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以!”
徐徵的話還沒有說完,樑慧心就強烈地反對起來。她猛然擡了頭,用極爲堅定的眼神看着徐徵,“我不可能再利用她了!”
徐徵震驚地看着面前的樑慧心,“你……曾經那麼愛路贏,願意爲了他做任何事!”
“那是以前!”她拼命搖頭。自己已經因爲路贏瘋狂過一次,毀了女兒一次,自然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徐徵,不管你怎麼說我,恨我,我都能接受。但,這仇,我不會再報了,我不可能讓我女兒不幸福的。”
“你……”
“再見!”樑慧心根本不願意停留半秒,逃一般離去。
因爲和樑慧心約好了要去祭拜路贏,夏如水特意去向雪樂請假。
“這個……我做不了主,您最好還是跟總裁去說吧。”在知道了夏如水和宮峻肆的關係後,雪樂變得怪怪的。雪樂這麼說,夏如水也不好說什麼,只能乖乖去了宮峻肆的辦公室。
宮峻肆聽說她要去祭拜自己的父親,爽快地點頭,“這是應該的,假我批了。”
“謝謝。”夏如水往外走,卻見宮峻肆拎着外套跟在她背後。
“要出去嗎?”她疑惑地問。
宮峻肆點頭,“岳父大人的祭日,做女婿的怎麼可以不去?”
“啊?”宮峻肆會去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但他原意陪着她去對她來說是極大的鼓舞。
“謝謝。”好一會兒她才低低地道。
宮峻肆一隻手壓在她的肩上,“看岳父是應該的,何必見外。”
兩人走出公司,一路趕往墓園。到達時,樑慧心還沒到,宮峻肆恭敬地把帶來的白菊\花放在墳頭,跟着夏如水拜了幾拜。夏如水鄭重地介紹着他,“爸,這是我的丈夫,叫宮峻肆。”
“爸,你好,我是宮峻肆。”宮峻肆也表現得很嚴肅真誠。看着他朝自己的父親又是跪又是自我介紹的,夏如水的心頭無端涌起一股幸福。這可是全市最鼎鼎有名的人物啊,卻願意向自己地位卑微的父親磕頭。
山下,樑慧心一步一步走來。她的下巴尖細了許多,臉色也異常蒼白,眼圈重重的,整個人狀態都不是很好。雖然否定了徐徵的話不再影響自己女兒的生活,但不可否認,徐徵的那些話還是打擊到了她的。
想着很快就要見夏如水,她努力調整狀態,想要讓自己好一些。只是,在看到墓碑前的宮峻肆時,她的臉一僵,整個人又變得不好起來。
“他怎麼在這裡?”她指着宮峻肆問。
夏如水轉頭看到她,忙迎過來,“宮峻肆跟我一起來祭拜爸爸的。”
“讓他來祭拜你爸爸,你是要他死不瞑目嗎?”
願意讓夏如水和宮峻肆在一起並不代表宮家的人可以出現在路贏的墓碑前,還是以女婿的身份。
“媽?”
樑慧心的突變讓夏如水一時無措,低聲呼叫。
樑慧心吼了起來,“讓他走,馬上走!”
宮峻肆立起來,直視着樑慧心,抿着脣卻並沒有開口。夏如水一步擋在宮峻肆面前,“他是我的丈夫,來看岳父沒有什麼不對吧,媽。”
“岳父?你難道忘了嗎?就是他們家的人毀了我們的家,害死了你父親。你帶着殺父仇人的後代來見父親,是要做什麼?”
夏如水的臉頓時慘白。她只想到宮峻肆是自己的丈夫卻忘了宮家和路家的深仇大恨。
“對不起。”她輕聲道,狼狽到了極點。
“知道對不起就馬上帶他走!”樑慧心不客氣地指着山下。
夏如水默默轉身,幾乎不敢與宮峻肆對視,“要不……我們走吧。”
宮峻肆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好。”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和樑慧心爭辯什麼,表現得極爲冷靜剋制。拉着夏如水走向外頭,在越過樑慧心時,他停了下來,“對於當年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樑慧心並不動心,不言不語。他擡步,往前走。
“如水,你留下!”他們準備下山時,樑慧心又出了聲,“今天是你父親的祭日,你打算和他手拉着手在你父親面前秀恩愛嗎?”
