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姐。”賀舟在此時看向紀微染開口，公事公辦的語氣，“已經送您到家，那我就先走了。”
紀微染斂神。
“謝謝。”她頷首。
“不客氣，紀小姐。”賀舟沒有多說什麼，示意了下，轉身準備離開。
小唐也是個極有眼力見的，她一眼就看出了顧言看紀微染眼神的不對勁，心中猜到了什麼，所以她樂意給兩人獨處空間。
“微染姐，那我也就先走啦。”到底年紀小，沒忍住，在這麼說的時候，她還朝紀微染曖昧的使了個眼色，“對啦，微染姐，明天上午有雜誌封面拍攝，我和司機會提前來接你噠。”
說罷，她也不等紀微染迴應，歡快的挑了挑眉就走了。
恰好此時有電梯下來。
於是很快，這一層就只剩下了顧言和紀微染兩人。
紀微染有些頭疼。
哪怕沒有擡頭，她都能清楚感覺到顧言落在自己身上的強烈視線。
那種感覺……
心中微嘆口氣，又強行壓下心底那股突然冒出的悸動，她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找我……”
“爲什麼會是厲佑霖的助理送你回來？”
未出口的話就這麼突然的被打斷。
安靜的走廊裡，顧言沙啞的嗓音格外的明顯，包括其中的隱忍質問意味。
紀微染皺眉，神色微冷，動了動脣就要開口。
“微染！”顧言急急將她打斷。
四目相對。
紀微染一下就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乞求之意。
“對不起，我……我只是……”呼吸微微急促，顧言沒來由的有些心虛，甚至是害怕，他更怕她說出什麼，於是搶在她面前硬生生換了話題，“我等你很久了，我……我們進去說，好不好？”
他懇切地望着她。
紀微染只覺有股酸澀突然衝進了胸腔裡，肆意的橫衝直撞，明明之前吃過藥，不舒服已經好了很多，但現在，似乎又有捲土重來之勢。
她沒讓自己懦弱的移開視線，而是迎着他的視線殘忍的拒絕：“太晚了，我有些累，想休……”
“不會耽誤你很久的！”
空氣似乎也因着他急切的話跟着起了變化。
“微染。”小心翼翼又走近了一步，顧言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着她，“我特地在今天回來的，已經兩天沒閤眼了，讓我和你說一會兒話，然後我就走，好不好？”
末了，沒等她說什麼，他又壓低了聲音，啞聲道：“你忘了麼？過了十二點，就是……我生日了，就不能滿足一下我這個小小願望？”
生日……
垂落在身側的一隻手微不可察的緊了緊，紀微染呼吸微滯，又迅速恢復正常。
她當然知道……
“進來吧。”側身繞過他，她淡淡說道。
顧言眼中倏地充滿狂喜！
“微染！”
紀微染假裝沒有聽到，自顧自的開門進屋，習慣性的打開燈，她往客廳走：“我給你……”
話音未落，她的後背緊緊貼上了一個炙熱的胸膛。
她被他從後面抱住。
猝不及防。
“微染……”
溫熱的呼吸就噴薄在她的脖頸處，癢癢的，熱熱的。
紀微染身體有短暫的僵住。
但也僅僅是幾秒，她便逼着自己恢復了正常。
“顧言，鬆開。”她一動不動，神色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淡漠的提醒。
不想，身後人的力道更大了，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嵌入他的身體裡。
“顧言。”
“我不放！”雙手緊緊圈住她的腰腹，下顎埋在她的頸窩裡，顧言呼吸急促，再開腔，他沙啞的嗓音裡隱約可見顫抖，“就算你罵我，打我，我也不會放手！微染，別推開我，好麼？”
說到最後，他已然是在耍無賴，但何嘗，又不是在乞求。
紀微染原本要說的話堵在了喉嚨口。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就連面上的神色，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她始終冷淡，彷彿被抱的不是她。
沉默蔓延。
顧言心中說不出的恐慌。
“微染。”抱着她的動作又緊了緊，在她脖子裡蹭了蹭，他再次低低開口，“你知不知道，這半年來，我有多想你？每一天，每一秒，我都想見你，恨不得不顧一切回來，可我又知道，你未定肯見我。”
寂靜的公寓裡，他的每一個字，似乎都清楚的落在了紀微染心上。
她動了動，視線看向不遠處的落地窗。
夜，很黑。
“微染……”
紀微染回神，半闔了下眼，再睜開，她仍是冷靜淡漠的樣子：“顧言，我已經之前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退回到朋友的位置，我不再喜歡你了。”
清冷的聲音，似乎不帶任何感情。
顧言猛地擡頭，想也沒想轉過她的身體，按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撒謊！你明明還喜歡我！你喜不喜歡我，真以爲我不知……”
“那又如何？”
“……”
紀微染試圖拿開他的手，但無果，她索性放棄。
不是沒有看到他眼底的傷心，但……她不想再給他希望。
