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微染呆住,一動不動。
顧言目光炙熱地凝視着這個近在咫尺的女人,那些隱在內心深處的話終於破土而出:“我喜歡你,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你明白麼?”
“我……”
“紀微染。”無意識的舔了舔不知何時乾燥的脣,他的心跳狂亂,“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在我心裡有了變化,不是和晚晚一樣朋友的存在,而是……一個讓我心動的女人的存在。”
“我以前不明白,爲什麼看到你和厲佑霖接觸,哪怕只是說話,哪怕你說你和他沒關係,哪怕……你其實表現得很清楚,是牴觸他的,可我看到,都會心裡不舒服。後來,我知道了,那是因爲我喜歡你,一個男人,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總歸會有強烈的佔有慾,哪怕只是正常的異性之間的往來,都會讓人抓狂。”
病房裡很安靜,安靜到他彷彿能聽清楚自己的心跳聲。
此時此刻,對他而言,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哪怕……
喉間晦澀,顧言顫着眸子繼續:“嫉妒,吃醋,難過……這些心情,我以前從來沒感受過,直到我和你之間變得不一樣。我曾經膽小,不敢坦白,怕一旦坦白,我們會連朋友都做不成。”
情難自禁的,他伸手,輕撫上了她的臉頰。
肌膚相觸的那剎那,紀微染猛然回神,慌亂無措的,急急將臉別到了一邊!
顧言的指腹堪堪擦過她的耳朵。
“微染……”他的聲音突然啞到了極致。
空氣裡的溫度似乎變高了些。
一隻手抵在被子上,紀微染不知所措地看向另一邊,一顆心亂的像是隨時都會跳出來一樣。
不自覺的,她也舔了舔脣。
然而即便如此,她心裡,仍是一團亂,而腦海中,則是反反覆覆的迴盪着他剛剛的話。
他說……
下顎忽的被扼住。
熟悉的觸感,熟悉的俊臉,紀微染被迫和他四目相對。
“顧言……”
“微染。”緊張地嚥了咽喉,顧言急急打斷她的話,“先聽我說完,好麼?”
“我……”
話音未落,一股清冽的男人氣息沁滿所有感官,紀微染整個人被強勢抱入懷中。
那麼的親密無間。
轟!
紀微染腦袋再次空白,連帶着思考的能力也消失了!
“微染。”顧言雙手抱着她,越抱越緊,一點都不想鬆開,“是,我以前……有些混蛋,交過好幾個女朋友,可……可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喜歡你,從來沒有過的喜歡!我是認真的!”
這些話,一旦缺口被打開,就再也止不住了。
他恨不得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裡:“我曾經害怕,糾結,如果……如果不是最近這些事,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明白你對我到底有多重要,甚至……還會成爲感情的逃兵。微染,我不想失去你,我想堂堂正正站在你身邊,保護你,關心你,你……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他鬆開她,重新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隻手則緊緊的握住了她。
“微染……”舔了舔脣,他又像是一個犯錯的大男孩,“我……其實你不知道,在那些緋聞出來後,我……我有多嫉妒,多生氣,可又懊惱自己沒立場。微染……”
被鬆開,呼吸終於恢復通暢。
不自覺攥緊的右手手指一根根鬆開,紀微染擡眸。
視線所及,除了他,再無其他。
她的脣瓣動了動:“顧言,我……”
顧言握着她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
“微染!”他啞聲打斷她,有些慌亂,但更多的緊張,甚至還有影影綽綽的懇求流轉其中,“你……你說的,你現在沒有喜歡的人,那……那你就給我一次機會,我要追你!”
最後一個音節出口,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我……我給你時間考慮,微染,不要讓我等太久。”心跳快的像是要衝出來,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又道,“我……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晚點我再來陪你,我……”
心中太亂,又怕聽到她的拒絕,顧言說着就要走。
“顧言!”紀微染叫住他,想也沒想脫口而出,“蕭沁呢?她……怎麼辦?”
話出口,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問了什麼,懊惱和後悔涌出,她想收回,但已然沒有辦法。
“我……”
“蕭沁?”顧言卻是轉身,皺着眉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突然,他恍然大悟。
心跳驟然加速,他一個箭步重新跑回到她面前,灼灼地望着她一副要不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微染,你……你是在吃醋?”
