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隨眸色暗了下去:“說。”
“左霆川爲人冷漠沉默寡言,曾經是家族棄子,被放逐多年。”厲佑霖頓了頓,啞聲繼續,“說起來這樣的家族,棄子的事其實很常見,但讓人感到意外是,這一歷史極少有人知道,我也是費了很大的勁查到的。”
霍清隨挑了挑眉。
厲佑霖脣角微勾,道:“對了,他曾經被放逐的地方,是容城,時間,大概是十年前。”
十年前……
容城……
不知怎麼的,在聽到這兩個詞時,霍清隨心裡忽然就涌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無法言說。
電話那端厲佑霖還在繼續:“左霆川重回左家並掌權後,不止一次派人去容城打探消息。我瞭解到的是,他是爲了找人。但至於找誰,查不出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厲佑霖沉默了兩秒:“老四。”
“說。”
“你還記得,在泥石流那次,左霆川遇見並救了夏晚麼?”
“嗯。”
厲佑霖的眸色瞬間變得晦暗如深:“自從他遇見夏晚後,就停止了打探消息,就好像突然要找的人不用再找了。老四,你覺得,這是巧合麼?”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空氣裡便染上了沉默的因子。
霍清隨單手插入口袋,冷峻如鐵的臉廓變的緊繃起來,本就幽暗的眸子此刻更是暗的看不到底。
“老四……”
“消息屬實嗎?”
“你不信我?”
霍清隨再次沉默了。
片刻後。
他開腔,嗓音沉啞到了極致:“謝了。”
兄弟多年,厲佑霖自然知道他此刻心裡大概在想什麼:“需要我再往下查麼?”
漆黑的眸子落在腳下的百合花上,薄脣掀起,霍清隨上涼聲道:“不用,我來。”
“需要的時候隨時說。”厲佑霖沒有再堅持。
“嗯。”
“那……”
“佑霖。”霍清隨打斷他。
“怎麼?”
“決定了?”
沒頭沒尾的三個字,厲佑霖卻一下明白了他指的是什麼。
趙綰煙……
脣角勾起淺淡的自嘲弧度,他邪魅的笑了笑,頗有些漫不經心:“嗯,決定了。”
“好。”
“那先這樣。”
“嗯。”
電話掛斷,霍清隨手指輕撫着屏幕,久久未動。
轉身,他望了一眼二樓方向,心緒再度複雜起來。
十年前……
那麼巧?
眸色漸深,他習慣性的想抽根菸,卻赫然發現,白天因爲晚晚說過不喜歡聞煙味,自己便把煙留在了安城酒店沒帶走。
想了想,他最終擡腳往廚房走去。
十分鐘後,他端着一杯白開水再度回到二樓。
小心翼翼將白開水放到一邊,霍清隨席地而坐,而後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夏晚臉上。
情不自禁的,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慢慢摩挲。
睡夢中,夏晚只覺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臉上劃來劃去。
很熟悉的溫熱觸感。
癢癢的。
又像是電流流過,很麻。
“霍清隨?”
低聲呢喃了一句,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Sorry,吵醒你了。”霍清隨收回手。
“沒有。”夏晚本能的拉住他的手指。
霍清隨順勢反握住她的手,沉聲道:“繼續睡吧,嗯?”
夏晚還處於半睡半醒間,聞言無意識的撅了撅嘴,撒嬌似的搖頭:“不要,我想喝水,有點渴。”
霍清隨低眸瞧着她可愛的樣子,抿着的脣角不由自主揚了揚:“那起來喝?”
“你抱我起來。”夏晚脣角噙着笑孩子似的張開了手。
“好。”霍清隨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
下一秒,他將她抱起,另一隻手拿過放在一旁的水杯遞到她嘴邊:“張嘴。”
夏晚就着他的動作一口氣喝了小半杯。
“還要不要?”
夏晚搖頭。
見狀,霍清隨把水杯放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睡吧,我抱着你。”
夏晚正要點頭,眼角的餘光卻在這一刻瞥到了外面的夜空。
“流星!”
呼吸微滯,夏晚驀的大了眼。
蹭地一下,她連忙從男人懷裡起身,一手握着他的手臂,一手指着夜空激動喊道:“霍清隨,你看!流星!流星來了!真漂亮……”
不等身旁人有所反應,夏晚迅速雙手合十,虔誠的閉上了眼睛。
脣角噙着淺笑,霍清隨饒有興趣的瞧着她可愛的模樣,心底最深處愈發的柔軟。
他的晚晚,真是可愛。
“許了什麼願?”瞥見她睜開了眼睛,他便從背後抱住了她。
“許了……”夏晚故意拖長了音調,放鬆的靠在他懷裡,而後轉頭狡黠一笑,格外傲嬌的挑眉,“不告訴你!”
“確定?”
“就是不告訴!”
笑意染滿眼底,霍清隨悄然靠近,曖昧含住她的耳垂,再開口,喑啞低緩的嗓音充滿了蠱惑的意味:“和我有關?”
