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知道嗎,陸墨沉……要親口說出今晚上對段羽說的那句話,我真的要鼓起太大的勇氣。對,我是不甘心,我就想着不能便宜段羽了,所以我衝出來宣示主權,但我內心害怕……”
陸墨沉深深的凝視着她,皺起眉,他的確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
相對公開關係,承認他,有什麼難處嗎?
雲卿擡手捂住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彷徨無措地看着他,“五年的婚姻每一步我走的有多疼,我都銘記於心,因此現在的我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我怕了,怕疼了,也沒有了付諸一切的勇氣。少年時一秒鐘喜歡上一個人的豪氣我不再擁有,因爲一旦是不好的後果我付不起了,所以我……”
她微顫的手指慢慢捉住他的襯衫,陸墨沉擡手覆蓋住她冰涼的手背。
她眼淚脆弱,便低下睫毛去掩飾,嗓音透着難堪,“所以我寧願縮在殼子裡,我催眠自己,不去想感情的問題,不去碰至少就不會受傷啊,這是迴避,也是我選擇的一種態度,所以我不是玩弄你,我只是……被你的強勢逼得這樣保護自己。我一面想遠離你,一面因爲你的主動又時而彷徨,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對你究竟是什麼感覺?……直到我看到你和段羽,你公司的那些單身女孩迷戀你……我就發現我有點不受控了,我心裡好介意,我一面吃醋一面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吃醋……就這樣兩面掙扎,就像那天在爸爸家裡,我看到爸爸頹唐的樣子,我狠下心告訴他我可以和你了斷……其實心裡不捨,但我必須說的決然,是告訴爸爸也是告訴我自己,給自己一個壓力。你並不知道我爸爲了我和顧湛宇,傷了多少心,可以說這幾年心臟病加重,就是我和顧湛宇害的。我不想讓他年紀大了又再一次爲我提心吊膽,已經不孝了一次,從前爲了顧湛宇已經執拗了無數次,所以我再也捨不得讓他傷心。杯弓蛇影,十年井繩,我從前多執拗自己的感情,現在就有多不敢再執拗,你明白嗎?”
陸墨沉緊蹙濃眉,堅毅的臉龐緩緩一震。
原來那天,她和雲承書說這些話,心裡真正想的是這個意思?
不是隨手拿起隨手放下。
笨蛋。
陸墨沉緊緊摟住她的腰,將她往懷裡一帶,大掌握住她的腦袋。
她用無力的手指抓緊他的衣袖,閉上眼睛眨眼淚線,“其實我也挺可笑的,嘴上做了決定心裡下了決心,可是我爸一鬆口,我居然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很開心。你問我我爸不反對我和你了,我開心嗎?我只是不回答罷了……”
“傻瓜。”
“是啊,女人一旦陷入這些,腦子就不好使了,性情也患得患失,很彆扭。”她沉靜擡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陸墨沉眼中看着她,不由動情,淚漣漣而又迷人的樣子。
他低頭吻住。
脣舌輾轉,他只道,“那一天我問你,你老實回答,就折騰不出這麼多幺蛾子,你自個兒受着。”
“可你非要我承認幹嘛呢……”雲卿被他親的氣促,嗓音好似壓在喉嚨裡,不由顯得更低婉,有種特殊的柔弱氣質,叫人看了生憐,她有些怔怔道,“承認了你的男人心就滿足了,可我卻失守害怕了。你的手段高明,一直以來你奔着對我身體的目的,對我壓榨哄騙,令我挫敗垂成,漸漸地心緒彷徨,身體彷徨。可我卻知道你這種男人最不可掌控,而我餘下的半生裡最要遠離便是不可掌控。前一段婚姻已經脫繮,吃了大虧,何苦再觸碰危險?我爸讓我找個安穩體貼知冷知熱的男人,老人家的話是對的。而陸墨沉你,你不是知冷知熱的類型,你太霸道,隨性所欲,翻雲覆雨。”
“如果你的霸道柔情,碰上的是五年前的我,我早就淪陷了吧……可我是現在的我,千帆過半的我,傷痕累累的我。”
“那又怕什麼……”他吮到她舌根深處,只想與她糾纏,低喘促促不失溫柔,“我疼了你就是,還怕傷上加傷?”
雲卿迷離的眼,眼底卻清晰條理,將話說得更明白,“陸墨沉,我的性格決定我不是遊走玩弄的人,學不會玩弄感情,我只要那一份純粹,你說我刺兒也好說我犟也罷,我不是遊走在中間地帶的人。可我卻一直看不透你,我覺得你就是遊走在中間地帶,遊刃有餘的男人。我的感情很重,你想好了嗎?”
他微微一頓,含着她而眯眸看她,嗓音低醇透着緊迫,“先前我是玩你,現在這不是端正了態度麼,別揪我的小辮子,嗯?說到底,你纔是吊兒郎當的那個,這些天沒把我氣死?”
雲卿微微抵着他的心口,細喘嘴腫,落着眼睫,好久才徐徐着近乎蚊吟的聲音,“我剛纔解釋和你交了半天底,你到底……我爲什麼吊兒郎當,因爲我弄不清楚,害怕陷入。可我弄清楚對你有一點好感之後,我不也承認了?就,我在乎你了,對你起了佔有慾……”
陸墨沉眼神漸漸沉,捏緊她的軟手,“扯了半天你就對我有一點好感?”
