嘴角。
男人的脣,三分柔軟七分性感的薄韌,點着火一樣。
她一震,尷尬地靜了一下,手指無意識的悄悄捂着柔軟的脣瓣,慢慢從他身側下去。
男人視線略蕩,漆黑地睨過她的小臉,薄脣沒說話。
舔了下內腮幫,他抓起腰間的溼毛巾,“靠這麼滾燙,燙壞我老二,你擦了多久?”
“……”她的頰腮爆紅,命令耳朵自動過濾掉那嘟嘟囔囔。
他是不是還沒睡醒了?
伸手接過毛巾,蘇家玉還是通紅着臉解釋了一下,“江先生,我才擦到你的腰……”
她沒擦不該擦的地方。
“皮都快擦破了,你來搞我的?”他囂冷。
“我沒……搞你。”她也是傻了,原話回答,低着頭,很老實,有點無辜。
稍後才反應,這話也不對。
蘇家玉攥緊毛巾,咬脣別過頭去。
他瞥來一眼,那眼色也看不出有沒有邪氣,舌尖卻掃過薄脣,指了一下腰,“繼續啊。”
“……”她纔不幹。
人都醒了,萬不敢繼續。
匆忙的轉過身,蘇家玉低低的聲音難言羞赧和遮掩,“我、我叫女傭上來。”
才走兩步。
“滾回來。”嗓音發怒,他罵,“蠢貨。”
叫女傭搞鬼啊,他想讓女傭擦了?媽地。
蘇家玉又說,“那要不江先生你自己擦吧?”
她把毛巾洗過,沒回頭,抻着手往後遞,“這給你……”
緩緩。
嘭的一下沒好氣地拽過去。
褲子甩老遠的聲音。
“……”蘇家玉隨他發脾氣,男人就在身後脫光了,她如芒扎背,找不到事做,到鬥櫃邊把藥拿出來,還提醒他,“江先生,你的換洗衣褲就在牀邊上。”
“哪?”
蘇家玉不回頭,用手指。
“哪?”——怒。
“牀右邊。”
“沒看見。”——繼續怒。
“你找找。”
“老子要自己找衣服,要女人搞鬼?”——嘭的一下,打火機的聲音。
蘇家玉噔了一下,被他逼急,扭頭瞭解釋,“真的在牀的右邊,我昨天晚上讓女傭放下的,你掀開被……啊!”
她猛地捂住眼。
感覺世界都靜了。
男人邪懶地起身,靠着牀幫,低頭輕輕地吐一口煙,拇指擦了擦眉心,那道美人尖上面,短髮落下來。
他勾起了脣,呼吸夾着尼古丁,眯眼抽,吞雲吐霧地壞笑。
蘇家玉臉頰滾紅:“……”
他故意的。
“你快穿吧,江先生。”她紅着臉,哄小孩子一樣。
明明是個壞透一樣的流氓。
順了他的毛,他也就慢晃晃地穿了。
蘇家玉等他勉強整齊了,吩咐他,“江先生,你不要動,我馬上給你量體溫。”
牀上一陣一陣的滾響。
“……”
她無語。
拿了消毒盤轉過身,男人倒是人模狗樣地坐在那了。
蘇家玉拿了凳子到牀側,先把溫度計放到他腋下,“你夾住。”
他蹙眉抽菸。
蘇家玉很想把那根討厭的煙摘掉!
她又不敢。
吐出了煙霧,他還不動,半晌才邪了擡眸,“夾?老子沒這項功能。”
蘇家玉就皺眉了,什麼意思?胳膊夾一下,誰不會?
她一臉呆然。
男人淡眉淡眼,十分的邪佞完全浮於表面,伸腿就點了一下她的兩條細腿,“明白?二五妹?”
“……”蘇家玉有點明白了。
他說的什麼意思了。
她的脖子都憋紅一寸,雪白肌膚漲熱,好似吹彈可破,她面診七八年也沒面診過這樣的‘患者’
多數男的想耍流氓,大概還知道遮掩。
這特麼,完全不遮掩,一口白話,還來‘教育’她。
得多少個女人堆裡泡大的?
她稍微板起臉,和聲和氣,“江先生,你不配合治療,是很難好的。”
“老子什麼病?”
“感冒發燒。”
“這他媽是病?”
