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頭扔到肩膀上的時候,霍清隨有兩秒的微怔,但也僅僅是轉瞬即逝,他便恢復了正常。
不,確切地說,是覺得陰霾了那麼久的心情突然變好了。他看着眼前小女人那張怒氣衝衝的明豔小臉,忽的有種被在意的強烈感覺,而這種感覺,甚至讓他有種變態的愉悅滿足感。
他大概,真的把她氣到了極致。
呵……
薄脣勾起微不可見的淺淡弧度,他幽暗的眸子逐漸柔軟。
情緒失控中的夏晚並沒有發現他的變化,此時此刻,她就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塞了團棉花一樣難受,她後悔了,她剛剛就應該把枕頭堵在他的臉上,然後狠狠的揍上幾拳!
難受委屈酸楚等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肆意的在胸腔內橫衝直撞,連帶着胸膛不停的劇烈起伏,幾個深呼吸後,憤怒卻還是破土而出。
憤然掀眸,她盯着霍清隨那張討厭人的臉連連冷笑:“我惹你生氣是麼?霍清隨,你倒是說說,我哪裡惹你生氣了?因爲言言?”
眉眼間掠過好笑和無奈,霍清隨習慣性的想要上前將她摟在懷裡好好哄着,但一想到或許可以借這次的機會知道她心裡最真實的想法,他到底還是沒動。
他只是看着她,眸色一如既往的溫淡。
可落在夏晚眼中,卻徹底掀起了她心底的委屈,甚至是苦澀。
這兩天的壞情緒就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在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以至於現在爆發的時候,她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憤怒的語調,其實像極了委屈的撒嬌。
“前晚我就說過了,言言和微染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不能割捨的親人,從我們認識以來,我們三人就是這麼相處的,他胃出血住院,我去看他有什麼不對?”恨恨咬了咬牙,她瞪了眼面前面無表情的老男人,涼聲質問,“你不喜歡不高興我跟其他男人有接觸,可言言能是一樣麼?難不成做你霍清隨的太太,我還不能有異性朋友了?是麼?!”
目光所及,是她因爲生氣而愈發生動的眉眼。
“不是。”不着痕跡收回視線,霍清隨淡聲道。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可夏晚卻是更加氣不過了。
她想也沒想的倔着脾氣就反駁:“明明就是!”
眸底掠過無奈的笑意,霍清隨心疼地看着她泛紅的眼眶,不自覺就放柔了聲音:“晚晚,真的不是,嗯?”
夏晚根本就聽不進去,她認定了這個老男人就是在說謊!
而想到另一件事,她就覺得憤怒濃烈的根本就無法剋制,瞪着面前的男人,她胸口的起伏又變得更加厲害了,手指捏成拳頭,委屈蔓延,她逼着自己冷靜:“好,言言的事暫且不說,那就說宋祁。你明明說過不會再對我兇的,可昨天是什麼?!你都不給我解釋說明的機會,就直接對我兇,跟我冷戰!”
一想到昨天車上的冷淡和壓抑,她就難受。即便或許真如微染所說,這個男人其實是生氣吃醋,可也不能對她那麼兇啊。
她幾乎是惱火的吼了出來:“我只是覺得他適合電影男二號,想叫住他,誰想到他會那樣!”
被調戲,她也很生氣的好不好?!
咬着牙,她不自覺別過了臉,以至於沒能捕捉到男人眼底蓄着的隱匿笑意,以及眉梢間那抹說不出來也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意味。
霍清隨盯着她,眸色幽深,不自覺回味着她的話,心頭柔軟的一塌糊塗。
他竟是喜歡極了她現在這幅發脾氣的樣子。
幾秒後,他不着痕跡靠近,而後不溫不火的幽聲開腔:“那在蘭庭呢?”
蘭庭?
夏晚只覺有一盆水從頭潑到了腳,她忽地就笑了。
原來自己鼓起勇氣說了那麼多,換來的還是這個老男人的不相信。
簡直混蛋!
她突然想起了在蘭庭時聽到的溫墨宸和厲佑霖的那番話,而不受控制的,趙綰煙的名字,甚至是她的樣貌,她和麪前人的緋聞,通通蹭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啪!”
她怒氣衝衝的拍開他不知何時伸過來的手,清冷的桃花眸裡沁滿了難以平復的情緒,她盯着面前這個神色依舊的男人,深埋心底的吃味,甚至是嫉妒,再也隱忍不住,一下洶涌的躥了出來:“你有什麼資格問我?!那你呢?!昨晚徹夜未歸,和趙綰煙摟摟抱抱,甚至讓她坐你的車回去,還共度良宵,你有給過我任何解釋麼?!你做那些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是你霍清隨的太太?!”