他炙熱的氣息就噴薄在最敏感的地方,夏晚很沒出息的身體發顫。
“霍清隨!”她嬌嗔瞪他一眼,呼吸隱隱也有些不穩,“難道你不知道,許願一旦說出來會不靈麼?”
“嗯,不知道。”
“沒情趣!”夏晚故意白了他一眼,“你……啊!”
猝不及防的,耳垂處傳來細微的疼痛。
禽獸!
居然又咬她!
“霍清隨!”夏晚佯怒。
霍清隨低低嗤笑,抱着她的動作愈發加緊:“對着流星許願靈不靈,我不知道,可我知道……”
“知道什麼?”夏晚下意識追問。
話音落下,她心尖沒來由的一顫!
而這份微顫,在耳邊響起他磁性的聲音時,又演變成了深深的悸動。
“晚晚所有的心願,我都會幫你實現,告訴我,比告訴流星更靈。”
明明是輕描淡寫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偏生被他說出了情話的味道。
酥酥的。
麻麻的。
晚霞般的紅暈迅速染滿了夏晚整張臉,咬着脣,她嬌嗔瞥他,小聲反駁:“自戀。”
霍清隨對上她的視線,微的挑眉:“難道不是?”
“哼!”
“是不是,嗯?”說話間,霍清隨又溫柔的將細細麻麻的吻落在她臉頰上。
夏晚幾乎就承受不住。
“霍清隨……”
再開腔,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柔媚到不成樣了,就像是……在故意勾引他。
將她眼神的迷離盡收眼底,霍清隨眸色不由暗了暗。
“晚晚……”
夏晚渾身發軟:“嗯……”
“彈鋼琴給你聽?”
夏晚微愣,下意識追問:“你會?”
霍清隨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優雅地站了起來,邁開長腿往露臺那走去。
夏晚的眼睛追隨着他的身影,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在之前他們燭光晚餐的角落裡,一架鋼琴正安靜的擺放在那。
這個男人……
他到底準備了多少驚喜?
貝齒不自覺咬上了下脣,夏晚只覺心跳不受控制的漏了拍,他就坐在那裡,頎長的身影和白色儒雅的鋼琴融爲一體,笑容如同黑夜中的鑽石般醒目。
而心跳加速間,鋼琴沉穩而浪漫的聲音從霍清隨指尖滑出,迴盪在二樓上空,同時亦敲在了夏晚的心裡。
靈活的手指,專注的眼神,還有那張矜貴溫淡的俊逸臉龐,一瞬間讓夏晚覺得如此性感迷人。
平淡柔滑的曲調,濃烈而激揚的高潮,綿長如同亙古時光的尾音……
夏晚覺得自己有些醉了。
鋼琴前,霍清隨熟練的彈着曲子,目光始終落在夏晚身上。
寂靜的半山腰,鋼琴曲好似情人間的呢喃,纏綿不休。
良久,夏晚在曲聲中沉沉睡去。
“霍清隨……”睡夢裡,她脣角噙着淺笑,低聲呢喃着他的名字。
“晚晚……”手指撫上她的臉頰,霍清隨隨即在她身旁躺下抱住她,“睡吧。”
一室溫情,久久未散。
相對於這裡的甜蜜,此時此刻的安城一幢別墅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凌磊推門而入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自家Boss,正站在向日葵花叢前失神。
自Boss重回左家後,他從來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時刻。
只除了……
想夏晚的時候。
看着他的背影,凌磊到底還是沒忍住,在心底無聲嘆息了聲。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他便調整好了情緒,恢復到平日裡的樣子走了過去。
“Boss。”他微微頷首,恭敬道。
手裡拿着一支向日葵,左霆川面沉如水,良久,他才從喉骨深處擠出一字:“說。”
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字,卻瞬間讓凌磊有種背後發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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嚥了咽口水,他低聲道:“Boss,夏小姐的行蹤,已經查到了。霍……霍清隨帶夏小姐去了……容城。”
容城……
左霆川的神經倏地被攥緊。
剎那間,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好似風雨欲來,恐怖又慎人。
“容城?”
“是。”凌磊點頭,再開口,卻隱約有些呼吸困難,“他們去了蕉南山的山頂別墅,我得到的消息是,霍清隨……很有可能就是焦南山別墅的神秘開發商。”
最後一個音節出口,他眼尖的發現Boss手裡的向日葵根莖被折斷了。
“Boss……”
左霆川沒有說話。
周遭的氣壓立時變的讓人不寒而慄起來。
良久。
左霆川寒意深深的嗓音才低低響起:“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青城的那家公司必須完全運作起來。”
“是。”凌磊點頭應下,頓了頓,他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Boss……”
“說。”
凌磊無意識的皺了皺眉:“據青城那邊的消息,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有人給夏小姐送鳶尾花,每天一束,且都是送往她……和霍清隨的家中。但奇怪的是,根本查不到是誰送的,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