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沉浸在恨不得砍斷自己雙腳的悔恨之中,夏恬恬卻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我的頭上,“你今晚怎麼了?好狼狽哦,被狗狗追了嗎?”
“我差點被外星人抓走,想到你才拼命逃回來的,你信嗎?”
“哦——”夏恬恬居然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那你好辛苦哦,我給你呼呼吧……”
她非常認真又心疼地看着我,“笙笙不怕……”
“……”我真是被她的天真給打敗了,無論我說什麼,她都深信不疑。
包括到現在爲止,她都以爲我只是在一間酒吧端茶送水打夜工而已。
這樣的她,讓我自慚形穢,卻又無比放鬆。
“笙笙,過來吃飯,別發呆了,”她坐在小茶几上,對我揮了揮手。
“你先吃,我先洗澡。”
我鑽進洗手間,拿皮筋把頭髮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
鏡子裡的那張臉很年輕,可是它卻照不到我的心,不然它一定會誠實地反應出我心上的褶皺。
像一個一百歲的老人。
我開始脫衣服,手觸到胸口前面的那一團溼潤,我的心又輕輕地一蕩……
他的脣,好軟……
雖然只有一瞬間的觸碰,可那感覺也經久不散,我心裡閃過一絲竊竊的喜,像正在換牙的小孩子偷吃了蜜糖一樣的甜。
他的脣,生得那樣好看……
我不禁閉上眼睛,回想出那樣的脣形。
微微上翹的嘴角,很適合接吻的樣子。
如果他專注地吻一個人,那個人一定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吧?
我都開始嫉妒了……
可是……當他輕啓薄脣,說出的話又是那樣鋒凌,不留餘地。
你太髒……
這三個字像帶了毒一樣,把我心裡的那一點點小甜蜜攪得一點不剩。
我睜開眼睛,打開蓮蓬頭,站在熱水下來狠狠地搓洗着自己身上的肌膚。
一遍,又一遍。
………………………………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頂着兩個黑眼圈走到客廳,就看到夏恬恬安安靜靜地坐在窗臺旁邊,畫着畫。
身處鬧市,她卻可以過得歲月靜好,真是讓人羨慕。
我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吃了麼?”
“嗯,我叫了外賣,你也快去吃吧。”
“好,我吃完去上班。”
我坐在餐桌上,安安靜靜地翻攪着瓷盅裡的粥,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
這家的外賣全市聞名,連粥都香得能讓人把舌頭吞下去,沒點面子的人絕對訂不到。
可自從夏恬恬來了我這裡,我每天都可以喝到它。
最初喝得誠惶誠恐,現在卻喝得心安理得。
我抽出紙巾擦了擦嘴,梳洗過後出門。
走到玄關的鞋架旁邊,我從包裡拿出昨天幸存的那一隻高跟鞋,放回原來的位置。
陽光在水晶鞋面跳躍,光點像星星似的。
可是它只有一隻了,看起來孤單又寂寥。
我看了一會兒,別開目光。
上班歸上班,逃命歸逃命。
更何況我和十七樓還簽着合同,不去的話,我傾家蕩產也賠不起。
但是今天必須找機會和媽媽桑說清楚那一千萬客人的事了。
下午一點的時間,十七樓裡靜悄悄的,只有頂樓化妝間裡有幾個姐妹懶懶散散地窩在沙發上,沒心沒肺地八卦着。
“曲笙昨晚……”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傳來。
我走到門口,聽到我的名字,推門的動作下意識地頓住。
“你想說昨晚的事?有什麼好說的?”另一個人冷哼,“不就曲笙那個小婊子自擡身價,裝清高嗎?”
“我就看不得她裝,遲早讓人給破了,說不定破她的人比我們的客人還猥瑣,你們說是不是?哈哈……”
有人咯咯地笑起來,附和着,“就是,我早就看她不爽了,憑什麼她一來,頭牌這位置就給她坐?她算鳥?”
“你懂個屁,人家會賣俏,你看看她,再看看我們,哪個客人不知道十七樓裡有一個只穿旗袍的曲笙?你們有本事也把旗袍穿得那麼風情,讓客人一看就酥了骨頭啊?!我看你們連旗袍都不敢穿吧?呵……”
最後這個聲音略高一點,是在捧殺我。
是蘇微的聲音。
在兩年前我來這裡之前,她是頭牌,是被客人們捧在手心裡的仙女。
現在,似乎客人們膩了她了,找她的人只有那麼幾個老客戶了而已。
她已經出臺了,初夜賣了五十萬。
據說是個不錯的價格,可她自己顯然不這樣覺得。
“旗袍有什麼了不起?我遲早撕爛了曲笙那一身衣服!看那小婊子得意什麼?!”
果不其然,立刻有人不服氣了。
其他人附和一片,都表示要手撕了我。
我冷笑了一聲,推門進去,裡面的人立刻噤了聲。
目不斜視地經過她們,在她們千奇百怪的目光中,我淡然地坐在梳妝檯前,拿出粉底液開始化妝。
幾個人憤憤然地想要上來找我麻煩,又被蘇微用眼神制止了。
在這裡鬧事,就是砸老闆的飯碗,找死麼?
要找我麻煩,也應該是在外面不是嗎?
這一點,她們還是懂得的。
化妝間裡安靜到近乎詭異,幾把懶骨頭從沙發上起來,懶洋洋地都走到自己的專屬位置上,開始上妝。
很多客人喜歡吃完午餐來這邊小憩,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快要到客人們來選臺的時候了。
打扮得漂亮一點,錢就會更多。
來這裡的男人都是隻看皮囊的動物,這一點我們都很清楚。
我剛要放下粉底液,化妝間的門又開了。
媽媽桑擠着肥胖的身子進來,對着我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曲笙,錚哥找你。”
所有人的動作都同時一頓。
我手裡的瓶子斜了斜,粉底液差點灑在我的旗袍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