夏如水怔在那裡,無措地看着宮峻肆。宮峻肆率先鬆了手,拍拍她的肩,“我讓司機在下面等你,早點回去。”
說完,他單獨一個人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夏如水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裡充滿了內疚,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宮峻肆是什麼樣的人,何曾受過這樣的待遇,想到此,她的內疚就更深了。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不給你父親敬酒?”樑慧心硬着嗓音提醒自己的女兒,順便把宮峻肆獻上的花丟出老遠。夏如水看着那束花,心裡一陣發酸卻終究沒有去撿,而是聽話地走到樑慧心身側,和她一起跪在路贏的墓碑前。
“媽,您沒事吧。”走下來時,夏如水不放心地問。這一段時間,樑慧心雖然極少和宮峻肆碰面,但也不曾再表現出今天這樣的情緒來,她有些不安。
樑慧心搖搖頭,“我沒事……”只是前幾天徐徵的一些話激起了她的情緒,纔會在見到宮峻肆時那麼失控。
她捏了捏夏如水的指頭,“放心吧,你爸爸的事是你爸爸的事,你和宮峻肆的感情是你們的事,媽媽不會混爲一談也不會再逼你做什麼的。只是……別再讓他出現在你父親的墓碑前,這是對他的褻瀆和傷害。”
“我知道了。”此時想起父親和宮家的事,也覺得自己讓宮峻肆來是不對的。
“媽,您這些天瘦了好多,是身體不舒服嗎?”其實早在墓地,她就發現了樑慧心的變化。樑慧心搖頭,“媽\的身體很好,只是最近有些思念你父親,還有,你總是受傷,讓媽操心。”
“對不起。”聽她這麼說,夏如水自責極了。
“唉。”樑慧心只嘆了一口氣,終究沒辦法把徐徵就是路贏最好的朋友這件事說出來。
宮宅。
宮峻肆眯着眼坐在書房的大板椅裡,奉方長站在不遠處。他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宮峻肆只讓他候着也不說話,奉方長有些理不清他叫自己來做什麼,也不好過問,只能保持着恭敬的站姿。
“幫我查一件事。”好久,宮峻肆纔開口。
“是。”奉方長見他終於說話,上前一步。
他立了起來,“查一查當年我爺爺和路贏的事。”說完,他走了出去。奉方長一頭霧水,他得到的所有信息就是宮峻肆的一句話,他該怎麼查?但老闆吩咐了,自己能不查嗎?
宮峻肆去了後院。
這裡安靜清幽,是修心養身之佳所。林木幽立,各色花種間隔種植,鳥飛蟲鳴,空氣相當新鮮。這裡既與外界相聯又有自身的獨\立性,十分方便。
宮儼就住在這裡。
平常只要不忙,他都會過來看宮儼卻從來沒有這麼早過,所以當小純看到他時略微有些驚訝。
“爺爺呢?”他問。
“在裡間。”小純指了指裡頭,迅速走出去給他倒茶。宮峻肆走進去,看到宮儼坐在輪椅上,對着遠山發呆。這裡視野開闊,能看出去好遠,山水相接,天藍山綠,風景極好。
“爺爺。”他叫一聲,走過去。
宮儼看到他,啊了幾聲。經過長時間的治療,他的情況好轉了許多,能吐出些簡單的字詞,智力似乎也恢復了不少,只是還不能到處走動。
他伸出手想去握宮峻肆,宮峻肆低身,把手遞了過去。
宮儼朝外看了幾眼,又啊了一聲,吐出一個“夏”字來。
“她今天有事,晚點纔會過來。”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宮峻肆答道。宮儼吃力地點了點頭。
“爺爺認識一個叫路贏的人嗎?”他問。這件事早在夏如水離開時就落在他心頭,但那時並未深究。聽到這個名字,宮儼明顯愣了一下,顯然,他是認識的。
“爺爺可曾真的害死過他?”他進一步問。
宮儼一時間又像陷入了思考當中,再無反應。回憶過往的事情對他來說是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宮峻肆也不勉強,不再問話。
“徐……”
在宮峻肆準備放棄時,他突然又吐出一個字來。宮峻肆擰眉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念徐還是許,亦或只是單純的一個發音。
看他沒有別的反應,宮峻肆也不再追問,默默走了出去。
“宮先生,茶。”小純走進來,看到宮峻肆要走,指了指自己手裡的茶杯。
宮峻肆沒有接,只道,“好好照顧着爺爺。”
夏如水回來時,剛好宮峻肆從宮儼的住處走出來。她迎過去,“對不起啊,今天的事。”
宮峻肆搖了搖頭,“不怪你。”他伸指把夏如水掉出來的髮絲捋回耳後,動作溫和。
雖然他不介意,但夏如水還是覺得不好意思。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一片好心去看自己的父親,最後卻被母親趕走……
“我媽也是一時衝動,你別生氣。”她輕輕道,低了頭。
“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沒有心胸的人嗎?”宮峻肆忍不住問,表現得極爲淡然。並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想讓眼前的女人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