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害怕要是我說有錯，白辰蕭會一個暴起推倒我，然後就把我撕成碎片，就好像滿月之夜變身的小狼人，不光有一身腱子肉還有狼子野心，更有想要吞噬一切的對於血腥與暴虐的慾望，把所有反對自己的教徒統統都撕成碎片。
除非是大奸大惡之人，我就無法真的狠下心，我心裡或許還是在怨懟，在生氣，可是這些情緒也沒有什麼用了。那天見過蘇醫生之後，我就想開了很多，人已經離去了，活着的人不應該再繼續活在過去的怨恨裡，而是應該帶着他們的希望，更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或許之前我還在恨白辰蕭，現在卻看開了，我依舊不喜歡，可是也沒有再恨到想讓他死，甚至還能在這裡坐着和他平靜的說話，看着他哭，看着他像個瘋子一樣發泄着自己的情緒，輕輕勾起嘴角，“可是那些人，他們就有錯麼？”
白辰蕭被這一句話懟得一愣，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我轉頭看他，繼續說道，“倩姐也沒有錯，可是因爲你，她被陳三爺殺了。而你卻又因此誤會白夜蕭，而被激怒，牽連了夏甜甜和裴錚，你覺得，你沒有錯，可是他們三個人就有錯了嗎？”
“是啊……”白辰蕭愣愣地點頭，“他們又有什麼錯呢？錯的是我，錯的是我的野心，我的貪慾，我的慾望……是我不應該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到別人身上，其實有些事情，是我自己沒有想開……是我不對，是我害死了他們……”
白辰蕭低聲呢喃，如同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表情委屈。我抿了抿脣，還是沒有把話說的太狠，只是輕聲道，“你既然知道錯誤了，就想點什麼方法補救吧，以後路還長着。我不原諒你，但是，也不會怪你了。”
我覺得待下去也沒有什麼必要了，找個理由想走，然而此時卻聽到身後一聲高呼。
“既然如此，像我這樣的罪人，爲什麼要活
着呢？我應該以死贖罪！”白辰蕭說着轉身就砸了個酒瓶子，碎片頓時如同煙花一樣炸開，我愣了一秒，下一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拉着白辰蕭的手。
我也沒有打算逼死誰，只是忘了剛纔白辰蕭喝了那麼多酒，腦筋不清楚，我隨便說的話他都很有可能當真，沒想到白辰蕭還真的打算以死謝罪了，真是讓我覺得嚇了一跳，忍不住上前抓住他的手。
“你如果真的想贖罪。”我回身拉着白辰蕭的手腕，盯着他的雙眼，“就好好活着。死了對於你這種人，你做出的這些事情來說，只能是解脫。只有活着，對你而言，纔是最大的懲罰，白辰蕭。”
“我要你永遠都記得你現在的心情，永遠都後悔你當初做出的這些愚蠢的事情，聽信別人的讒言，所以纔會把別人的蠱惑之言當成聖旨，你這麼年輕，能夠取得這樣的成就，我覺得你的人生已經一點都不虧了，白家和你的Joker名位比起來，算什麼呢？”
“所以，你得好好活着，繼續活得好好的，繼續帶着對倩姐的愛與愧疚活下去，繼續帶着你懷念裴錚和夏甜甜的心情，還有你誤傷裴錚，以及導致夏甜甜自殺的愧疚活下去，這纔是你以後或者的目的，你明白麼，白辰蕭？”
“我……可是……這樣活下去……”白辰蕭轉過頭看着我，眉頭擰成一個疙瘩，臉上寫着不解，“我會瘋的……我沒有辦法在對別人的愧疚中活着，這隻會讓我越來越想以死贖罪，我……我不能……”
“是，這麼活着，你只有兩個結果，要麼死，要麼瘋。你不是想贖罪麼，白辰蕭，你不是覺得自己對不起這些曾經給過你關愛的人麼？”我輕輕地勾起嘴角，“那你就好好活着，爲了瘋，爲了死而活着，這就是你要接受的懲罰。”
白辰蕭一愣，呆呆地看着我，手漸漸鬆開，那片玻璃碎片瞬
間掉在了地上，嚥了口唾沫，垂下了頭，口中嘟囔着什麼，唸唸有詞。我起身，撲了撲腿上的灰，“以後我不會回這裡了，如果你喜歡，就在這裡住着吧。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我便起身離開，也不顧身後的白辰蕭是什麼心情。那一刻，我突然感覺到莫名的悲壯，說出那一句話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同過去，同我的軟弱，同我的懦弱告別，當我走出公寓關上門的那一刻，看着遠處的風景，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我竟然感到了一陣恍惚。
一切都會結束的，可是一切也都會開始的。我抹了把眼睛，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眼睛裡已經蓄滿了淚水。我始終也忘不了，我出來的時候，白辰蕭的表情，白辰蕭的眼神，那樣哀傷與絕望。
可是這就是我們要走的道路啊……不斷的錯誤，不斷的失去，不斷的前行，在疲倦與絕望中娛樂至死，孤獨至死。我背靠着門，看着遠方已經被雪覆蓋了的路還有樹，心中也突然涌起一股釋然與蒼涼。
反正都是要走了，以後或許也不會再回來這裡了。再見了……這個熟悉的地方。剛纔一進門，我才意識到我對已逝去的人有多麼深重的懷念，彷彿看到茶几就想起夏甜甜，看到臥室裡的被子就能夠想起倩姐，這隻會讓我覺得整個心臟都在蠢蠢欲動地疼。
既然白辰蕭覺得在這個地方有倩姐的溫度與影子，那就讓他在這裡生活，讓他在愧疚與掙扎之中活着，如果死亡變成了一種解脫，那麼像白辰蕭這樣犯了大錯的人，最好的懲罰措施，反而是讓他好好，活在這世上……
我背靠着門，緩緩滑下，也不管地上髒不髒，就那樣坐在地上。爲什麼有些事情明明都已經想通了，我卻還覺得心裡難受，彷彿堵了一團棉花，讓人呼吸困難。我猛烈地咳嗽，結果最後倒咳出了眼淚，止也止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