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走麼？”白辰蕭仰頭一笑，擡頭看我，眼神如同毒蛇蟄伏，然而就在我以爲他會對我破口大罵的時候，他又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小姑娘，高聲呵斥道，“我怎麼告訴你的？我讓你送她回去？你沒聽見？你是不是不想在這兒幹了！？”
“對不起白總，對不起！我馬上……”小姑娘哆哆嗦嗦地道歉，想要轉身離去，卻被我拉住了手腕，小姑娘一臉驚恐地擡頭看我，而我只是低頭，冷靜地看着她，輕聲道，“去通知會議延遲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你們的白總會好好地出現在你們面前。快去。”
“好，好……我馬上去，我馬上就去！”小姑娘沒有多說什麼，轉頭拉開門就跑，似乎不想再在這暴風的中心再多待一秒一樣，白辰蕭起身，目光隨着那個女孩一同追出門外，才轉頭看向我，眼神中有些不耐煩。
“白辰蕭，也許今天我說完這句話，以後我就都不會再說了，所以無論如何，麻煩你今天聽我說完這些話。”我擡頭看着白辰蕭，眼神無畏，白辰蕭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便坐在了椅子上，一副任君發落的樣子。
“你應該知道，你哥哥把白家交到你手上，不是爲了讓你糟蹋的吧？”我擡頭看着白辰蕭，努力尋找着他眼神中的焦點，“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白家麼？現在白家到手了，你又怎樣了呢？你哥哥因爲相信你，纔會把白家交到你手裡的，你都做了些什麼？”
“相信我？呵……曲笙，你是以爲我真傻，是麼？你覺得我看不出來麼？”白辰蕭冷笑一聲，“是白夜蕭他媽家的那幫人把這裡搞得烏煙瘴氣，他白祈良做不下去了，才把這個爛攤子甩給我的，你當我不知道？你當我不懂？！”
“白夜蕭派你來當說客，是不是也拿我太不當一回事了？”白辰蕭別過頭，看向一邊，“你什麼都不用和我說，我也
什麼都不會聽的。白夜蕭心裡那點小九九如果我看不透的話，我也不至於和他一直鬥智鬥勇到現在，明白麼？”
“他心裡比我清楚，白家現在是個什麼局面，他沒開口，只不過是他不想出面當這個惡人而已，那沒關係啊，不就是作惡麼，這種事情我最拿手，我最擅長了啊，我來就好了啊。”白辰蕭誇張地笑，“你走吧，曲笙，看在曾經我們是朋友的份上，我不難爲你。”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裴錚，是我對不起夏甜甜，你們都覺得我該死，都覺得我不是人，我承認啊，我的確不是什麼好人，我是混蛋，我是不聽話，也不懂事，那就麻煩您別管我，讓我該怎麼樣怎麼樣，塵歸塵，土歸土，大不了哪天我直接出門找個車一了結，正好明天頭條，‘昔日帝國總裁，一朝明星隕落。’”
白辰蕭的笑容很冷，幾乎冷到了我心裡。怎麼也想不到，白辰蕭竟然會是這樣想的。我皺着眉看他，“白辰蕭，你是不是已經瘋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無賴的德行！你覺得倩姐要是在世的話，會開心麼？你就不怕她活過來打死你？！”
“好啊！我巴不得她醒過來呢！我巴不得她打死我呢！你別跟我提餘倩！我告訴你，你別以爲那件事情白夜蕭沒什麼參與！沒關係，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擔着，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我對不起誰我自己心裡清楚，但是！他白夜蕭對不對得起我！你自己好好問問他！”
“你別以爲全天下就白夜蕭一個人是好人，我告訴你，全世界的壞人轉了性子，棄暗投明，他白夜蕭也不是什麼好鳥！”白辰蕭冷哼一聲，“曲笙，你放了我吧。我已經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我也沒有辦法再相信任何人了。”
“辰蕭。”我柔了聲音。縱使白辰蕭千不該萬不該，我也不想讓他就這樣墮落下去，“辰蕭，你能醒醒嗎？我知道，倩姐
去世了，你心裡難過，可是你難過又有什麼用呢？難過不解決任何問題，千方百計終於拿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可是你都做了些什麼呢？”
“白辰蕭，你還記不記得你當初說的是什麼？你恨白夜蕭，我理解，童年經受過那些事情，你恨他也正常，你千方百計地奪回白家，然而你奪回白家的目的，難道就是要讓白家在你的手裡漸漸枯萎，損毀嗎？你瘋了吧？啊？”
“可是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白辰蕭癱坐在椅子上，“你看到了，現在白傢什麼樣子，你也知道，我能做什麼事情。我能做的，能想的，都太有限了。曲笙，我從來沒有意識到我是不是這塊料的問題，但是現在我想清楚了……”
“也許以前的我適合做這些工作，殺伐果斷，可是現在，我不敢了。我的手上有人命，我的槍下死過人，我會開始猶豫，這個人是不是我要殺的，我殺了他會不會後悔，我能不能殺了他……曲笙，我再也不是從前的我了。”
“我有了軟肋，我不能再成爲Joker了。”白辰蕭嘆了口氣，苦笑一聲，“曲笙，你對我失望也好，覺得我很窩囊也罷，總之，以後，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Joker了，我會把白家賣掉，然後去到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遠離曾經認識的人，孤獨一世。”
白辰蕭說得很認真，我卻覺得莫名的想笑。剛纔我還在擔心白辰蕭是真的絕望了，現在看來，他既然說出這番話，便應該不是絕望，而只是在逃避責任。我深吸一口氣，擡頭看向白辰蕭，“你能成熟點嗎？”
“其實你說得對，白夜蕭的父親之所以願意把白家的公司給你，就是因爲它現在已經內憂外患，無法堅持了。可是既然白夜蕭的父親願意給你，就是證明他還對你存有一絲期望，難道，你真的要讓他失望麼？或者，你要讓他看你的笑話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