“就算如你認爲，我還喜歡你，那又如何？”她望着他，重新一字一頓慢慢提醒，“我們朋友這麼多年，你應該知道，我一旦做出決定，就不會改變。”
顧言呼吸愈發急促：“微……”
紀微染再次打斷他：“何況，我和你之間，橫亙了那麼多，也沒有可能在一起，不是麼？”頓了頓，再開口，她的聲音低了低，“還要我說的再明白些麼？”
兩人的視線交錯。
不自覺的，顧言抓着她肩膀的手加大了力道。
他一下就想到了他和周喬的那件荒唐事。
他差一點就問出口，他想問她，是不是真的就那麼介意，哪怕他真的是無辜的，但話到嘴邊，他忍不住了。
他怕。
一時間，他恍惚了下。
紀微染順勢拿下他的手。
“我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會改變，我們也沒有可能，回去吧。”說完，她轉身。
不想手腕毫無預警的被用力握住。
“沒關係，我來追你，不管過程有多難，不管你對我有多失望多心灰意冷，我都會捂暖你的心，你什麼都不用做，一切都讓我來，我不會放棄的，因爲我很確定，你紀微染，是我顧言這輩子一定要娶的女人，我愛你。”
一字一頓，深情又堅定。
毫無徵兆的，紀微染心尖像是被觸動，哪怕她自認爲已防護得很好，甚至認爲自己已足夠的絕情。
可……
“微染。”顧言望着她的側臉，心情是說不出的激動。
她沒有馬上拒絕，那就證明，自己還有機會，不過就算她拒絕，也阻擋不了他的決心。
他一定，一定會讓她回心轉意！
“微染。”有些激動，有些緊張，他舔了舔脣，有心想說什麼，然而面對她從頭到尾的冷淡，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又該說什麼，“我……”
“說完了？那就回去吧。”紀微染努力抽回了手。
顧言一急，索性快步走到她面前：“我不走，我……”話音未落，他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她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微染你不舒服？”
紀微染不想回答：“我沒事，你回去吧。”
顧言哪裡可能走，他不可能不管她。
着急間，他眼角的餘光忽的瞥見了她進來時隨手放在櫃子上的一個袋子，那分明是藥店的袋子。
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急急翻看：“你喝酒了？胃還不舒服？”
“我說了我沒事。”紀微染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她深吸了口氣，“已經吃過藥了，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我想睡了。顧言，別惹我生氣。”
顧言沒動。
他又後知後覺的想到今晚是金鬆獎頒獎晚會，她肯定是在慶功宴上喝了酒，說不定根本就沒吃多少東西。
“不行，我給你煮點粥，你的胃本來就不好，不能空着睡覺。”他打定了主意，根本就不管她的反對，“你先去休息，我……我很快的，煮好了我就叫你。”
他說着上前要拉她去臥室。
紀微染這才發現，似乎有什麼在失控了，半年不見的顧言，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我不想喝粥，你也從來沒進過廚房，別浪費時間了，好麼？”耐着最後的脾氣，她仍是冷淡的說着。
卻不想……
“爲了你，我可以學。”
堅定的話語，一如他炙熱的眼神。
紀微染忽的心生煩躁。
“出去的時候，麻煩把門帶上。”甩開他的手，她沒有再看他一眼，自顧自進了臥室。
“砰！”
門被甩上。
深吸口氣，顧言握了握拳頭，忍着睏意拿出手機迅速百度煮粥該怎麼煮，隨即就一頭扎進了廚房。
臥室。
紀微染的背還靠在門上。
不多時，外面隱約傳來噼裡啪啦的響動。
她閉上了眼，手指亦無意識的攥了攥。
不想再聽，她索性撲到了牀上，用枕頭捂住了耳朵。
聲音漸漸沒有了，可這半年來她好不容易平靜如水的心，似乎有了波動。
……
廚房。
“嘶！”
掀開鍋蓋的瞬間，冷不丁被熱氣冒了一臉，手指又燙到了，顧言一時間手忙腳亂。
看着最後黏黏的一鍋，他有些心虛，還有些挫敗。
沒想到自己連這麼簡單的都做不好。
微染……會吃麼？
下意識的，他往臥室方向看了眼。
怔愣片刻，他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微染。”他敲門，小心翼翼叫她。
沒人迴應。
“微染？”
站了一會兒，他伸手，轉動門把。
門開，他走了進去。
“微……”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睡容。
燈光下，她的眉頭微微蹙着，似乎是因爲不舒服。
她沒有蓋被子。
顧言走了過去，動作輕柔的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俯身之際，兩人離得近了。
像是受到蠱惑，顧言一動不動，久久移不開視線，最終，他視線往下，落在了她的脣上。
心跳驟然加速，他嚥了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