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倏地一頓。
“小作那是情趣,只要男人寵着,女人怎麼着都行,但前提是你別不分場合時時刻刻作啊,作過了,男人累了,那就是你自作自受,還指望着老季一直在原地等着你?呵,做夢呢!”
白二這兩年見多了老季爲了那小女朋友有苦說不出只能喝酒解悶的樣兒,着實替他不值,頓了下,正要繼續吐槽,餘光卻忽的瞥見站在江聿琛身後幾步的江蔓清。
餘暉傾瀉而下落在她身上,籠罩出一種朦朧。
一眼望去,只有一個字——
美。
白二眼睛頓時一亮。
厲佑霖自然捕捉到了,微不可察勾了勾脣,他在白二開口前擡頭,又似笑非笑地睨了眼江聿琛,這纔對着江蔓清喊道:“蔓清來了?過來坐。”
他分明看到身旁人喝酒的動作頓了頓。
勾了下脣,他不動聲色朝溫墨宸揚了揚下巴。
溫墨宸明白,笑着站了起來,徑直走到愣着的江蔓清身邊,很是自然地拉過她的手腕往黎曼身邊帶。
“蔓清,坐曼曼這兒行嗎?”
黎曼也很配合地拉住了江蔓清的手,溫柔笑道:“蔓清,好久不見,最近怎麼樣?”
江蔓清想拒絕也拒絕不,不過她也沒想着拒絕,只是聽了白二那番話腦子有些亂,就算讓她自己選,她未必也會坐江聿琛身邊,儘管他身旁也有空位。
斂了斂眸,她努力壓下胸口突來而至的沉悶,微笑着輕聲迴應:“挺好的,你呢?”
黎曼還沒回答,白二已經按捺不住,激動出聲,滿臉驚喜和驚豔:“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明星江蔓清!演了夏晚小嫂子電影裡的那個……女二號!對吧?”
“喲,白二,你這臉盲症治好了?”旁邊人曖昧地擠眉弄眼,打趣的不亦樂乎,“平日裡不是隻要是個女明星就記不住臉分辨不出?”
“白二你可以啊,剛還義憤填膺爲老季抱不平呢,這會兒見了美人就激動成這樣了?出息!”
旁人毫不在意地打趣,江蔓清有些不自在,更不自在的是,她發現自己只要一擡頭,就正好能看到江聿琛,如果他也擡頭的話,誰也躲不了對視。
可惜,他並沒有擡頭,甚至,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朝自己看一眼。
想到這一點,江蔓清只覺胸口更悶更沉了。
她不知道要怎麼辦。
尤其之前白二的那番話她覺得就像是在說自己一樣,只要一回想,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江聿琛,想到自己帶給他的傷害,想到她的不信任,想到……
白二一直看着江蔓清,眼看着她沒回應,還以爲自己太熱情嚇到她了,清了清喉嚨,又把煙摁滅,他打算正正經經地來一發自我介紹。
“江……”
“白二。”厲佑霖不疾不徐出聲打斷他,似笑非笑的模樣彷彿在算計着什麼,“蔓清可是我們妹妹,別招她,不然別怪我沒提醒你。”
白二:“……我?”
厲佑霖不動聲色又睨了眼江聿琛:“人剛結束工作,累着呢,別討人厭啊。繼續老季啊,他今兒相親怎麼樣?怎麼也沒說說?”
“……”
厲佑霖都發話了,又表明了江蔓清是他們幾人護着的妹妹,有些原本想要搭訕,甚至勾一勾的幾人自然也就暫時按捺下了心思,決定再觀察觀察再說。
有人也跟着八卦起了老季相親情況,話題便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最初。
白二一想到自己兄弟,忍不住又多嘴吐槽了那女的幾句。
男人間說過就忘,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其他一些人帶來的女伴也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插嘴,頂多心裡想着回去後怎麼勾搭一下他們嘴裡的季少。
所有人似乎都只是隨便聊聊,隨便聽聽這個話題。
但,江蔓清不是。
白二每說一句,她心情就晦暗一分,加之他先前的話一直在腦海裡重複,她的心情越來越不好,她根本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別人的故事和自己有多少相似之處。
越想,她整個人就越糟糕越不安,面對溫墨宸和黎曼時不時遞給她的美味,更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她吃不下。
漸漸的,她唯一想的,只是……看一眼對面男人。
可,她又不敢。
她會忍不住想,他聽到白二說的事會是什麼心情?會不會想到她對他造成的那些傷害?會不會因此對自己更加冷漠?前幾天他的氣消了麼?
還有,爲什麼別人問起結婚的事,他始終不回答一句?
