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吧,這世上的事情確實有趣,以前在十七樓,大家恨不得避我如蛇蠍,視我如草芥,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老天就非得跟我過不去,好不容易有一次我運氣好,鹹魚翻身走出了那個破地方,大家卻開始紛紛關心起了我的感情問題。
“我就算再喜歡人家有用麼?”我不會欺騙我自己,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但是這些破事摻雜在一起,我就得昧着良心騙我自己說,我此生遇到的人啊……都特麼是混蛋,戲子無情,婊子無義,我愛誰啊我……
裴錚聳了聳肩,神情有些失落,“我本來以爲,父親不會捨得妹妹嫁給阿蕭的。其實,白家的背景纔是最讓人看不清的,所以我才覺得這樣其實並不安全,搞到最後,沒準真的,會鬧出點別的什麼,無論你我,還是白夜蕭都不想看到的動靜出來。”
“算了吧……”我勉強笑了笑,轉頭看向裴錚,“其實在外面旅行的這幾天,我想了些事情,你看,大路看着跟我親,可是碰到那個奶奶,還是跟她更親一些,所以就跟着她走了。這也無可厚非,誰都不能喜歡誰一輩子,那太難了。我自己都做不到,我怎麼要求別人?”
“反正現在,不管怎麼樣,甜甜算是如願和白夜蕭訂了婚,婚禮是遲早的事,早晚,她要嫁給白夜蕭,到時候呢,我就去婚禮現場,遞個紅包唱首歌,順便說一句,祝你們兩個百年好合。”我猛地一拍掌,“看,多美好!”
裴錚笑了一聲,帶了幾分嘲笑,轉頭看我,“你這麼說的時候,心不疼麼?”
“疼啊。疼就疼唄。”我乾笑兩聲,“夏甜甜和我說那句話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懵的。其實我現在都還沒緩過勁來,雖然嘴上這麼說着,可我不是這麼想的啊。如果我不認識夏甜甜,憑我現在的年紀和勇氣,我可能還會去搏一搏,但是關鍵在
於,我一直都把夏甜甜當作陪我度過那段寂寞時光的好朋友啊……”
“其實……”裴錚猶豫着,好像不太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的樣子,不過最後還是開了口,“其實,甜甜最近也過得不是很好,她總是跟我提起你,提起你的時候,就一臉歉意。她其實真的很覺得對不起你,不過她從小就是那種特別單純的姑娘。”
“就是因爲太過單純,所以才最容易傷人。”沒等裴錚說完話,我便接過話茬,“你知道嗎,單純和沒有腦子是兩種概念,有人是沒有腦子,她單純因爲她什麼也不懂,而另一種人單純,是因爲她們懂得太多,纔要裝成什麼也不懂,來僞裝自己。”
“後者的單純是不傷人的,因爲情商太高,所以你看起來覺得她天真,單純,可是她把一切都掌握在手裡,她們並不單純,但是可以說叫,返璞歸真,只是這個褒義詞,在她們身上並不能算成是褒義詞了。”
“而前者的單純是傷人的。因爲她們是真正意義上的單純,什麼也不知道,所以她們的話反而最直,最容易直接讓人覺得討厭,覺得受傷害。但是她們本人不會覺得有什麼,因爲直來直去,在她們的眼裡,是完全正確的。”
裴錚看着我,眼神中有些困惑,我笑了笑,對他道,“我只是隨口一說罷了。我平時都願意說,我不介意,其實我心裡現在滿腔怒火和怨氣只是沒地撒罷了。在十七樓見那些殘忍的事情見多了,就特別不想傷人。”
“我很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會給別人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十七樓裡面每天紛爭不斷,我從來不是個好人,可是在十七樓,我學會了做人。不只是爲了我自己能夠在那裡待下去,更是因爲,我也希望,在那麼黑暗的日子裡,我能有朋友的陪伴。”
“夏甜甜的出現,對我而言,是光。她幫了我很多,多到,就算
她那天和我說了那樣的話,我也沒打算去跟誰聲討她。其實在我眼裡,她說的和做的,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背叛,恰巧,我又特別討厭背叛,但是,我還是忍不下心。”
“她的傷人,是無意識的。”提到這個,我反而覺得有些無奈,“就是因爲,你和夏老爺子一直這樣保護着她,寵着她,所以她會覺得她做什麼事情,只要是她覺得有理的,那就是正確的,這其實真的很傷人,你知道嗎?而且這種傷人,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讓我心無芥蒂的。”
裴錚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有的時候,我會覺得,你一點都不像從十七樓裡出來的。十七樓裡的那幫人呢,活得糊塗。你不一樣,你比誰都聰明,比誰都活得明白。可惜,你卻是這些人裡,命運最跌宕起伏的。”
“那也怪不得我啊。”我忍不住笑了一聲,“哎呀,你看人生苦短,還無趣,要是沒點波瀾起伏的,你說你七老八十了給孫子講故事的時候,你能講點什麼啊?難道要講別人的故事嗎?所以啊,現在的素材,都是以後的玩味。”
“看不出來啊,你還有哲學家的潛質。”裴錚揉了揉我的頭髮,我這纔想起來我手裡還有個冰袋,打算給他冰敷用的。我揮掉裴錚的手,繼續給他冰敷,讓他先別鬧,等一會兒再說,然而此時裴錚卻突然表情一滯,朝向我身側的方向,遠遠地望去。
我也一愣,轉身看過去,只見白夜蕭站在原地,面無表情,也不知看了我們多長時間,裴錚朝他揮了揮手,“是二緯叫你來的嗎?我這邊確實遇到了點小麻煩呢。”
“我聽二緯說,你這裡遇到了點麻煩,便趕過來了,想看看能不能幫得上你。”我沒說話,只是看着白夜蕭,白夜蕭衝着裴錚解釋完後,才微微點頭,轉頭看向我,低聲道,“不過,倒是沒想到,原來,你也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