她從來沒有這般憤怒過,她甚至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陌生得很。
從前她還跟蕭然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不會生氣,更別提情緒失控,兩人平平靜靜,就是知道他劈腿,她生氣不能接受的,也只是許佳檸的背叛,對蕭然,竟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
那時候,她就問過自己,自己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甚至是沒喜歡過蕭然。
後來,她和霍清隨糾纏在一起。再後來,相處過程中她會生氣,會吃醋,會不自覺的對他產生依賴,這樣的情緒,她以前從未體驗過,一開始她很反感,不能接受,到最後,她慢慢明白了,她是喜歡上他了。
可現在,她竟開始懷疑,她對霍清隨,只是單單的喜歡麼?可如果只是喜歡,爲什麼……
她是……愛上他了麼?
愛……
腦海中猛的冒出這個字,夏晚微涼的指尖不受控制的狠狠一顫。
霍清隨一直在注視着她,視線從未移開過,此時捕捉到她細小的情緒變化,眸底閃過一抹暗茫,眉頭更是皺了皺,沉啞着嗓音道:“晚晚……”
“別碰我!”酸意侵襲,夏晚條件反射往旁邊躲開。
因爲情緒激動,長髮落了下來遮住了她的臉,她煩躁,隨手拂到耳後,隨即重新掀眸怒視他的臉,只想把心底的那團亂七八糟的火發泄出來:“你能不能公平一點不要雙標?憑什麼你能在外面勾三搭四爛桃花一朵又一朵,我和朋友正常的相處都不行?霍清隨,在你眼裡,我這個霍太太到底算什麼?!”
咬了下脣,夏晚只覺心底的委屈不減反增,愈發的濃烈,那股酸澀就要快把她淹沒了。
她討厭現在這樣的自己,一點都不灑脫,一點都不冷靜,她不該這樣的,大不了敢愛敢恨瀟灑和他再見。
都是這個老男人!
她討厭他!
瞧見她眼底的那股怒意,霍清隨眸色又暗了暗,下一秒,他右手強勢捧起她的臉,幽幽地望着她:“晚晚,你很介意,很吃醋?”
熟悉的溫熱一經觸碰到皮膚,夏晚有短暫的恍惚。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氣息見縫插針的縈繞在鼻端,一如既往的能讓人迷失。
片刻後。
夏晚卻是怒極反笑,揚了揚清冷的沒有絲毫溫度可言,又好似夾着碎冰的眸,凜冽又冷靜的諷刺道:“是,我介意,我吃醋,那又怎麼樣?還是你是要告訴我,我沒這個資格?我就應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頂着霍太太的身份讓你和趙綰煙糾纏不休?還是,把霍太太的位子還給她?”
臥室裡有幾秒鐘的死寂。
“晚晚!”霍清隨捧着她臉的力道不自覺加重,冷峻的面容很是難看,眼神盯着她,他道,“把剛纔的話收回去。你是我霍清隨的太太,一輩子都是,只有你,沒人能取代。明白?”
“不明白!”夏晚冷冷的打開了他的桎梏,心底一片片的刺痛,緊接是漫天的荒涼無力感,指甲嵌進掌心裡,她怒極推他,“你出去!”
她現在不想看到他,一點都不想!
霍清隨眼疾手快捉過她的手,另一隻手強勢攬過她的腰,將她的身體按進了胸膛裡,牢牢將她禁錮。
眼眶一酸一熱,夏晚尖叫出聲:“放開我!混蛋!”
“不放,我怎麼可能放開你?”霍清隨不顧她的反抗捉過她的手放到脣邊輕輕吻了吻,而後湊到滾燙的薄脣湊到她耳畔,輕咬着她的耳垂啞聲道,“晚晚,吃醋,生氣,介意,是因爲你在乎我,對麼?你的心裡,一直都有我,是麼?”
他到底還是敗給了她,不捨得太過逼她。
夏晚卻是怒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一場笑話,她生氣,她鬧騰,可這個男人呢?沒有解釋,沒有說明,問的只是她心裡有沒有他,一如生日那晚。
他憑什麼?
胸口堵着的那股氣愈發的兇狠,她笑了笑,眸底沒有笑意,全都是冷意和怒火,冰俏的臉上全然是即將爆發前的風平浪靜。
“沒有。”她睨着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說的格外用力,“沒有你,這個答案,滿意麼?”
“晚晚!”霍清隨的臉倏地沉了下去。
夏晚不想再看他一眼,粉拳繃緊,怒氣重新上涌,她猛的使出全部的力氣推開了他!
“啊——”
卻不想天旋地轉,她根本沒看清楚怎麼回事,整個人就被男人壓住了!
“霍清隨!唔!”
所有的惱怒猝不及防被吞下,脣瓣被用力封住,男人吻的極重極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