是不是因爲……
越想越多,腦子也越來越亂,直到燒烤意猶未盡結束,衆人起身各自活動,她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
“江蔓清!”
冷不丁的一聲,一個激靈,江蔓清猛地回神。
這聲音……
猶豫了兩秒到底還是擡起了頭,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映入眼簾。
心,一下跳得極快,還有點兒澀。
“繁繁……”她喏喏地叫了聲,“好……啊!”
一個用力一拽,她直接被傅繁拉了起來。
猝不及防。
“繁繁?”
但傅繁根本沒給她反抗或者詢問的機會,拽着她便強勢地往不遠處的海邊走去。
她在前,自己在後。
江蔓清看了眼她的側臉,想要說的話到底還是嚥了回去。
垂下頭,她任由她拉着,一聲不吭。
直到傅繁毫不掩飾生氣的聲音鑽入耳中——
“就沒什麼話要跟我說?!”
心頭重重一顫,江蔓清擡頭,張了張嘴,可惜,仍是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傅繁直接氣笑了。
惡狠狠剮她一眼,她沒控制情緒恨聲道:“給我一句話,你還要我這個朋友麼?我這個閨蜜你還要不要了?我們那麼多年的情分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江蔓清一聽,急了,她張口就要解釋。
傅繁直接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就是想說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或者,以爲我還會因爲江聿琛不喜歡我而遷怒於你?”
江蔓清咬住了脣。
半晌,她搖頭,低聲否認:“我沒有……我……對不起繁繁……是我不對,我……”
“本來就是你不對!可你覺得,只要你說一聲對不起,我就會原諒你麼?!”
拔高了好幾度的聲音響起。
“繁繁……”江蔓清臉一下變得煞白,剎那間,她只覺有股酸澀混合着難受一起橫衝直撞而來將她淹沒,讓她窒息。
她真的沒想過會這樣……
可她又想,如今這一切,何嘗不是自己自作自受?
眸色黯淡下去,她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指。
傅繁將她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心疼的同時還是生氣,氣她的膽小,氣她的只會逃避。
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很難聽,但她不想去想後果會如何了,不管怎麼樣,今天她一定要打開江蔓清的心結!
“從你重新回來青城到現在,我有時想想,你一點也不像當初那個江蔓清了,你變得膽小懦弱,變得自私自以爲是,你只在意自己的感受,卻從來不想想真心愛你的人,比如我,比如江聿琛,可笑的是你還以爲這是爲我們好,以爲難過的只是你一個人,你多偉大啊。”
一字一句帶着明顯怒意甚至是嘲諷的話砸下,江蔓清想要解釋,偏偏她覺得繁繁說的都對,她根本解釋反駁不了,只能任由心臟越來越難受。
如果是生日之前,她會反駁,會苦悶於自己沒有錯,她纔是受傷的那個,可自從那晚知道所有真相後,她哪裡還有什麼資格辯解?
可是……
她艱難地動了動脣:“繁繁……”
傅繁閉了閉眼,隨即狠心把話吐出:“你知道你這種行爲是什麼嗎?叫聖母!以爲偉大成全了所有人爲所有人好的聖母!你一次次傷害我們,真當我們的心是鐵做的不會難過?!真以爲我們全都會在原地等你,一次又一次原諒你?!你能不能醒一醒收起你的自以爲是!喜歡就去在一起啊!想那麼多幹什麼?!演苦情戲到什麼時候?!想折磨自己折磨江聿琛折磨我們又到什麼時候?!”
“江蔓清!你現在這幅樣子真讓人看不起!討厭死了!我告訴你,對他虎視眈眈的人多了去了!今天那羣女人裡面就有不少!人家纔不會管他結婚還是沒結婚!你就等着江聿琛被人搶走後悔死哭死吧!到時候誰也不會同情你!因爲都是你自找的!”
“不,說不定沒等別人把他搶走,你就自己把他作沒了!江蔓清!你這個膽小鬼!自以爲是的聖母!”
一番話吼完,周遭歸爲平靜。
江蔓清呆呆地望着傅繁,忽然淚如雨下。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她哭得不能自已,不知道是在向傅繁道歉,還是不在身邊的江聿琛。
……
江蔓清很久沒這麼暢快淋漓地哭過了,不像知道真相那晚的有所保留的哭,這一次,她彷彿哭出了這些年藏在心底的所有情緒。
而哭完,她渾身輕鬆,壓在胸上的那塊隱形的石頭也終於徹底消失不見。
胡亂抹掉眼淚,她轉身,看向了遠處的別墅羣。
她想見江聿琛。
就現在。
她想告訴他……