“……”蘇家玉抿脣,擡眼略微望他,“那你暈倒了一晚上。”
“……”
女傭把驅寒中藥端了上來,一陣苦味飄散。
蘇家玉拿過來,對他說,“江先生,你把藥吃了。”
“不吃。”
“江先生,不吃不會好的。”
“誰他媽講的?庸醫。”
“……”
她想起小桃子抗拒吃藥時也是這個屁樣,她扭頭拿夾了一小塊冰,變着法子,笑了笑,“你一口藥,一口冰,冰會把舌頭麻痹一下,就沒有苦味了,蘇桃是這麼吃的。”
“老子是怕苦嗎?”他煩躁,啜一口煙,“拿開!”
蘇家玉悄悄望他緊皺的眉毛,心想這也是個龜毛。
她心知肚明,小聲擡舉,“我知道你肯定不怕苦,那要不……”
低頭,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糖,她舉起來,“要麼把冰換成糖,江先生你將就一下?”
他厲冷地盯着她,兇眉煞氣。
女傭在旁邊都悄悄後退兩步。
然後……
然後男人奪過糖,冷森森的把藥喝了,那張俊臉簡直劈成八塊,猛地把糖連紙塞進嘴裡。
蘇家玉:“……”
看得歎爲觀止。
糖紙都不剝,是不會嗎?那他能長大,也是個神奇。
不是出身不好麼?可能沒爹沒孃,沒人教他?
她悄悄揣測着,眼睫低斂,假裝沒注意,接過他甩來的碗,她低聲說,“江先生,你沒事就躺下吧。”
他重新躺下,長腿過分,撂出了牀邊。
吃了苦藥,心情還很不爽,冷眼看她,“你還賴在這幹嘛?”
她抿抿脣,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柔聲說,“我照顧你啊。”
說得那麼自然。
男人的漆瞳靜如水,面無表情的冷笑,“假模假樣。”
蘇家玉知道他嘴毒,他就是要歪着說話。
經過昨夜他救弟弟的舉動,她幾乎對他重新改觀,更加確定,他可能是個口是心非的人。
外冷內?說不好,但應該彆扭。
她可以不理會的。
她起身,給他蓋被子。
他冷聲,“給老子拿個枕頭。”
“哦。”她轉身去找。
拿來了,他又要喝水。她倒水。
等會,她讓他把溫度計拿出來,對着光看了看,她笑了,“快38度了。”
她坐下來,把溫度計細緻消毒,又說,“江先生,你快好了,你身體底子真棒。”
她就是說慣了的醫生態度,對病人總是哄。
可男人聽在耳朵裡,那句‘真棒’又變了味,他真棒?他哪裡棒?
微微暗眸,邪肆的勾了下脣,他對她冷颼颼,“老子跟你熟嗎?”
“啊?”
“誰要跟你聊天?”——冷哼冷嘲。
蘇家玉咬了下脣,也不生氣,還朝他笑了笑,“那江先生你休息吧。”
“你滾不滾?”
“我守在這。”
江城禹皺起眉,感覺這女人今天跟牛皮糖一樣,大發不同,態度好得出奇,尤其是,她幾乎從未對他笑過。
現在嘴咧開,笑起來時……真他媽也有點好看。
望着他的眼神……
他眯起眼,“看老子幹嘛?帥啊?”
蘇家玉嚇得低頭尷尬,臉有點紅,“我也沒有……”
“還沒?!”他死盯着她。
她捋捋頭髮,索性大方看向他,眼神還是稍微遮住的,很侷促,不好意思的說,“就是很謝謝你,江先生,你救了我弟,我沒想到。我聽尚龍先生說你會有麻煩,還害得你感冒……這件事我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就想好好、照顧你。”
大概臉都緋紅,她笨笨地說不下去,呵呵笑了下。
傻模樣。
繼續看着他,瞳孔都溫潤了,沁着一層她面對其他人時,會透露的溫柔。
還有點不同。
他眼神何其鋒利呢。
這個笨女人眼底,看他時,有點不一樣了。
黑眼珠閃閃的,水光潤透,會有點像看英雄一樣的崇拜目光,又懼又怕又瞻仰。
血液裡有一股飄起。
人人敬畏他,擡舉他,阿諛奉承,他卻沒有現時這個味。
飄得有點漂洋過海般。
他嘚瑟地四腳朝天躺下,翻起邪魅冷眸,時不時地勾她一眼,鄉下女,小女人,她誇獎有什麼好聽的,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