雲卿擡頭,眼霧漣漣,撐大的瞳仁裡含着別有的嬌羞,又似乎不甘,又似乎儂軟,只是看着他鐵青要怒的臉龐,低聲道,“目前就這麼多……這都是擡舉你了,我也就說說對你的感覺,可沒說原諒你這兩天的行爲了。以你目前的表現,那是男朋友該有的表現嗎?差評負分級別。”
“你找打了。”陸墨沉咬牙,卻從喉底悶出一聲笑,那也是男朋友了。
他得意,受用,男人心得到極大滿足,緩緩揉着她的耳垂,黑眸湛如夜色最濃,“也就你敢這麼在我頭上撒野,偏偏老子還喜歡這俏生生的樣子,欠揍欠艹欠打。”
雲卿推他,不由笑掩在眼底,“你老實點……”
男人倏爾箍緊她的腰,將薄脣蹭到她的發間,幽幽的香,懷裡的嬌軀柔軟而脆弱,靈魂更是如此,他認真道,“想想老子看上你哪裡了?除了銷魂的身體,也就你鐵一樣的臉冰一樣的心了,碰碰就碎,我都碰了,就勉爲其難負責到底吧,你這樣的也別去禍害別人了,只有我能降伏我能收了,懂不?”
他沒有說出來的那些好話,都是動聽的。
比如,這樣一個對感情有一份初心且執着的女人,這麼純粹的女人,讓他從心底疼惜。
她太理智,這理智折磨人卻也動人,破碎的脆弱,鏗鏘的堅忍,好的壞的都很真實。
從端倪到確定,她要費很大的勁兒,鼓起勇氣掙扎彷徨,可一旦確定了,她卻又明眸如湛,肯笑肯言,豁然開朗。
其實,是最不矯情的女人。
難搞定。
可一旦搞定了……
陸墨沉驀地低頭,看懷裡她撞過來的東西。
那個飯盒。
“怎麼?”他剛纔追出來時拿着。
後來滾草地的時候,他好像不知道丟哪裡去了。
沒想到她居然一路攥着,拿來了這裡……
雲卿擡起他的手臂,把飯盒上的筷子塞到他修長的指節裡,慢聲一笑,“聽你的,不去禍害別人了,專門禍害你,吃吧,我做了個半個晚上的。”
陸墨沉一聽她說做了半個晚上,心裡受用,心道你這個破廚藝還能花半個晚上去學習?
低頭時卻又看見她手指上貼着紗布。
他微微一凝,立刻拿過來,緊蹙眉頭,“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雲卿不由得輕輕撅嘴,往出抽手,又道,“沒怎麼。”
她也不習慣小題大做撒嬌邀寵。
陸墨沉卻不放,輕輕挪開一點紗布,看到血痕,雖然是很小一道,但是她的手這麼美。
“爲了做飯傷手了?”他語氣低絮,溫柔中透着淺淺的自責,“又沒讓你非要做不可,笨的也可以。”
他低頭,蹙着眉毛吹。
樣子粗拙,刻意的溫柔有些不太自然。
雲卿心裡微潮,有些古怪,暖和吧,瞬時間也蹭上來一絲脆弱,不禁矯情了一下,那手在他跟前晃了晃,噥道,“別說我沒爲你做什麼啊,我也能起早貪黑受傷,這不算什麼。只不過我不屑做飯,觀念不同,段羽是賢惠觀念,我是女權觀念。你都不瞭解我……我不學做飯是對男女權的一種看待,我認爲女人也能出門賺錢養家,這一輩子不學做飯也餓不死,這是一種態度,哼……想來你也不知道……”
他不笑,只脣角掩着那麼一點笑意,捏捏她的手腕,“張嘴就是道理,就你有理,女人做飯不是天經地義,行行行,別瞪我,爲了尊重你,以後老子下廚不是難事,只要把我伺候好了。”
他下廚,他矜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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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卿掖掖嘴,當他也是哄人罷了,“說來說去你吃不吃,浪費我一番作爲?”
“吃。”陸墨沉無奈,肚子並不餓。
可爲了走過今晚,就是砒霜他也得吞下去。
打開了飯盒,放在車蓋上,雲卿溫吞淡笑,“一粒米一點湯可都要吃完,那麼賞臉段羽的菜吃得乾乾淨淨,那也別浪費我的。”
“……”
陸墨沉一看那疊起來至少五顆煎蛋,臉慢慢黑成鍋底,“你至於?”
“滿滿的愛心啊,你不要?”
“……要。”媽地。
如今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陸墨沉吃,吃到第四個就撐不住,冷掉的食物哪有什麼味道,可還要衝這娘們威脅的眼神,讚美,“味道可以,味道還行……味道好極!別擰了。”
雲卿鬆開軟手,欣賞他優雅的吃相,一臉和笑,“好吃你就全部吃完,什麼時候吃完什麼時候回去。”
“能把沈青豫喊出來一起吃嗎?這麼好的飯菜,活該有他一份!”
某宴會廳內,沈青豫莫名汗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