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無疆和長公主談過之後,長公主便沒再爲這件事發過脾氣,那聖旨自然也留下了,錦綠不由感謝無疆的包容和勸解,才讓長公主接受了聖旨。
那日之後,凰宮裡便沒人再敢瞧不起無疆是個和尚,雖然還不敢叫駙馬,但也開始喊郡王,畢竟是皇上親封的。
雖然這對無疆來說,並無改變。
唯一的改變大概是容顏不再像以前一樣欺負他了,無疆沒有鬆了口氣,反而覺得她對他不理不睬,他心裡莫名不舒服。
偶爾他主動爲她做一些事,比如泡茶,她目光卻冷淡無視了他,這樣的情緒越來越在他心口積累。
無疆終於明白了,自己爲何甘心拋棄佛門接受了那道指婚聖旨,只是她永遠不知道他的感情。
因爲,她恨他娘,也恨他。
直到容顏生辰那日,宮裡送來了很多人的祝福和禮物,快將凰宮前殿堆滿,而她一眼都未看,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指婚的事而一直悶悶不樂,很久沒見她笑過了。
就連今日也是。
無疆想了很久,才決定送了她一條保平安的手鍊。
是他親手製作,也祈福過的。
容顏瞥過那條手鍊,難看又過時,但一看就是他自己做的,她才緩緩擡起眼皮,“這種東西,本公主要多少有多少。”
“我……祈過福的,能保平安。”無疆彷彿預料到她的反應,有些失望地緩緩垂眸。
見狀,容顏才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不必討好我,我以後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傷害你,那是你娘犯的錯,是我遷怒你了,無疆。”
聽罷,無疆愣了愣,隨即只是輕聲說,“換做是我爹孃被人害死,我也會這麼想,不管你的事。”
該說他善良還是傻,容顏便蹙眉,“佛珠放下吧,我收下了,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着。”
見他還固執地不肯離開,容顏問了句,“還有其他事?”
“我……”無疆目光清冽地望着她,“想幫你戴上。”
僅僅盯着她,他便心跳加快了許些,他希望她能戴上屬於他的東西,他並不知道這叫做佔有慾。
聽罷,容顏猶豫了一會兒,才伸出了白藕般的手臂。
無疆便輕輕替她戴上了佛珠,淡笑地望着她。
容顏也沒有移開目光,半響才低頭,看着手上的佛珠,雖然醜,但看着至少不是那麼礙眼了。
……
無疆走後沒過多久,錦綠便走進來,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句。
容顏原本就沒有笑容的小臉,就更沉了,半響才冷笑道,“他不送便不送,我不稀罕!”
聽罷,錦綠輕輕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今年皇上怎麼突然不送長公主生辰禮了,明明每年他都會送最得長公主歡喜的生辰禮。
唯獨今年,她沒有翻到皇上送的,所以纔來告訴她一聲。
正在這時,薛公公身旁的林太監又來了,笑意盈盈地望着錦綠,似乎很高興見到她,不過他也沒忘了自己的任務,“奴才見過長公主,皇上讓奴才帶話來,讓長公主隨奴才前往鳳宮。”
話音剛落,錦綠連忙對着容顏低聲道,“皇上肯定是想給長公主一個驚喜,所以才特地邀請公主去鳳宮,說不定便是生辰禮。”
容顏卻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她不會因爲一個生辰禮,便忘了他們之間瀕臨破裂的關係。
他要她嫁給無疆,她只能嫁,已由不得她去選擇,反正……身爲皇家的公主最終總會嫁人,而且是身不由己。
但她和無疆之間,始終隔着同父異母的血緣關係,這纔是她最介意的。
這與他當初和她說的倫常道理,截然相反。
既然倫常道德對他來說不足爲懼,那當初……他爲何要以此拒絕她?
容顏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痛苦,最終,還是緩緩起身跟林太監一同前往鳳宮。
有時候不是她任性刁蠻永遠長不大,而是希望自己永遠長不大有個人能夠一直呵護着自己罷了。
只是從今往後沒有這個人了,她便要學着靠自己了。
……
鳳宮。
容顏與林太監來的時候,林太監說皇上此刻正在竹宛,她便隨着他到了竹宛。
竹宛依舊如以前一樣清新令人心靜,小時她經常在這裡玩,而他在一旁要麼看奏摺,要麼作畫寫詩,就如同現在一樣。
見狀,林太監便默默告退了,竹宛只剩他們兩人。
容顏漠然地抿着脣,錦綠那丫頭還說他是打算給她生辰禮,可是看來是想多了,他什麼禮都沒準備,她都要嫁人了,早已不是他該心疼之人了。
她正要轉身離開,便看到男人放下了筆墨,不知何時發現了她的存在,看向了她,嘴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風情,“要朕請你過來?”
聽罷,容顏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剛剛走近他身邊,下一刻她便被他拉到了身上,如同小時候一樣坐在他懷裡,只是現在長大了,自然有些不一樣了。
容顏猛然回過頭,剛想推開他,沒想到嘴角正好擦過他的側臉,她覺得氣氛一下子異樣了,拘謹得連呼吸都微窒。
玄湛僅僅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有過多在意這無意之吻,只是將她嬌小的身子自然而然地環在懷裡,隨即極美的手指翻看了案几上的畫卷。
頃刻間,一副惟妙惟肖的畫卷,在容顏面前被打開。
她的注意力自然也沒在摟着她的男人身上,而是放在那畫卷上,上面畫的人莫名與自己有些相似,她聽到自己有些異樣的聲音,“這是……我?”
“朕送你的生辰禮,自然畫的是你。”玄湛緩緩擡手扣着了她的小手,長指劃過她小手心,與她十指相扣。
他的溫度,一下子燙傷了她。
容顏心裡突然跳得很快,她拼命剋制着纔沒讓自己的聲音顫抖,“是你親手畫的?”
她能看得出來這畫,有多用心畫,要畫得像一個人本來就很難,畫師都要在有人在眼前邊看邊畫才能畫得七分像,而他卻憑着記憶將她畫得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