像是最隱秘的秘密被發現,紀微染無意識攥緊了被子,她的臉白了白:“沒有……”
顧言嘴角卻是邪肆的勾了起來,一如以往的吊兒郎當。
“微染。”心中的大石頭輕了些,他急忙解釋,“我和蕭沁之間沒什麼,我們是清白的,我只是……只是把她當妹妹看。”
頓了頓,他像是想到什麼,不好意思的舔了舔脣:“我第一次在蘭庭看到她被欺負,本來沒想管,就是……就是覺得她有點像你,所以纔會出手幫她,微染,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把她找人,讓她跟你說清楚,我們……”
“不用。”紀微染垂下了眸,有些無力地說道。
就算他真的對蕭沁沒有過喜歡,但蕭沁,確實是喜歡他的。
那樣的眼神代表着什麼,她很清楚。
顧言有些急了:“微染!”等了等,他小心翼翼期待地問,“那……你能考慮我麼?”
考慮……
一顆心倏地酸澀不已,紀微染只覺呼吸困難。
“顧言……”
“算了,我現在不逼你,我給你時間考慮。”眸色忽然變得黯淡,顧言心裡莫名有些堵,“微染,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喜歡你……
重新恢復安靜的病房裡,這句話,在紀微染心尖上劃了一遍又一遍。
很甜,卻也很痛。
低垂着腦袋,手指攥着被子,她保持着這樣的姿勢,久久未動。
“滴答!”
一滴眼淚掉落,滴在了自己手背上。
緊接着,眼淚越來越多。
她控制不住。
終於,再也忍不住,她的肩膀微微抖動起來。
她不是沒有喜歡的人。
她喜歡的,一直都是他。
一直都是。
她應該高興的啊。
自己暗戀了多年的人,其實也是喜歡自己的,還跟自己表白了,還無比認真的說要和自己在一起。
她的感情,終於有了迴應。
然而,她卻連一個肯定的答案都不敢給他。
她何嘗看不出他的緊張,以及臨走時的難過和失落?
她多想告訴他,她不用考慮,她喜歡的就是他,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
她不敢。
她甚至不敢想,如果他知道他的父母很早之前就找過自己攤牌,反對甚至是扼殺她的感情,如果……如果他知道當年自己曾經被……
他還會選擇和自己在一起麼?
自己呢?
又該怎麼辦?
眼淚越掉越多,沒多久,被子便已溼了一大片。
紀微染卻停不下來。
她忍不住自嘲,之前她還在勸晚晚不要逃避,可一轉身,自己卻做不到。
心如刀割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心中有了決定,摸到手機,她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
掛斷,她握着手機,越握越緊,亦無聲哭了很久。
直到——
敲門聲的響起。
知道是經紀人來了,她胡亂的迅速擦乾眼淚,並不想被看到。
擡頭,她啞聲道:“進來……”
剩下的話硬生生被堵在了喉嚨口。
她怎麼也沒想到,來的竟然是……
厲佑霖。
氣氛驟變。
與此同時,另一邊。
賓利車在馬路上平穩行駛着,夏晚坐在後座,目不轉睛地看着忙碌的霍清隨。
印象裡,她似乎很久沒看到過他這麼忙了。
從醫院出來到現在,他的兩隻手就沒空閒過,一隻用來拿手機接電話,另一隻則在筆記本電腦上飛快敲打着。
車內,盡是他低沉嚴肅的說話聲,以及敲打鍵盤的聲音。
夏晚望着他,始終一眨不眨。
她一直都覺得,工作時的他最吸引人。
嚴謹,自信,果決,運籌帷幄……
好像不論多少詞都不夠用來形容他。
她似乎能想象不認識之前,他的忙碌生活。
可現在,或者說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這個天生就註定縱橫商場的男人,爲自己犧牲的太多太多了。
他應該有更廣闊的天空,他應該去做自己的事,站到最高處。
那纔是他。
不過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他們應該一樣。
男人英俊的側臉在視線中愈發的清晰起來,夏晚抿了抿脣,心中有了決定。
最後一個鍵盤敲下,通話也適時結束,霍清隨合上筆記本,收起手機。
不用側眸,他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來自於身旁女人的注視。
她似乎……走神了?
嘴角微的勾了勾,若隱若現的邪肆溢出,伸手,他趁其不備將她抱起。
“啊!”
猝不及防。
夏晚被嚇到,一聲低呼,卻在下一瞬,雙腿被分開,徑直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